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當年之事,遠比鳳敖延知道的更爲複雜,否則爲何除了國母,沒留下一個活口。我想鳳敖延或許跟我想的一樣,他也在試圖去探知二十年前的真相,從他看鳳敖亭的眼神就不難看出。
其實在我聽完這個故事的同時,我一直再做一個假設。古史中記載的苜蓿國是在與火狼族的最後一役中覆滅的,與此同時一個時代也隨之消亡,天地間在無苜蓿國度,就像鞏龍滅亡一樣,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那有沒有可能,當年郎新月做的那件事,跟後來的苜蓿滅國有關?而火狼族與苜蓿國的恩怨也全因郎新月而起?還有那個看上去活在自卑跟父親的輕視中的鳳敖亭,他就真的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生身母親的事嗎?如此大的差別對待他就真的一點也沒意識到嗎?我不信。
他可是人狼混血,能力驚人不可預測,此刻的陰柔之氣,被激怒很有可能就會是狼性的殘忍,狼終究是冷血動物,他會放過傷害自己母親,將自己視爲空氣多年的父親嗎?或許會,但可能性極低。
“爲什麼願意將如此隱秘之事告訴我?”他對我,該沒有這麼快就完全信任纔對。
“我記得你說過,你我本爲一體,你既無法從我身體裡出去,告訴了你,你又能告訴誰?”他倒是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想法。
我卻笑了,雖然他告訴我不是出於信任,但想法是正確的。倘若他這麼容易的說出信任二字,我只能說他的自我保護意識太低。
說話間我們已經到了碧螺宮,“你在外面等我。”鳳敖延跟身邊的韓璇道了一句,然後上前宮門打開,鳳敖延拖着有些疲倦的身子走了進去。
“是敖延來了嗎?”鳳敖延才入殿中,母親的聲音便從裡面傳了出來,隨後一頭戴鳳冠,身披正紅色紋鳳繡雍容華貴的女子從裡面走了出來,見到鳳敖延臉色不加,趕緊讓身邊的隨侍侍女將其攙扶道位置上,然後關切的問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當我看到她的時候,心裡咯噔一下,怎麼會是她?雖然隔着將近二十歲的年齡差,但是不論何時,不論在哪裡,無論她轉世輪迴多少次,我都能一眼將其認出,沒錯,是馬曉霞。
居然又看到了馬曉霞,那個從出現那一刻,影響我至今的人,萬年前的苜蓿國母,怎麼會有着與馬曉霞相似度極高的臉,怎麼會?
甚至於我以爲是自己的幻覺,但是不是,她真的是馬曉霞,她身上的氣息很特別,除非前世亦或轉世輪迴,否則根本不會出現相同的氣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現實中與我有關的人,一個個出現在這個國度裡,這究竟意味着什麼?
我有些不敢往下想,那種恐懼,那種恐懼前所未有,那鳳敖延到底是不是我?母子之緣世世延續,難道說她的三個孩子裡,有一個是周曉?會有這種可能嗎?如果這個人是鳳敖延,那我有是誰?
這就像一個死循環,可我卻覺得自己越發接近真相,卻仍舊想不通Ivan的意圖,他把我送來究竟是爲了什麼?
“讓母親掛心了,不過是昨日淋了些雨,已經沒有大礙了。”鳳敖延開口將我從思緒中拉出,只見他勉強的擠出一絲微笑對其母道。
“你這孩子,身子不適爲何不差人入宮告訴母親一聲?在這麼一折騰,病怎麼會好?”口氣中雖是責備,卻透着滿滿的擔憂。
看着她的臉,心緒就無法徹底平靜下來,甚至於最初看到鳳敖延跟韓束時,我都沒有如此驚訝過,無論是轉世的阮鑫,還是如今眼前的苜蓿國母,她們身上本無馬曉霞的影子,不過是那縷氣息牽着……細想來,仍有相同點。
“許久未進宮有些想母親了,沒想到反而讓母親擔憂。”鳳敖延無奈的回了一句。
“母親只求你們個個身安體壯,你素來身子就是兄弟幾個裡最弱的,總叫人放心不下。”她嘆了口氣,隨後繼續道,“今日召你入宮不爲其他,你與依蘭訂下婚約也有一年多了,之前你病情反覆尚有推脫的理由,如今你病情大有好轉,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尚國公都會多想,依蘭是個好孩子,對你又是全心全意,就趁着這幾月,把喜事辦了吧。”
“母親也知我身子弱,若是這個時候娶了依蘭,倘若我先行一步,豈不是耽誤……”還未等鳳敖延說完,其母便呵斥道,“你這孩子,說什麼混話?”
人在情急之下總是會做出一些反常之舉,可能他母親不知道他爲何寧願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也要推延這段婚事,我卻清楚,他這麼做究竟是爲了什麼,不過是想這樣跟韓璇多相處段日子罷了。可有些事是他必須面對的,想逃也逃不開的,總是最傷人的。
“是兒子失言。”鳳敖延面色凝重的回道,“母親若是真心疼兒子,這件事就先放放吧,大哥二哥都還沒娶正妃,怎麼輪得到兒子頭上,還是等二哥從東洲回來再說吧!”
“你這分明就是託詞,敖宇再過半月就會回京,到時看你還拿什麼理由來搪塞。”其母生氣的說了一句,便回了內室。
鳳敖延坐在廳中半響才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離開碧螺宮,不必想也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所思所想,逃避永遠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何況他的身份跟處境,有些事已容不得他,或許這就是那句身不由己的正解吧!
“你還好吧!”回到府中我開口問道。
“你覺得我好嗎?明知道遲早這一天都會來,等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我卻連躲的地方都沒有……多可笑。”鳳敖延自嘲的回了我一句。
“你既然對她沒有佔有之心,又何必庸人自擾,有些緣分早已註定,無論你百般掙脫到最後該留下的還是會留下,什麼也改變不了。”我開導道。
“是嗎?你似乎很懂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