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熙園大廳燈火通明,郗如濤坐在沙發上,郗言禮跪在茶几後,鍾念穆站在郗如濤旁邊,這場家庭大戲即將拉開帷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郗如濤的聲音迴響在空曠的大廳。
鍾念穆從來都沒有見過丈夫發這麼大的火,她知道兒子一定做了不得了的事情,她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女人,而且她也急切的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幾番,郗言禮說出了令人不可置信的一句話
“父親,母親,都是我的錯。我愛上了文彩。”
鍾念穆走上前去給了兒子一巴掌“這些話你怎麼說得出口!”
郗如濤已經聽過這些話了,倒是不爲所動,這些他已經聽過了,平靜的將下午的事情轉告給了鍾念穆。
“你父親打你真是打得輕了!”鍾念穆朝郗言禮咬牙切齒的說道。
“景如從見到你,就愛上了你,結婚第一年就懷孕了,爲了你,她不顧自己,艱難地生下了銘真,虧空的身體調理了好幾年纔有所恢復。景如和你在一起八年,就算面對的是冰塊都捂熱了啊!”
鍾念穆氣得站不穩,坐在了沙發上。
她不知道郗言禮的道德觀念學到哪裡去了,居然在婚姻內,對自己兒子的家庭教師有所想法,而且對方還是一個懷着孩子的孕婦。
出於男人的本質,郗如濤問出了他最不想問,卻又不得不問的事情:“你和賀文彩,到底有沒有......”
鍾念穆心下一驚,什麼!郗言禮可能不止是有想法,更可能是......她不敢想下去,死死盯住郗言禮的嘴,生怕他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語。
郗言禮的眼睛慢慢閉上了,他從放飛自我的那一刻就明白,這個和睦的家庭是繼續不下去了
“我與她......”郗言禮還是說出了鍾念穆最不想聽到的話“有過幾次。”
不是想想,是做了,還有好幾次,鍾念穆淚流滿面的癱倒在沙發上。
郗如濤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扔向他,頓時,鮮血從郗言禮頭上流下來。
郗言禮也不擦,祈求般的說道“我真的愛她,我與景如是親情,我與文彩纔是愛情。和她在一起,我才感受到了心是爲什麼跳動。在父親母親看來這個事情不符合世俗的目光,但是我真的真的真的只想和她在一起,這是我的生命,有了文彩,纔有快樂。”
“逆子!”這番話不僅沒使郗如濤動容,反倒使他更憤怒,想使勁的去抽打他一頓,以解心中怒火,把他打回正道。
鍾念穆一見丈夫要動真格的了,趕忙把他攔住“如濤!”
又對郗言禮說“就算你喜歡那個女人,你也可以和景如離婚後,再娶她進門,何必這樣對待景如還有你可憐的兒子啊!”
郗言禮突然就像醒悟了一樣,是啊,爲什麼要這樣做,要選擇這樣的方式,傷害全家人。
一直在偷聽的賀文彩知道這時必須要出場了,不然郗言禮就要被說服了。
賀文彩面露難色,扶着七個多月的肚子慢慢走出來,笨重的跪在郗言禮旁邊。
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個罪魁禍首居然一直待在熙園。
“文彩,你在家裡嗎?剛纔怎麼不出來?”郗言禮先開了口。
賀文彩很害怕的看着郗言禮,卻不直接回答郗言禮的話,而是先解釋了一番“下午的時候,少夫人叫我去她臥室裡說事情,她告訴我,她已經知道我們的事情了。我求求她不要怪你,都是我的錯,沒想到少夫人越說越激動,還打了我,我只覺得這是我應該受的,只是沒想到她突然就吐血了。”賀文彩看了看郗如濤和鍾念穆又繼續說“整個熙園都去照顧少夫人了,我被少夫人打到了肚子,疼痛難忍,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先回房間休息。再次醒來,就這個時候了。”
這番話說得有模有樣,儼然一個無辜受害人。
在三人沒緩過神的時候,賀文彩擠着大肚子硬是要給郗如濤磕頭,說是她的錯,對不住郗家所有人。
這個手段實在是高啊!鍾念穆只覺得以前在郗家舊宅都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事情。不管郗如濤和鍾念穆信與不信,只要郗言禮受用這一套就夠了。
確實,郗言禮心疼了。他覺得這個可憐的女人,與男朋友相愛後,有了愛的結晶,男友卻意外死亡,留下她與腹遺子。又因爲愛上了自己,在身體如此不適的時候,還強撐着下跪磕頭。郗言禮的心像針扎一樣難受,只能怪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啊!”
