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並不刻意拔高音量,卻穩穩將所有嘈雜的聲音都壓了下去,有種令人不由自主爲之信服的強大氣場。
只看他言行舉止,倒很有一家之主的風範。
李玄見李正廷臉孔方正,有如刀削,冷峻嚴肅,賣相極佳,與自己太過俊逸,很有小白臉潛質的臉型,倒並不相像,暗忖道:“想來我是肖母的了!”
李玄倒從未懷疑,自己是否對方的親生兒子。
兩人臉型雖然有異,眉宇之間,卻是極爲肖似,若說不是親生父子,只怕旁人都不會信。
李正廷率領十七位長老,祭告祖先一番,才宣佈比武開始。
期間李正廷的目光,也有從李玄三兄弟身上掠過,卻是絲毫沒有停留,一掃而過,便像是看着陌生人一般。
李玄不知道李正廷是刻意避嫌,還是對自己子女都漠不關心,但是見到李正廷這幅做派,心下早已先冷了三分。
唯有二長老李仲文,偶爾看着自己這一羣子子孫孫,偶爾露出慈祥神色。
長老們自然是不用上去比劃的,他們已經比了幾十年,彼此實力如何,早已經心中有數。
除非有人另有奇遇,一年之中,實力突飛猛進,否則排名基本上不會有變化。
而且長老們分配資源,除了實力之外,還要考慮其身份、職位、對家族貢獻等多重因素,絕非單純比武所能決定。
首先開始的,是二代子弟的比武。
事實上,二代子弟大多都在三十五歲到四十五歲之間,實力也差不多定型了,下場比武的人並不多。
只偶爾有人自覺最近實力有所長進,纔會向與己排名相差不大的對手,發起挑戰。
李玄觀察了一陣,二代子弟實力基本上都在煉體八重、煉體九重之間,一個元氣境的高手都未見到。
想到家主李正廷本來也是二代子弟,卻能力壓羣雄,將元氣境的長老們都蓋了過去,牢牢坐穩家主寶座,的確是有過人之處。
歷年的家族大比武,重頭戲都是三代子弟。
二代子弟的挑戰較量,很快便宣告結束。
終於輪到了三代弟子。
不過在比武之前,還有一道手續要走。
所有正值十六歲,而又未得到家族磨刀堂認可的少年,都要接受考覈,如若實力不合格,便要自行離府。
磨刀堂專門負責考覈家族子弟實力,爲其評級。
李家堡子弟,只要覺得自己有能力,能夠連續擊敗十名煉體四重的磨刀堂弟子,隨時都可以進行考覈。
若能在十六歲之前,得到磨刀堂認可,便2不用今日到廣場上走一遭。
李玄左右看了看,竟然有四個少年,與他一起出列。
這四個少年之中,其中兩名自信滿滿,另有兩名卻是臉色灰白,眼中滿是絕望。
一旦出了李家堡,就算有父母親人的接濟,往後日子也必定是過得一天不如一天,與留在堡裡的子弟,越來越拉開差距。
就連子女後代,也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最好也是回到李家堡做武童,被人呼來喝去。
那兩名少年,之所以絕望,自然是因爲自知,實力達不到標準。
事實上,今日到廣場之上,接受考覈的少年,都是實力最爲墊底的。
絕大多數家族子弟,都能在十六歲之前,便獲得磨刀堂的認可,不必今日到廣場上來丟人現眼。
李玄一直沒有空閒,去磨刀堂接受考覈,他此時出列,讓身邊的李陽、李恪都是‘啊’的驚呼了一聲。
“玄弟,你竟至今也未到磨刀堂考覈過?”李恪傻眼問道。
李恪跟李玄交手已經不止一次,還得到過李玄的指點,自然深深知道,他這個弟弟的實力有多強大。
通過考覈,是沒有疑問的。
但是今日,到廣場上走了一遭,一輩子都是恥辱。
家族子弟,享盡資源,居然要到十六歲,最後時刻,才能通過考覈,不是恥辱,又是什麼?
李陽更顯得詫異無比,眼中浮現一絲憂色,道:“玄弟,你有把握通過考覈嗎?”
李陽上次大街之上,見過李玄戲耍吳坤,知道李玄實力應該是很強的,他也從未想到,李玄竟日居然還要接受考覈,不禁有些擔憂。
相比李恪,李陽對李玄的信心,還真有些不足。
他雖見過李玄出手,但畢竟驚鴻一瞥,看走眼實屬正常。
他也聽過不少關於李玄的傳言,只是傳言有幾分可信度,終究有待商榷。 Www◆ T Tκan◆ ¢O
李陽想到,三個月前,在藏書閣,李玄踹了李元兩腳,竟然把自己的腿都震斷了。
區區三個月時間,很難讓李陽相信,李玄實力有多麼突飛猛進的變化。
“慢着!”李陽想到這裡,忽然上前幾步,揚聲道:“家主,若有族中子弟,對於家族有大貢獻,難道家族不能念其功勞,格外開恩,免去考覈這一關,破格將其留在家族嗎?”
