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丈還有一子振明,二十七歲,此間在大興縣衙任典史,爲人還算穩重,不曾聽說有劣跡……”王承恩看到皇帝的眼神馬上明白了含義,再次湊近小聲交代。
爲何古代皇帝身邊總會有幾個太監伴隨呢?真不是喜歡而是離不開。人的腦容量畢竟有限,不可能大事小情全都時刻關注。但有時候又必須在短時間內知道具體答案,於是腦瓜子聰明點、記性好一些的太監就成了必要的補充。
皇帝身邊的太監,和後世領導身邊的秘書,除了身體構造的後天區別,功能基本一模一樣,待遇更相同。領導升了,秘書跟着沾光,弄個縣長市長噹噹不是夢。領導垮了,秘書也沒人再敢用,甚至跟着一起完蛋。
“王安,朕打算給國舅安排個差事,最好能學些有用的東西,將來也好爲朝廷出力,你覺得去什麼地方最合適?”
原來還有個大舅哥,聽王承恩的意思品行上應該算說得過去,那就必須不拘一格降人才了。自己給不了皇后該有的幸福,讓她的家人多獲些利也算是變相補償。
當然了,別超出自己的原則,比如不能往錦衣衛裡塞。只要當皇帝的能帶頭做到這一點,不用費太大力氣,就可以從根本上改變錦衣衛的現狀。而古人也在很久之前就總結出了徹底解決辦法,四個字,上行下效!
“……奴婢以爲讓博平伯之子外放到廣州都指揮使司做個千戶,或者去海河造船廠當個管事,應該能學到不少東西。歷練幾年的話,說不定能爲萬歲爺的新政增加一分助力。”
王承恩年紀小、記性好,可以當記事本用。但他對朝堂的全面理解不足,還做不了秘書。這時候就得看王安的了,如果說在大明誰最能理解自己,非他莫屬。
這次照舊沒讓人失望,充分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既沒把不太摸底的人往重要部門裡塞,也沒只給個拿高俸的虛職養豬,推薦的兩個地方都很有深意。
去廣州跟着李如梅乾必須非常有前途,新政一鋪開就會有很多實權職位可以委派。只要這位大舅哥別太拉胯,相信李如梅也不會吝嗇。
去海軍造船廠可能實權會小一些,畢竟那裡屬於技術單位,肚子裡沒點乾貨真吃不開。但架不住離家近,負責個採買啥的,就算不貪墨也能混得很滋潤。最主要的是這兩個地方都不需要科舉出身,不會招來任人唯親的非議。
“嗯,說的好!國丈,可否捨得讓國舅離開京城去廣州歷練幾年啊?”最終洪濤還是選擇了廣州,這也是爲郭家考慮。
在京城附近上任固然舒坦,可卻啥也學不到,更經歷不到大場面。大舅哥剛27歲,還不到三觀完全定型的時候,如果可以接受些新鮮事物將來還是能期待的。
哪怕能力不濟,當個指揮使啥的,去其它省份幫忙推行新政也不算白白虛度一生。萬一真有點能力,那郭家可能就憑此邁入貴胄豪門了,不再單純依靠爵位混日子。
“臣替犬子謝過陛下恩典!”
一聽說兒子能當千戶,郭維城立馬就不緊張了,說話也不結巴了,跪下就是一頓磕頭,眼中還隱隱見到了淚光。在大部分古人眼中哪怕女兒當了皇后,能爲家族延續香火的依舊是兒子。“好了好了,起來說話。皇后入宮時日不短了,該回家看看啦。朕整日忙於朝政無暇照顧,有人陪着說說話也能解悶。王安,此事你幫朕想着,回宮之後去與皇后商量何時啓程。”
家常拉到這裡洪濤覺得已經差不多了,再聊下去是真沒的說了。不過客氣話也得有底線,孃家人入宮看望皇后幾乎不太可能,後宮的規矩太嚴格,哪怕是皇后的父親也不能隨意出入。
但皇后可以出來省親,反正大興縣距離京城也沒幾步路,一天打個來回綽綽有餘。藉口嘛,讓王安去想,自己就別總施展編瞎話絕技了,那玩意用多了會影響效果。
“……奴婢聽說大興縣裡有個觀音庵很是靈驗,皇后求子心切,去廟裡上香求籤,順路在國丈家歇歇腳,該是不出格的。”
但王安就沒這個顧慮了,小瞎話編的越來越圓,鑽規則漏洞的本事也蹭蹭見長,即便讓洪濤去想估計也想不出這麼合理的藉口。
除了國丈一家,洪濤在巡查到通州時又特意單獨召見了流光齋主事、永寧伯王天瑞。臨走時,他這位外祖父就從永寧伯變成了永寧候,以獎勵幾年來兢兢業業,替外孫子把琉璃工坊經營得紅紅火火。
既然外祖父封侯了,那他的親兄弟也不能幹看着。於是叔姥爺王天麟從錦衣衛千戶升指揮僉事,入糾察司。舅舅王長錫從錦衣衛百戶升錦衣衛千戶,入拱衛司。
這兩個人原本就在錦衣衛裡任職,算不上吃空餉。由他們幫忙盯着王之楨也很必要,至於說讓外戚掌權算不算弊端,洪濤真沒這種顧慮。
還是那句話,上行下效,只要自己能把控貪慾,宦官、後宮、外戚都不會成爲禍害,用起來反倒更順手。要不是他們的起點有點低,恐怕就沒李贄、袁可立、袁應泰的位置了。
另外洪濤還在通州皇莊裡召見了王選侍的哥哥王晟,經過簡單的談話,把其送入了海軍進行培訓,能不能成爲正式海軍要聽袁可立的。
至於說另一位劉選侍,她家中除了老母之外已無至親。就算有,洪濤也不打算提拔。當年偷偷把自己的圖紙拿去給王皇后看已經觸犯了底線,若是不出意外,這輩子可能永遠都是選侍,不會再有冊封。
經司禮監和東廠暗中查明,她至今仍舊和王皇后有暗中往來。這次對所有外戚加封唯獨漏了劉家,就是最後警告。再不知悔改,只要有任何一點出格的舉動就連選侍也別想當了,直接送到仁壽宮去自生自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