風過帶動河邊柳樹隨風搖擺,岸邊散發着濃濃青草氣息,不遠處的橋上三三兩兩的人從上面經過,橋下還有一個賣涼茶的老太太。
“很懷念吧?”秦炳洲喝了一口將酒罈放在兩腿之間。
“走吧!”起身離開。
懷念嗎?很懷念。那裡曾是我千年魂歸處,承載着我生命中全部意義,那曾是我定義中家的代名詞,可如今我卻成了無家可歸之人,那種有家不能歸的感覺,讓我覺得自己更像是個被遺棄的孩子,被家拋棄的人……
當生死簿亮起我看到上面浮現的名字時,我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跟上來的秦炳洲問道。
“看來我們有必要先去接一個人。”說着我將生死簿遞給秦炳洲。
本打算先弄清冥王是否困在霍彥身上再說,沒想到魏非凡的母親居然在審訊期間咬舌自盡,雖然警方及時發現並送至醫院進行搶救,還是沒能保住老太太的命。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跟那兩撥人比快,如果人被他們帶走,那在想查清楚魏非凡的事就費勁了。不管冥王在不在霍彥身上,想將他引入征途,這老太太都是至關重要的存在。
果然我們趕到的時候,兩撥人已經打的不可開交。不得不說霍彥養的這兩隻斗篷鬼有兩下子,居然能跟地府的冥差不分高下。
那老太太躲在牆角處嚇得渾身發抖,秦炳洲躡手躡腳的走過去,衝着驚慌失措的老人擺了個虛的手勢,然後悄無聲息的將人帶走。
“老人家不用擔心我們不是壞人,只是想知道些有關魏非凡的事。”將人帶到安全地點後,秦炳洲率先開口,一邊安撫一邊問道。
“你們問這做什麼?”老人警覺道。
“爲了他的安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親子?還望您如實告知。”我解釋道。
老人沉默了,坐在樹墩上半天沒說話。但是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他們要是發現魂不見了一定會尋着氣息過來找,爲了不發生正面衝突暴露行蹤,我就不得不將人交出去。
即使如此誰也沒有催促老人,我們就靜靜的站在在她身邊,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左右老人才開口。
老人名叫單雲,三十年前嫁給了同村的魏九,婚後第三年才生下魏非凡,對這唯一的孩子,老兩口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碎了。家裡日子雖然算不得多富裕,但是對這個孩子兩人傾注了全部心血,只要是魏非凡想要的東西,想做的事,哪怕是錯的,兩人也竭盡全力去滿足。
因此魏非凡從小就脾氣大的驚人,三句話合不來就動手,因爲毆打同學初中沒畢業就被迫退學,退學後的魏非凡一直呆在家,每天到外面結交一些社會上的閒散人,單雲也曾試圖勸說孩子,但是迎來的卻是魏非凡的拳打腳踢,從那之後魏非凡就養成了一個毛病,稍有不順心就拿爹媽出氣。
剛滿十八就因爲盜竊搶劫進了監獄,以爲關上幾年出來他會學好,沒想到他不但沾了賭還染了毒,出獄後短短的幾個月裡就欠下了幾十萬的賭債。
半個月前魏九因突發腦淤血走了,魏非凡甚至連葬禮都沒來參加,傷透了單雲的心。前兩天他又跑到家裡來翻箱倒櫃,說是要把房賣了,氣憤之下母子倆產生了爭執,魏非凡威脅單雲如果不拿出房產證就把她推下去,單雲當時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使勁兒推開魏非凡,魏非凡從地上站起來衝向她的時候,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擀麪杖,直接從窗戶撞了出去。
“我真後悔他生下來的時候沒把他掐死,要不是他,老九也不會死這麼早。”老人抹着淚一肚子的怨氣說道,“他就不該活在這世上,你們還救他做什麼?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人世有句話叫‘孩子就是上輩子欠下的債,得還。’你怨他好賭成性拖累了你們的人生,可曾想過造成他今日這副模樣的,正是你們?如果當初你們能善加誘導,今日他或許已改頭換面,溺愛適度是愛,過度是害。”我沒有絲毫同情的說道。
不要說我沒有同情心,如果要同情世人都是可憐的,當你清楚前因後果後,你會發現有些你覺得可憐的人,其實並不可憐,你覺得可恨之人或許也有可憐之處。
人就是這樣,永遠都在別人身上找問題,卻從來也看不到自己身上的過錯,他們對孩子是沒有原則沒有底線的付出,這份付出看似無私,實則是將孩子推向了無盡深淵。
或許老人口中的魏非凡不孝,甚至聽着有些事做的連畜生都不如,可想想他何嘗不是個受害者。
“你懂什麼?你那裡能明白我心裡的苦?”老人衝着我一聲怒吼。
“您別激動。”秦炳洲將我往身後一拽,然後蹲下身對老人道,“既然您肯跟我們說這些,就證明您心裡還是在乎這個兒子,您能不能把魏非凡的喜好或者說弱點告訴我們?這畢竟關乎他的性命。”
老人一聽這話,沉默了良久纔開口道,“他是我兒子不假,對他我點也不瞭解,硬要說他在乎什麼,那就是骰子,他喜歡賭骰子,而且從不離身。”
秦炳洲轉過頭我們對視了一眼,如果從不離身那東西現在應該在警局的證據庫裡放着,知道在哪兒事情就好辦了。這時一股氣息從不遠處傳來,我確定不是那兩個斗篷鬼的,拍了拍秦炳洲的肩膀,示意他趕緊離開。
“你們,真能救得了非凡?”就在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老人突然起身道。
我停住腳步,轉過身看着老人。
“您放心,我們會盡力。”秦炳洲替我回了一句後躲了起來。
不到片刻兩名冥差出現在老人身邊,“可知是什麼人把你帶到這裡的?”其中一個人問道。
老人微愣隨後搖了搖頭。
“算了,興許就是剛纔那倆人的同夥乾的,先把人帶回去再說。”另一個道。
達成共識後,兩人很快帶着老人離開,臨走的時候,老人朝着我們躲藏的地方看了一眼。
人就是這般奇怪,嘴上說着多不在乎多恨,其實心裡根本就是放不下捨不得,想想母愛有時候也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