“哼!李陽,你可知今日是什麼場合?”李仲友冷眼斜睨着李陽,森然說道。
“今日是家族大比武,李家堡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一天!”李陽怡然不懼,朗聲答道。
“你既然也知道,今日是李家堡一年之3中,最爲重要的一天,此時忽然大聲喧譁,擾亂會場,原來是明知故犯?”李仲友冷聲道:“不要以爲你是家主嫡長子,便能無視族規……”
“李陽既然此時開口,便知道後果,明日自會去執法堂領取三十鞭刑,大長老也不必費這個心了!”
李陽不等大長老說完,便已經大聲道:“只是尚請家主明鑑,李玄爲家族立下大功,遠勝列代先祖,於情於理,任由如此功臣,自行離府,都是家族的損失!”
李正廷深邃的目光投注在李玄身上,但一觸便即滑開,竟然不敢與李玄對視。
李玄心中冷笑,這便宜老爹,竟然看都不願看老子一眼,難道老子就很稀罕嗎?
他本來是要中規中矩通過考覈的,可是當此之時,心中一股氣上來,竟然生出一個念頭,今日就此脫離家族,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李陽所言,確有道理,李玄至今,已經爲家族找回五部黃階上品秘籍、四十三部黃階中品秘籍、七十四部黃階下品秘籍,功勞之大,冠蓋列代先祖!”
二長老李仲文點頭道:“家主明鑑,如此功臣,若是竟然被開革出府,只怕會成爲整個龍潭鎮的笑柄!如此豈不是令親者痛、仇者快?”
李正廷目光不去看李玄,卻是微微頷首,道:“二長老所言極是!”
祖孫三代,明明是至親之人,言語之中,卻始終只稱呼家主、長老。
李仲友忽的冷笑一聲,道:“李正廷,你是否李家堡的家主?”
李正廷眼神一冷,淡淡道:“大長老想問什麼?”
“你若是李家堡家主,便該秉公行事!”李仲友大聲道:“這裡數百李家堡子弟,都是有眼目睹,你們祖孫三人,自說自話,視李家堡的族規何在?”
“法理還不外乎人情!”李陽也是大聲爭辯道:“李家堡的族規,是爲了維護李家堡的利益,而不是冷冰冰的束縛!”
“我看是維護你李正廷一家人的利益!”李仲友森然道:“你跟我說什麼法理、什麼人情,統統都是狗屁!李家堡立足幾百年,何曾爲什麼人破過例?”
“那是因爲此前並無人立下這曠世奇功,李玄找回足足一百二十二部功法秘籍,便是另立一個李家堡,都綽綽有餘了,如此功臣,難道不該法外開恩?”李陽爭辯道。
“多說無益!”李仲友顯然不想與小輩糾纏,大手一揮,冷哼道:“今日十七位長老連同家主,悉數到場,只要其中有半數的人舉手同意,破格開恩,讓李玄免於考覈,那我李仲友絕無二話!便算是我無力維護族規,從今日起,這大長老、執法4堂首座的位子,也一併讓與他人了!”
衆位長老齊齊色變,李仲友竟然要以辭去大長老之位威脅。
想到十幾年前的一幕,與今日何其相似,難道又要歷史重演了嗎?
當年是爲了李玄的母親,偌大李家堡,幾乎分崩離析。
今日大長老與家主撕破臉,又是爲了李玄。
想到此處,讓衆位長老,心頭頓時蒙上一層陰影,竟然有種宿命輪迴的驚慄之感。
“若是哪位長老,同意法外開恩,讓李玄免於考覈,直接留在家族,這便請舉手吧!”
李仲友大聲道:“李家堡立足幾百年,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重大分歧,但只要半數長老不同意,便是家主,也唯有服從,少數服從多數,最是公平!”
公平個屁!
衆位長老心中暗道,你都以辭去大長老之位做威脅了,若是誰敢舉手,豈不等於就是把你往死裡得罪?
李家堡之中,凡有子弟進階至元氣境,便自動成爲長老。
但雖然大家都是元氣境武者,畢竟實力還是有高下之別。
李仲友實力僅次於家主李正廷,兼之脾氣火爆霸道,長老們明哲保身,哪肯輕易爲一個連名字都叫不出的廢物子弟,跟李仲友翻臉?
半晌之後,李仲文眼神複雜的望着李玄,緩緩舉起右手。
“仲至坐鎮貢獻堂,對於家族子弟李玄的貢獻,有眼目睹,如此功臣,實不能輕易開革出府!”
李仲至忽然沉聲說着,舉起了手。
“我等附議!”
李仲至身邊,其餘兩位貢獻堂長老,也是舉起手臂。
過了半晌,又一位長老舉起手臂,李玄卻不認識此人是誰,只看其座次,應當是家族七長老。
之後,便再也無人舉起手臂。
就連李正廷也是無動於衷,甚至都沒有去看李玄一眼。
十七位長老,僅僅只有五位長老表示願意法外開恩,離半數還差得遠。
“既然長老會決議已經出來,那便開始考覈吧!”李仲友冷哼一聲。
李玄看了李正廷一眼,嘴角一絲冷笑,他起初還對這位便宜老子,報以一絲希望。不滅戰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