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年紀相仿,還都姓朱,是不是有什麼關聯呢?沒錯,他們都出自海戶司,陸戰衛千戶對外叫朱能,內部編號朱二十。朱副參謀長叫朱海鷗,內部編號朱九十六,都是當初歐羅巴神廟收攏的第一批孤兒。
非要算先後的話,陸戰衛千戶是師哥。但他的底氣並不來自於輩分,而是體系。參謀部確實地位超然,甚至可以駁回總督的命令,但參謀們手裡只有建議權和監督權。
在不違反海軍條例的前提下,陸戰衛千戶真不用怕參謀,他的頂頭上司是陸戰衛指揮使,如果沒有授權,即便像黃南平這樣的海戰衛指揮使也指揮不動陸戰衛的千戶。
“我說兩句吧,馬尼拉港裡除了西班牙士兵還有當地土著組成的軍隊。他們的武器裝備要差很多,但數量很多,非常適應當地氣候環境,尤其在夜間戰鬥力特別強。
馬尼拉城北的帕西格河在雨季最寬的地方只有200多米,主航道不足100米,大型帆船進入之後行動會受限。如果西拔牙人在主航道里沉幾艘船的話,我們的船有可能會擱淺,那樣傷亡就大了。”
對於同樣出身海戶司的參謀和軍官在作戰會議上吵嘴,黃南平也是見怪不怪,既沒勸也沒拱火,而是自顧自的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這些由皇帝親手教出來的年輕人處世風格非常怪異,往往在會上吵得面紅耳赤、擼胳膊挽袖子和殺父仇人似的,但散會之後很快又勾肩搭背一起去操場上踢球了,誰在他們中間挑撥誰就會兩頭得罪人。
到了11月雖然大風和雨水少了,可土地依舊泥濘,帶着火炮和彈藥在茂盛的叢林里長途跋涉基本不可能,趕上一場大風暴就全完了。就算運氣好沒有風暴,也很可能會遭遇到當地土人的偷襲,他們的箭頭上大多淬毒。”
“我們能不能先封鎖住海灣的出口,選擇別的地方登陸,哪怕路途遠一些也沒關係。阮氏的士兵也很擅長在叢林中作戰,讓他們在前面開路,陸戰衛緊跟其後,從陸地上一點點推進到馬尼拉城下。
陸戰衛千戶則是個性情中人,一邊說一邊擼胳膊挽袖子瞪眼睛,真和要打架一般。從性格差異上不得不說洪濤很會用人,如果把職務調換一下,他們倆誰都發揮不出特長來。
但海運衙門指揮使的建議馬上又遭到了海戰衛一名老百戶艦長的堅決反對。看他的年紀百分百是海盜出身,聽說話必須是黃南平的手下。估計當年還跟着林阿鳳混過,對小呂宋的氣候環境有切身體會。
參與作戰會議的除了海軍將領之外還有海運衙門的兩位指揮使,他們負責帶領武裝貨船運輸士兵和給養,也算參戰人員,具備發言權。
“不成不成,絕對不成!小呂宋和安南的緯度差不多,但氣候並不一樣。按照陛下書上的說法叫做熱帶季風氣候,每年從4月到10月,小呂宋的大風和雨水都非常多,溫度也非常高。
“嗯,在陌生環境里長途行軍確實很冒險,咱們的陸戰衛士兵雖然有少部分在峴港特意經受過叢林作戰訓練,可是和當地士兵比起來非戰鬥減員還是比較高的。”
“沒錯,朱副參謀長,亮亮本事唄。都說你是諸葛亮轉世,可我們一直也沒機會親眼目睹啊!”
“算了吧,我的俸祿還得養家呢。再說了,陛下喜歡的東西我也跟着用,被有心人看見少不了會彈劾,安上個逾越多冤枉。來來來,誰和朱副參謀長賭,上我這裡報名!”
“成啦,紙上談兵誰不會。萬歲爺說過,是騾子是馬得拉出來溜溜才知道。上次偷襲升龍府有陛下參與,算不上參謀部的功勞。馬尼拉港是海軍第一次大規模作戰,有本事趕緊拿出來亮亮,別光會耍嘴皮子!”
隨着陸戰衛千戶的叫囂,有兩名海戰衛的艦長也沉不住氣了,開始敲邊鼓拱火。反正這裡是海戰衛的主場,又有黃南平壓陣,肯定吃不了大虧。
“也算我一個!黃指揮使,要不您也湊一手唄。雪茄煙可是好玩意,陛下經常叼在嘴裡,聽說能延年益壽,有錢都買不到!”
這時候副參謀長又說話了,採納了老艦長的意見,還擺出了具體數據,以便證明目前海軍陸戰衛還不具備全地形全天候作戰能力。
上行下效,這句話真不是白說的。皇帝不喜禮法俗套,海戶司出身的參謀也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有樣學樣。皇帝嘴裡總叼着根菸,當下屬的肯定不知道這東西上癮,還以爲是什麼好玩意呢。
“算我一個!”
“切,少來這套,全讓我說了,伱們都不用動腦子想了是吧!要我說也成,賭點什麼唄?看到沒,陛下賞的雪茄煙。我輸了,煙歸你們!你們要是輸了,櫃子裡的藏貨也得讓我選一件,敢不敢?”
這樣進展雖然慢一些,但海運衙門的船隻足夠用,又有峴港做爲後勤基地,拖上兩三個月補給毫無問題。無論西班牙人還是當地土著,正面作戰應該不是陸戰隊的對手吧!”
“嘖,我算看出來了,你光站在一邊評價別人的辦法,自己啥都想不出來是吧?要不咱倆換換得了,這個活兒我去幹也一樣啊!”然後就遭到了陸戰衛千戶的奚落。“噯,你別急嘛,我這個諸葛亮可不是白叫的,每次模擬演習的成績都名列前茅,這次也一樣不會落後。”副參謀長倒是個好脾氣,怎麼說都不急,可他臉上的表情卻挺氣人的,標準的慫顛壞。
黃南平可沒這麼大閒心,他拖家帶口的,和這些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小傢伙們賭不起,更不敢皇帝用什麼自己就用什麼。
參謀們可以不怕,人家身份超然,可自己真沒後臺,還是個海盜出身,就算很受袁總督器重,還當了指揮使,也得儘量低調做官,半點不敢疏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