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那幾個人進這裡去了。”二錢歪着腦袋,伸手指向門匾上寫着“喻府”的宅院,爺孫二人站得離府門很遠,躲着門衛的視線。
萬聞皺紋縱橫的老臉上陰森的奸笑:“不怕咱們進不去,就怕他們不出來。”
二錢揚起一臉無邪的臉:“爺爺,就在這等麼?”
喻府宅院前是一塊空地,過條街拐個彎纔有人家,在此地等,就是風餐露宿地等,二錢不明白了,爲了幾個人值得這般等法麼?
萬聞似看穿他的心思,哄到:“乖孫兒,爺爺給你買芝麻大餅,你就站這裡給爺爺仔細看着,啊……”
二錢一歪腦袋:“好。那爺爺你得快點呀。”
萬聞撫着二錢的頭頂,思忖了會道:“恩……是了,爺爺忘了,咱們不急,可別人是會着急的。二錢,你數到一百爺爺就回來了。”
身影一晃,消失在街角。二錢摸了摸後腦勺,一食指抵着下脣,天真地數着:“一,二,三……”
江南。
重巒疊嶂的衆山之中,嵐山巍峨而殊。嵐山險惡之勢,似拔地而起,直入青雲,巍然屹立在衆山之中。
嵐山之陰石窟之內便是江南新崛起的教派,教衆弟子自稱爲:屈祖教。
是夜,在黑暗中,嵐山之峰煙雲繚繞,又有一溝弦月作襯,飄渺仙姿,宛如脫塵仙子獨具匠心地將這輪月置於山巔作陪嵐山。
“籲——”一聲清喝,劃破寧靜的畫面。
“駱成,駱天的事情你不必多想,他與你是至親,自然會明白你明裡心狠將喻顏交出來,實是護他。”冷淪明身影矯捷地躍下馬,稍稍回頭便見到一臉憂色的駱成深陷愁思,連到總教了也未察覺。
駱成聞言一怔,腦子裡的那張怒氣洶洶的駱天的臉一閃而過,面露尷尬拱手道:“公子說的是,是我多慮了。”
“無妨,你又沒有因此犯事,手足間相互憐惜道出來也不必難爲情。”冷淪明輕擺衣袖,大方道,擡腳就往面前一石窟中走去。
駱成摒開雜念,緊緊跟上。
黯然的石窟在冷淪明舉手間霎時燈火通明,支在石壁上的火把統統點上。石門一道道自動打開,前方一聲厲喝:“什麼人?”
駱成粗聲道:“我們。”
裡間一道石門緩緩上移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更大的空間,內部的裝飾也遠比外間過道富麗。守門的兩人□□支地,一眼看清來人,立即驚慌跪地,無不恭敬道:“見過少教主。”
冷淪明挺身負手,徐徐走進,也不見其擡眼,伸隻手輕輕一擺,徑直從匍匐在腳下的守衛身邊走過。
饒是隻這樣輕輕一擺手,兩守衛竟覺得受到莫大的榮耀般,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眼裡寫滿不可置信。冷淪明一直冷言少語,對守衛這等人更是無共同語言的,也從不吩咐其做事。他肯擡眼一看的都是身份、地位不低俗的人,教中多年,除了教主,就只有駱成等人能與其對話了。
駱成跟上,經過守衛的時候,鼻子發出冷冷的一聲:“哼”。
兩守衛瑟瑟顫抖,提起□□,回站到原位,光是想象駱成那副嫉惡如仇,怒目而視的樣子就膽戰心驚。
冷淪明感覺到身後一切,緩下步子,微微笑道:“駱成,你這性子……”
駱成不語,仍是跟着他,慢走,折角處轉彎,一座燈火敞明的大廳赫然入目,首座下面,竟有兩列人安靜、整齊、肅然地站着,見冷淪明步入,皆躬身道:“恭候少教主。”
冷淪明微微頷首,漠然問道:“教主還沒回總教?”
衆人點頭。
冷淪明略一思忖道:“無妨,都散了罷。”
衆人一愣,隨即馬上應道:“是。”只一個字,回話不多,動作迅速,響聲不大,只頃刻間,大廳便無人影了。
一直無話的駱成待人都走光了方奇怪地問道:“教主這次修身養性去了那麼久?”
冷淪明一直保持着負手而立的姿勢,頷首不語。
“想是教中有公子,教主便如此放心。”駱成想了想只想到這個可能,無意間說出了口。
“倘若真是如此是好。”冷淪明輕哼一聲,“但恐怕是事出有別因。”
“公子擔心教主有危險?”駱成疑道,“這倒不是多慮了麼,教主這般身手……”
“駱成,你不想駱天的事情的了麼……”雖然是問話,卻是陳述出來的,冷淪明嘴角輕揚,一絲淡然的笑,瞳孔中反射出燭火的點點星光,不似溫柔,卻如深山中夜間惡狼的眸光,散發出冷冷的危險氣息,一雙眼定定盯着他。
駱成全身一緊,憋住氣息。
半晌,冷淪明淡笑一聲,笑聲卻輕輕迴盪在靜靜的大廳中,緩緩回過身,面向廳堂的首座:“駱成,跟着我奔波了這麼多天你累了,該去休息了。”
駱成終於放鬆身心,卻發現全身輕顫不已,伏身一輯,按耐住心中不可名狀的畏懼之意,上下脣微動,大半天吐出一個字來:“是。”
大廳之中冷淪明一人靜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