賀文彩突然發出一聲痛呼。
“我的肚子好疼啊......”她拉着郗言禮的衣服說道。
“救救我,言禮”眼裡泛着淚花懇求着他。
郗言禮哪裡顧得上許多,直接抱起賀文彩,開着車送進了醫院。
諷刺的是,郗言禮送賀文彩來的醫院,和舒景如所在的醫院是同一家,因爲這是郗家產業,也是離熙園最近最好的醫院。
賀文彩在一系列的檢查後,得出的結論是腹部有被撞擊的的淤痕,會有流產的風險。郗言禮看着病牀上臉色蒼白,睡着了還喃喃唸叨的賀文彩更加懊惱自己。
在醫生給郗言禮處理過臉上和頭上的傷口後,他放心不下賀文彩,一直守在她的牀邊,一夜未眠。
郗言禮直接抱起賀文彩出了郗家門之後,郗如濤和鍾念穆覺得這個事情沒有挽回的餘地了。現在需要考慮的事情還有很多,舒景如生死未卜,小銘真要怎麼辦?舒家怎麼辦?郗家又如何自處?這兩人愁得在沙發上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剛亮,李叔給郗如濤打了電話,說是舒景如醒了,醫生檢查後說情況穩定了,可以住進普通病房。
郗如濤和鍾念穆趕忙趕到醫院,在病房門口徘徊不進去,不知道有什麼臉面去見舒景如。思量再三,鍾念穆還是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就看見舒景如散亂着頭髮,眼眸無光、臉色蒼白的坐在牀上,就像是一個破敗的布娃娃,她看見有人進門也毫無反應。
鍾念穆還是先開口打破了表面的平靜“景如,你...現在身體好些了嗎?”
舒景如聞聲慢慢把頭看向鍾念穆,這個很優雅的夫人,現在也是一身的狼狽。舒景如一直都很信任郗家父母,不僅是因爲他們的愛情深深的感動了她,也是因爲他們爲人也十分真誠,能在商業之中維持本心的確不容易。
“我...不好。”舒景如想哭,但是哭不出來了,乾裂的嘴脣一說話就滲出絲絲血跡。
鍾念穆走上前去給舒景如倒了一杯水,又替她擦了擦嘴,最後把她摟在了懷裡。
“我父母呢?”舒景如問。
鍾念穆回頭看了一眼郗如濤,沒有說話,舒景如瞭然,這是還沒告訴自己父母。
舒景如淡淡說道:“不用告訴他們。這個事情,我不想他們知道。”
這個事情......是吐血?還是賀文彩?也許都是。
一個極爲有教養的大家小姐,精通詩書,怎麼能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告訴自己的父母呢!可這也對她太不公平了。鍾念穆理解舒景如的想法,但這樣做確實是不對的,她說道“景如,我明白你的心情,這不僅是言禮的錯,也是我們做父母的錯。這個事情,總歸是要讓你父母知曉的,而且你的身體......”
昨天,在舒景如進入手術室搶救的時候,只要有片刻清醒,就會一直說着,不要將事情告訴舒家。精神混亂的時候,甚至想翻下手術檯走出去。看見舒景如這個樣子,郗如濤也就一直沒有與舒家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