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百里神秘的笑了笑,“想不想知道能補充多少人啊?”
“多少人?人再多,沒有訓練過還不是白瞎?”劉冬翻了個大白眼,氣鼓鼓的說道:“俺們一營,那一直是跟着大帥出生入死的!現在倒好,把俺們晾在一邊……”
“要說訓練嘛,也就是時間短了點,不過,你知道這是誰訓練出來的?”蔣百里見劉冬不爲所動,繼續勾引道。全\本/小\說/網\
“管他是誰!”劉冬乾脆坐到椅子上歪起腦袋,一幅潑皮樣。
“那你不要的話,我可就把這些兵都分給二營咯?”蔣百里故做遺憾的嘆了口氣,“不知道郭鬼子在這麼短的時間,能把那些兵練成個什麼樣子。”
“什麼?你說的是郭鬼子派上來送槍支彈藥的那幫傢伙?”劉冬站起身來,“哈哈哈,就他們?不要不要!”
“不要?你說了不算,這可是校長說過的!”蔣百里實在沒招了,“校長的命令,你也不聽?”
“……”劉冬睜大了眼睛,啞巴了。別人的話他可以不聽,林雲的命令他是絕對不會違抗的。
“那我把這些傢伙編到一營,就讓我們回一線!”想了片刻,劉大冬瓜終於想出個討價還價的招數。
“放心吧,仗還有的打呢,我現在擔心的是聯軍不來進攻,繞過我們的陣地,那咱們就被動了!”蔣百里嘆了口氣,“如果出現那樣的局面,我可真的需要一支滿員的,經過休整後的精銳之師去打前鋒呢,現在呢,只好企求不會出現那樣的局勢,不然的話,我拿誰的營去當前鋒呢?”
“啊?那……那我就在這後面多賴上幾天吧!不過可說好,咱一營這主力的位置,誰也別想搶了去!”劉大冬瓜拍着褲腿,毫不含糊的說道。
“行了行了,趕緊去接收你那些兵吧。”蔣百里笑着把他推出了門。
天色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彎彎的新月散發着清冷幽靜的光輝,幾點寒星點綴着深邃的夜空,夜色籠罩下的陣地,沒有了白天的血腥和殘酷,反倒有種奇怪的寂靜,不過這寂靜偶爾會被一陣響動所打破,那是戰壕裡的老鼠碰翻了誰的飯盒,又或者是睡夢中的士兵翻身時掉下了木臺,還可能是巡邏的哨兵踩進了水坑裡發出的“嘩啦嘩啦”的水聲。
這個夜晚,很平靜的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聯軍的火炮又開始向北岸守軍的陣地轟擊了!
連續的失敗讓瓦德西元帥不得不重新思考起自己的戰術,要摧毀他們的陣地,就必須用強大的炮火進行無差別的全範圍覆蓋轟擊!這幾天來他已經儲備了足夠多的炮彈——他不相信在自己猛烈的炮火打擊之下,還能有人存活下來!
既然偵察不出守軍的火力點,那就全部摧毀好了!
這次炮擊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內被人們反覆提起,許多研究炮兵戰術的軍事專家們苦苦思索着這場炮擊的問題出現在哪兒?是守軍的工事太堅固?還是以當時的步兵火炮來說,威力不夠?可是那樣密集的炮火急襲和全線覆蓋式的轟擊之後,爲什麼守軍的傷亡並沒有他們所估計的多?
也許這要歸功於林雲所設計的戰壕體系的完備,也許是這鬆軟的土地在很大程度上化解了炮彈爆炸時產生的衝擊波和震盪,也許是他們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面對的——守軍的頑強的意志?
然而他們永遠不會知道,當時藏身於陰暗潮溼的掩蔽坑道和防炮洞中的人們的感受。當泥土“撲簌簌”的從木頭搭建的坑洞頂上落下,當炸彈或遠或近在他們身邊爆炸,當濃烈的硝煙刺激的他們雙眼紅腫,不停流淚咳嗽的時候,這些人並沒有意識到他們在創造着歷史,他們只是被一種樸素的心理所激勵着,這種單純的思想支撐着他們在這個炮火紛飛,彈片四射的險惡環境中堅持了下來。並且,將一如既往的堅持下去!
整個北岸的守軍陣地,遭受了開戰以來最爲嚴峻的考驗,許多戰壕被炸的塌陷了下去,木頭搭造起來的工事被猛烈的炮火引燃了,濃煙中四處都是熊熊燃燒的火舌,守軍們用工兵剷剷土蓋、用水桶裝滿坑道里滲出的水去澆,與這烈火搏鬥着。他們被飛濺的彈片打中了,有的士兵永遠的躺在了這硝煙瀰漫的戰壕中,更多的人,則頑強的拼搏着,用自己的雙手,去搶奪生存的空間!
對於這場炮擊,蔣百里的判斷是,聯軍的指揮官已經黔驢計窮,企圖依靠火炮的優勢將整個陣地夷爲平地!這還不是他最擔心的,他相信,只要整個戰壕體系不被摧毀,他依然能夠利用殘存的工事進行抵抗,雖然狹小的地域限制了自己的兵力配備,可同樣也限制了敵人的大規模進攻,對於防守的一方,優勢還是很大的!
到了晚上,聯軍的炮火依然猛烈,一道道閃光將黑沉沉的夜色照的忽然慘白起來,整個陣地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除了必要的觀察哨位上留下了志願觀察士兵,其他的官兵都被蔣百里下令轉移到較爲靠後的陣地上,這裡的地勢較高,而且已經快超出敵人炮火的射程之外,相對來說比較安全。可是陣地上的工事在這樣猛烈的炮擊下,已經逐漸出現了即將崩潰的跡象!熊熊燃燒的大火使得陣地籠罩在一片滾滾濃煙之中。
“總指揮,這樣下去,咱們的戰壕和工事可就全完蛋了!”何貴山痛心的看着火海中的陣地,那是兄弟們拼命挖,拼命修出來的呀!
“是啊,總指揮,咱們要想想辦法啊!”三營的一個軍官也跟着說道。
蔣百里沉默的看着那片火海,堅定的搖了搖頭,“我們只能等敵人的炮擊停止後,再抓緊時間修復了!”
“可是咱們的木材不多了呀!”一個軍官在他身後說道,“再這麼燒下去,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修復的!”
“難道讓咱們的士兵冒着生命危險去搶修嗎?”蔣百里嘆了口氣,“實在不行,咱們只有把陣地往後移了。”
身後的軍官們沉默了,他們知道,現在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如果前沿戰壕一旦被摧毀,使洋鬼子們在北岸站住腳,那接下來的仗可就難打了!經過了這麼幾天的血戰,不管是新軍各營還是軍校的幾個連隊,傷亡都很大,雖然有聶士成的殘部補充進來,可是他們的傷亡也不小。另外糧食和彈藥也開始供應不上了,象昨天那種情況下,如果不是兄弟們硬頂着打了個反衝鋒,一旦讓洋鬼子們衝入陣地,後果不堪設想啊!
就在人們焦灼不安的看着烈火吞噬着浸透了自己血汗的戰壕時,一絲涼意忽然打在他們的臉上,身上。
“下雨了!太好了!下雨了!”一個士兵歡呼着,他揮動着鋼盔,猛的又停下來,仰起頭望着黑沉沉的雨幕。
“天意啊!”蔣百里伸出手接着雨水,心中默默唸道,“真是天助我也!”
雨,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