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張玄道醒來,已經是晌午時分。
張玄道發現屋外已經是陽光燦爛,自己還是趴在牀下。連忙雙耳注入靈力,聆聽四周的動靜,除了呼呼的風聲,聽不到任何異常響動。
張玄道便來到屋外,在觀內四處尋找那個密室的入口。
由於之前道士們沒有到過後院,張玄道斷定,密室的入口肯定在前院或者大殿之中。前院內,除了兩棵數百年的古銀杏樹,再無他物。張玄道上上下下仔細檢查了古銀杏樹一遍,也沒有什麼發現,便把查探的重點轉入了大雄寶殿之中。
張玄道在大殿內,認認真真觀察數遍,也沒有看出什麼端倪。心想,進入密室的暗門肯定是由什麼不起眼的機關開啓的。便開始老老實實,從東至西,從南向北,仔仔細細檢查每一樣東西,一塊磚一片瓦也不放過。
經過數個時辰的檢查,終於在張玄道輕輕壓下,財神像腳旁的一塊青磚後,一聲悶悶的咔噠聲,從不遠處的一塊蒲團下傳出。
張玄道連忙過去,掀開蒲團,只見原先看似結合緊密的數塊青磚,竟然齊刷刷地裂開了一條縫,張玄道掀開連成一體的青磚,只見下面是一階階的石臺階,通向黑暗的深處。
張玄道雖然還是有些擔心,還是將骨劍握在手中,順着石階走了下去。
走了約半盞茶功夫,石臺階到了盡頭,張玄道雖然勉強可以夜視,但爲了看得更清楚點,還是點燃了火把。
只見身處一個約四五丈見方的一個房間,房間四面都是用普通青磚砌成,牆壁上還留了一些氣孔以便通風換氣,地上沿着牆邊兩側還留有水溝,不知通向何處。
房中簡單擺設了一些座椅,對面牆角還擺放了一塊案板,上面血跡斑斑,旁邊擺放着三個竹籮筐,裡面竟然盛滿了人的毛髮。不遠處一口大鐵鍋,裡面都是渾濁的湯水,還有幾個人的頭骨,在黃色的湯汁中若隱若現。
而那老道和四個小道士,或趴或臥,橫七豎八地死在了房間中,身旁盡是嘔吐出來的血水和內臟。
張玄道掃視了一下,其中竟然沒有他們的老大,那個看是忠厚的年輕人。連忙仔細檢查屋中的一切。
張玄道發現那兩條水溝,一直延伸到牆壁,經底部的兩個孔洞通向牆壁之後。很顯然,牆壁之後還有空間。張玄道沒有心思再去找機關開啓牆壁暗門,拿出骨劍,刷刷幾劍,便將青磚石牆看出數道一尺多深的劍痕,牆後頓時透出絲絲亮光出來。
張玄道幾腳踹開散落的青磚,牆後赫然又出現一條通道,通道兩側的牆壁上又不少孔洞,從中透出絲絲陽光。從孔洞向外望去,竟是後院的一間間廂房,原來賊人們就是從這裡窺視各個廂房中的動靜的。
張玄道並不去管這些,順着通道向前一路急行,通道漸漸上行,沒一會,竟然從觀外一座土地廟的土地公雕像後,來到了地面。
看着一望無野的荒蕪大地,張玄道正在思索,那年輕人會朝哪裡逃跑的時候,突然發現,在不遠處的地上,有一攤已經發黑的血跡。
張玄道心中暗喜,看來這小子也中了嘔心瀝血散了。便四下尋找其他的血跡,果然,在不遠處又發現一處血跡。
就這樣,張玄道沿着血跡一路追蹤。只見血跡斷斷續續,竟然從後門又來到五官仙靈觀後院。在一石碑旁,終於發現那個貌似忠厚的年輕人。只不過,早已連心肝脾肺都已經吐了出來,一臉痛苦扭曲地死去多時了。
看着痛苦死去的年輕人,張玄道心中似乎鬆了一口氣。剛欲轉身離去,卻發現死去的年輕人手中緊緊握着一塊巴掌大的令牌。
張玄道取下令牌,細細端詳起來。
只見此令牌非金非玉,古樸無華,上面只簡單雕刻了兩個天羅古字——挪移。
張玄道頓時聯想起一物——挪移令。
相傳古代修士在使用長距離傳送陣之時,時常會發生人體血肉之軀承受不了空間之力的撕扯,而發生崩潰碎裂的情況。於是,有大法力者採用昊天之石、盧山玄鐵,地元精晶等物配合秘法,製作出一種可抵消空間之力的令牌,這便是挪移令。
看到挪移令,張玄道不禁心想,難道這年輕人,想通過什麼傳送陣逃跑?可他明明就是凡人,根本不可能使用傳送之陣。
張玄道一邊思考,一邊環顧四周起來。
此處乃是道觀後院,貼着後院牆,擺放着兩三排石碑,碑文大多是歌功頌德,或是記錄歷代觀中道長成仙飛昇之事,由於年代久遠,許多石碑都已經殘破斷裂,爬滿青藤。
