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奴婢在宮門外遇到幾個奇人,頗感納悶,遂命人扣下盤問。其中一人自稱劉時敏,乃蹴鞠隊內官,奉旨出宮辦差,但腰牌丟失在路上。”
安排完了這幾個部門的工作,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魏忠賢與王之楨匆匆告退離去,張然則剛出去不大會又折返了回來,小聲的稟報了一個小意外。
“劉時敏……奉旨出宮……蹴鞠隊可有此人吶?”
洪濤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聽到瑣事免不了有些煩躁。蹴鞠隊已經有小200人了,自己哪兒記得住那麼多名字,這事兒壓根兒就不該來問自己。
“……萬歲爺,奴婢記得是有個遼東副總兵之子劉時敏,託夢自宮,入蹴鞠隊後被萬歲爺派出去遊歷。算起來……差不多有十年了吧!”
這下該輪到王承恩犯愁了,饒是記性好也想了半天才隱約有了個眉目,然後表情就不由自主的豐富起來,使勁兒忍着笑。
讓王承恩一提醒,洪濤終於想起來了,沒錯,確實有個小太監立志要當大明的司馬遷,結果被自己欽點出宮遊歷全國,遍訪民間蒐集資料。
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居然就過去了十年,而這個劉時敏也像人間蒸發了似的再也沒出現過,以至於都把他給忘了,然後又突然出現了。
“……讓他……算了,讓他速速入宮。記住,今日的事情最好今日做,不要往後拖,越拖越懶,此風不可漲!”
本來想說明天再召見,可轉念一想,明天還要去永定河化工廠視察,後天又該去海戶司講課了,這一拖不知道哪天才能顧得上。總說不要懶政,現在正好以身作則,順帶着教育教育張然和王承恩。
“奴婢劉時敏,奉旨遊歷歸來,見過萬歲爺……”不大會兒,張然帶着三個身影進了養心殿院子,兩個站在外面候着,一個入殿見禮。
“擡起頭來……嗯,還成,起來吧,找個地方坐下。”
來人到底是不是劉時敏洪濤真記不清了,走的時候才16歲,白白淨淨還有點靦腆。現在則是個滿臉黢黑,皮膚全成了古銅色,細腰乍背孔武有力的壯年漢子。就是身上的麻衣有點舊,鞋上也滿是塵土,看樣子沒少趕路。
其實是不是劉時敏不用擔心,王承恩早就驗明正身了纔敢領進來。如果不是時間有點晚了,肯定還會先洗漱一番,換上宮裡的衣服才能來面見皇帝。
“劉時敏,朕賜給你的腰牌爲何不見使用?又爲何丟棄?”
但有件事洪濤想不太通,當初爲了讓劉時敏能比較容易的遊歷全國,自己特意給他做了面司禮監腰牌,拿着牌子去見各地的監使,要個百十兩盤纏、解決點小麻煩必須好使。
可是十年過去了,沒有一個地方監使向司禮監彙報過他的行蹤,也就是說劉時敏並沒使用腰牌,甚至有可能一次也沒用過,那他是靠什麼行走全國的呢?
“回稟萬歲爺,奴婢用您傳授的本事換來了盤纏,還結交了兩位奇人,這些年一直結伴行走,不曾遇到出示腰牌的機會。
四個月前我等三人在臨安府遇到了山匪,財物被洗劫一空,腰牌也被搶走了,不得不中途返回。經此一事,奴婢怕這些年測得的標點有失,纔不得已返京覆命。”
劉時敏說起這十年的經歷,臉上立馬沒了拘謹的神色,眼珠子裡全是光芒。如果不是面對着皇帝,估計就得一腳踩着凳子手舞足蹈了。
“……看來朕還是對他們太寬容了,居然敢劫掠內宮欽差。張然,派人去杭州查一查,到底是誰的治下有這麼大膽子,其中有沒有人心存不軌!”
看着這位一舉一動沒半點太監模樣的太監,洪濤有點哭笑不得,更多的還是好奇。不過聽聞其在杭州遭到了搶劫,連腰牌都給劫匪拿走了,不由得怒上心頭。
“萬歲爺息怒,容奴婢問個明白……劉時敏,你說的臨安府可是杭州?”令人奇怪的是張然沒有領命而去。
“杭州……不不不,萬歲爺有所不知,奴婢是在雲南臨安府遭遇的山匪,與杭州無關!”劉時敏讓張然一問好像也明白了,趕緊解釋。
“艹……王承恩,將地圖打開!”
這下該輪到洪濤尷尬了,做爲大明皇帝居然連治下地名都沒搞清楚。好在他一貫臉皮厚,藉着點菸的動作就恢復了常態,但爲了保險起見還是看圖說話吧。
“大概就在這裡……當地人少山多,民風彪悍,每個寨子少則幾十戶多則幾百戶,經常發生械鬥,遇到外人有可能就變成了山匪。”
王承恩麻利的拉開了牆上的帷幕,又點上兩盞馬燈,和張然一左一右舉着。結果皇帝還沒走過來呢,劉時敏先湊近了,在左下角一頓踅摸,最終也沒找到被搶的地方,只能粗略概括。
“……你倒是真能鑽啊……來來來,給朕講講這些年都去過什麼地方!王承恩,準備些點心,再衝碗可可粉。”
洪濤湊過去看了看,頓時覺得劉時敏命真硬。所謂的臨安府確實和杭州沒半點關係,具體位置應該在後世的雲南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建水縣附近。
這地方洪濤後世裡去過,發酵的豆腐很好吃,還有種只在當地出產的草芽非常美味。當地人喜歡吃燒烤,路邊全是燒烤店,用鐵板烤萬物,和雲南其它地方的口味不太一樣。
而做爲菸民,當地百姓自己種植、發酵的菸葉纔是好東西。每到村鎮趕集的時候,總會有老者蹲在路邊售賣,有專供水煙的菸絲,有捲菸的菸絲,品種非常多。
性價比最高的是一種現場手工卷制的雪茄,價格非常便宜,一支不到一塊錢且口味豐富。只要能多趕幾次大集,多品嚐幾個攤位,必定能找到符合自己的糧草。
不過此時非後世,整個雲南的人口不如一個蘇州府,且以少數民族居多,官府的力量很有限。連語言都不通,又沒有公路和鐵路,能深入腹地轉一圈還活着回來,除了命硬好像也沒別的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