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爲皇帝，洪濤這些年已經不用在御前會議上耍太多心眼，去和大臣們鬥智鬥勇了。能與之抗衡大臣們紛紛離去，剩下的基本都是親手提拔，完全可以做到一言九鼎。
但他還是希望參會的朝臣們儘可能多的發表意見，互相討論甚至爭論，只要就事論事別摻雜太多人身攻擊，當面吵架都沒事兒。
這麼做的效果剛開始還不太明顯，慢慢的就展露了出來。朝臣們越來越習慣把心思用在實事上，琢磨着怎麼能把事兒做好，不再擔心禍從口出了。
當然了，最終如何決定還是要他來拿主意，而且遇到爭論不明白的問題也需要他來做最終解釋。
這次俄羅斯東擴就需要他站出來做一番全面的分析，譚不明雖然收集了不少俄羅斯帝國的情報，卻仍舊不能把整件事說清楚，甚至還搞不太清哥薩克是個什麼性質。
“聽陛下講述臣就明白多了，俄羅斯人不過是在敲山震虎、投石問路，那我朝就不能表現得太軟弱，應以當頭棒喝，令其斷了覬覦之心！”
葉向高走了，袁應泰坐上了內閣首輔的位置，純粹的拍馬屁環節少了，但馬匹依舊還有。這個職位好像有魔力，誰坐上誰的嘴就抹了蜜，說話馬上變得很中聽。
“不錯，要讓其知曉我朝的態度，收起貪念！”剛剛還反對輕易出兵北上的孫元化聽了皇帝的發言，態度馬上也轉了180度。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外喀爾喀各部本不屬我朝，該以何種理由令俄羅斯人放棄東進呢？”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見風使舵，桌尾有人起身直接向皇帝提出了疑問。
看朝服胸前的補子圖案，這位應該是正三品，可是看其膚色、毛髮和五官，與漢人差距很大。而且還很胖，補子上的孔雀被大腹便便頂起來，愈發活靈活現，彷佛時刻都要從衣服裡蹦出來似的。
曾經的西班牙貴族馬科斯.德.席爾瓦男爵，後來的大明帝國稅務部左侍郎，現如今也成了內閣大學士，專職爲皇帝處理一些經濟問題。
“不，朝廷不會阻止俄羅斯人東進！”看着鬚髮也都花白了的黑胖子，洪濤呲牙笑了笑，給出了非常肯定的回答。
“……”結果讓在座的大臣們全都面面相覷，雲山霧罩。說了這麼半天，差點把人家隱私都分析出來，結果卻是不插手，那還開會何用，直接說一聲不就得了。
“內蒙古的三位侯爺與外喀爾喀各部都是親戚，他們去親戚家串個門朕也不好橫加阻攔。恰好碰上親戚和外人打架，出手相助也是人之常情。”
果然，皇帝不是閒的沒事把大臣們叫來逗着玩，而是已經有了處置辦法。只是聽上去不那麼光明正大，有點揣着明白裝糊塗的感覺。
“此法甚妙！如果內蒙古三侯打贏了，是土謝圖汗部奮起反抗。如果輸了，本朝就有理由大舉出兵北上，爲內蒙古特區討個公道！”
但有人不這麼認爲，禮部侍郎楊嗣昌馬上出聲附和，對皇帝的妙計大加讚譽。
“文弱此言極是，不愧是朕的禮部尚書！”
洪濤聞言也馬上給出了迴應，並送出根大拇指。曾幾何時，這位從科舉步入仕途的官員還是滿身舊派文人的氣息，在對外工作中總喜歡把德當成最高規則。
但經過十來年的薰陶，終於悟出了做外交工作的真諦，不再把滿嘴瞎話、口蜜腹劍、坑蒙拐騙視爲恥辱，可喜可賀啊！
“陛下，若是瓦剌各部一起出兵協助杜爾伯特部，僅靠土謝圖汗部和內蒙古三侯也不太容易取勝。
臣以爲應該派出使節前往車臣汗部向其闡明利害關係，讓其與土謝圖汗部合兵一處。扎薩克圖汗部就算了，他們大概率也會趁機出兵騷擾土謝圖汗部。”
看着皇帝志得意滿的樣子，李如樟趕緊起身提出了另一個問題。他這個內閣大學士不是靠文采而是憑軍功，與席爾瓦的情況差不多，只在專業問題上爲皇帝拾遺補漏。
“大學士多慮了，內蒙古三侯只是引子，由北方都司抽調一衛穿上牧民衣服隨同前往，對付杜爾伯特和扎薩克圖汗部足矣。
瓦剌蒙古其餘諸部也沒機會插手了，這些年來他們沒少南下騷擾哈密、吐魯番，是時候做個徹底清算啦！譚不明，總參謀部應該有這方面的預案，現在該儘快完善了。
朕只有一個要求，讓瓦剌各部的名字徹底消失。呂宋和安南特區南部正在大範圍開荒，沙廉港和恩鳥港也需要大批移民，有多少抓多少，統統送過去安家。”
李如樟提醒的對不對呢？很對，如果光靠內蒙古騎兵增援土謝圖汗部，真不一定能打過杜爾伯特部和扎薩克圖汗部。但洪濤還有後手呢，誰規定內蒙古騎兵必須全是蒙古人了，誰換上牧民的衣服都可以算數嘛。
而瓦剌蒙古更不用擔心了，他們根本沒機會去拉偏手。忍了近十年，是時候把北疆也收歸大明版圖了，克拉瑪依地區埋藏深度很淺的油田也該成規模的開採了。
“臣領旨……”一聽說要對瓦剌蒙古大舉用兵，譚不明興奮的臉蛋都紅了。根本不用完善什麼作戰計劃，這些年總參謀部一直都在做類似的工作，且每年更新，時刻準備着皇帝下令呢。
“此次朕……”但洪濤還沒說完。
“陛下……”結果剛說了三個字，一衆朝臣就全站起來了，神色焦慮。
“……就不親自出面迎敵了，瓦剌三部加起來不過區區二十幾萬衆，也不值得朕跑那麼遠。告訴陸軍的杜文煥和丁順，既不要輕敵冒進、也不要太患得患失縮手縮腳，計劃周密了就大膽去做。”
洪濤知道他們要說什麼，不希望自己再御駕親征唄。實際上自己也沒打算去，陸戰和海戰比起來辛苦太多、節奏也太慢，不符合自己的氣質。
現任陸軍都督杜文煥和陸軍參謀長丁順都是久經戰陣的老將，要是積攢了十年的力量還不能一擊獲勝，那陸軍上上下下就該大換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