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能是誤會了……請您繼續,我會把您的建議如實轉告給阿古納總督。”皇帝居然知道這麼多內情,這讓胡安無法再抵賴下去了。不過他表現的也挺光棍,乾脆臉一抹權當沒有席爾瓦男爵,繼續說起了正事。
“根據我的判斷,在不短的時間內新總督還不會來,馬尼拉和整個菲律賓羣島依舊是由阿古納總督管理。
而廣州和福州已經允許外國商船自由進出了,這樣一來馬尼拉港的地位必然會下降,最直接的影響就是收入,間接影響的則是阿古納總督在西班牙本土的聲望和在國王心中的重要性。
我是個很念舊的人,既然雙方已經有過摩擦又互相諒解了,就沒必要再換一位新總督繼續磨合。爲了減少矛盾和誤會的產生,阿古納總督不光要繼續留在菲律賓,還應該獲得西班牙國王更深的信任。
辦法很簡單,大明皇帝,也就是我,會寫一封信由你轉交給阿古納總督,再由他想辦法用最快速度送回本土,並確保讓西班牙國王或者首席大臣看到。
信裡的大概內容可以先透露一部分,我會向西班牙國王建議由兩個國家一起經營並保護從歐洲到東方的航線。大明的貨物只賣給西班牙和葡萄牙商人,而來自歐洲、非洲、阿拉伯半島和新大陸的貨物也只能賣給大明商人。
這樣一來對雙方應該都是有益的,尤其在打擊荷蘭人和英格蘭人方面效果會更加顯著。他們由於缺乏貨源會被慢慢擠出這個市場,不得不從西班牙商人手中購買加價商品。
當然了,他們也可能聯合起來在某個海域對西班牙商船進行劫掠,這就是我們雙方需要克服的困難,畢竟任何賺錢的事情都伴隨着風險。其實就算我們兩個國家不合作,荷蘭人和英國人也不會對西班牙和葡萄牙商船太客氣。”
該怎麼合作呢?洪濤並沒有講得太詳細,全是戰略層面的意向,連雙方獨家代理的商品種類、數量和稅率都沒有提及。
倒不是說腦子不好使或者對目前的國際形勢不瞭解,而是兩個國家的合作要比個人複雜太多,變化也太多,計劃太仔細沒什麼用,具體環節還要經過雙方一輪又一輪的談判才能敲定。
“請允許我使用文字的方式進行記錄!請陛下放心,我會非常仔細的把記錄保管好,用生命保證它不被總督之外的任何人獲知!”
胡安聽得很仔細,兩隻手緊緊攥在一起,呼吸明顯越來越粗重,最終甚至要求皇帝再講一遍,還得記錄下來,以免錯漏了某句話造成誤會。
皇帝的提議對於他和阿古納總督來講都太重要、太及時、太美妙了,如果能夠達成,可能會改變一生的命運。而且他個人認爲條件非常公平,至少對西班牙有很大好處,說不定能借此挽回頹勢。
至於說大明皇帝爲何要主動提出與遠隔萬里的西班牙合作,到底能從其中獲得什麼,那就是別人的商業秘密了,既不該問也不好問。
短短的一個時辰不到,特使怎麼來的又怎麼走了,除了滿眼的巍峨宮殿啥也沒帶走。哦,不對,在他紮起來的長髮裡藏着一根細細的紙捻,上面寫滿了西班牙語。
現在他對任何美景、美食都失去了興趣,一心想着早點返回馬尼拉港,趕緊和阿古納總督磋商可行性,一旦沒有大問題,就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安全的方式送回本土,交給首席大臣過目。爲啥不是國王呢?因爲此時的西班牙國王費利佩三世沉迷於打獵、歌舞、宴會和鬥牛,把所有國家事務都交給萊馬爾公爵處理,比煉丹修道的嘉靖和二十多年不上朝的萬曆有過之無不及。
景陽八年(1612)六月,李之藻從永平府傳來了喜訊,經過三年多的建設,灤州鍊鐵廠成功熔鍊出來了第一爐生鐵和第一爐精鋼,質量很好,且成本要比永定河鐵廠更低。
因爲灤州附近的鐵礦石不光品質更高還易於開採,再加上盛產好煤,從開採到煉焦再到鍊鐵,運輸、開採、煉製成本都很低。而從事這些配套產業的全是從遼東鎮入關的邊民,人力成本也低了不少。
按照李之藻的說法,再過半年左右,等去永定河鍊鐵廠培訓的第二批工匠回來,灤州鍊鐵廠的產能還能翻一番,粗略估計是永定河鐵廠的五倍還多。
這還不是最終產能,如果需要他能在一年時間內再進行二期甚至三期擴建。只要工匠夠用,可以讓產能翻倍再翻倍,無論海河機械廠如何擴建,原材料問題已經徹底解決了。
皇帝一高興,李之藻的官職前面又多了資治少尹的散官頭銜和亞中大夫的勳號,賜鬥牛服。至於說官職,暫時沒法動。工部營繕司郎中已經是能指揮具體工作的最高官職了,再往上的左右侍郎和尚書全是玩人不玩活的存在。
真把他這種技術型官員留在衙門裡整日審批公文,與同僚、上司、皇帝互相算計,整個人用不了幾年就該廢了。大明朝廷不光不缺虛頭巴腦的職業政客,還太多了。
可能是嫉妒李之藻獲得的殊榮,不到一旬又一個喜訊從海河機械廠傳來。經過一年多的攻關、試製、改型,珍倪紡紗機終於定型量產了。它有36個紗錠,效率是傳統紡紗機的十二倍,且質量不降反升。
雖然說一款紡紗機的貢獻看着沒有集採煤、採礦、選礦、煉焦、鍊鐵、鍊鋼於一身的灤州鍊鐵廠大,但它的出現依舊可以帶動整個產業的升級,功勞也不小,所以也得獎勵。
“陛下,松江府的紡紗廠已經建好了,就等着紡紗機開工呢。能不能讓徐、王兩位郎中先過去一個,一邊安裝機器一邊培訓工人?”就在皇帝和內閣商議徐光啓和王徵的散官和勳號時,葉向高一臉諂媚的提出個小建議。
“建好!這才幾個月就建好了?珍倪紡紗機可不比作坊裡的紡紗機,隨便找個平整地就能開工。這東西要有廠房遮風擋雨,地面還要非常平整,最好是用水泥鋪墊,再找好水平才成。”
洪濤以爲內閣大學士們看到別人授勳心裡着急,也想表功,非但沒獎勵還非常嚴肅的提出了批評。辦廠就是辦廠,千萬不能搞成向誰誰誰獻禮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