張玄道順着年輕人臨死前瞪着的雙眼望去,目光停留在了一塊大約一人半高的石碑之上。
張玄道走上前去,撥開纏繞的藤蔓,自己端詳起這塊石碑來。
只見此石碑之上並無文字,只是寥寥幾筆簡單雕刻有一幅圖畫:一間瓦房,房前一棵古樹,樹下一口古井。
張玄道正在思考這圖案是何意之時,突然,手中的挪移令微微顫動了一下,瞬間,張玄道感覺一陣眩暈,彷彿整個人都被吸入石碑一般。張玄道連忙緊握挪移令,同時調動灰霧守住心脈。
等眩暈之感消失,張玄道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一個小小的天井之中,身後一間小屋,屋前一棵古銀杏樹,樹下一口古井。而四周只有院牆,卻無院門。
張玄道擡頭看看天空,和外面昏黃灰暗的天空完全不同,這裡的天空湛藍清明,陽光柔和舒適,朵朵白雲飄浮其中,愜意自然。
而張玄道見到此景,卻心中一沉,連忙運氣靈力,起身飛躍,卻頓時被一股強大的靈力給反彈了回來。
張玄道不死心,又揮舞起骨劍對着天井的牆壁輕輕劃出一劍,牆壁頓時多出一道細長的深痕。但與此同時,整個天井,包括小屋和天空都扭曲晃動起來,似乎隨時就要崩潰。過了許久,牆壁的細痕才漸漸消失,整個天井和天空也不再扭曲晃動,慢慢穩定了下來。
至此,張玄道終於確定,自己落入的這個天井,就是《逸仙廣記》中所提到的禁制空間。
所謂禁制空間,就是擁有大法力的修士,通過特殊的陣法或個人強大的法力,將一定的空間禁錮起來,供自己在其中修行之用。
這種禁錮的空間與儲物袋的效果類似,但原理卻很是不同,儲物袋是將空間壓縮製作成體積較小的儲物袋。而這種禁錮的空間在現實中可能沒有任何載體,只是留有一個與現實空間的出入口而已,這個出入口可以是同一樣東西,例如一扇門。也可以是兩樣不同的物體,如入口是一扇門,出口是一幅畫。
儲物袋一旦被破壞,其中的物品立刻會散落出來,而這種禁錮空間一旦坍塌,其中之物便會湮滅消失,化爲虛空,而且禁錮空間的出入口一旦被破壞,禁錮的空間便與現實世界失去了聯繫,只有充當出入口的物體被重塑,才能再次開啓禁錮空間。
這種禁錮空間顯然要比儲物袋要好,但是其煉製方法,卻早已失傳,只有偶然在一些上古修士的遺蹟中還能發現一些禁錮空間,但由於年代久遠,其中不少空間,在發現不久後便已失去穩定性,自行崩潰了。當然,其中之物之人,也隨之灰飛煙滅了。
張玄道看着四周漸漸恢復的一切,才暗暗有些後怕,剛剛砍出那一劍,萬一要是將這空間砍得崩潰瓦解,自己自然也會死在其中。還好這個空間比較穩定,而且有一定的自行修復能力,看樣子再撐個幾千年都沒有問題。
張玄道進入小屋,只見屋內陳設頗爲簡陋,只有一桌,一椅,一書架,再無它物。四周古老的牆面已經有些剝落,露出其中青磚,擡頭望去,極爲普通的人字樑屋頂,也絲毫看不出任何異常。
張玄道走近桌椅,只見桌椅均由上乘黃花梨木製成,一塵不染,歷久彌新。桌上放一豆青色茶壺、茶杯。張玄道仔細查看許久,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只好將目光轉向後方靠牆的書架,書架也是由黃花梨木製成,不過上面所擺放之書早已不知去向,只凌亂地擺放着數十個小瓷瓶和一些包裹。
張玄道拿起小瓷瓶,只見瓷瓶上貼着一個發黃小紙,上面寫道:迷迭香。張玄道料想,這應該便是將自己迷倒的迷香,如此霸道的迷香定不是平常之物,但此時也沒有心事研究,便將其統統收入儲物袋中。
張玄道看着這些或絲或麻的包裹,心中知道,這些包裹,定是被這些賊人所害之人的物品。和此空間應該不會有太大聯繫,而張玄道最爲擔心的是如何找到離開這禁制空間的出口,故並沒有最先就翻看這些包裹。
不出張玄道所料,幾個包裹之中都是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這些身外之物對於如今的張玄道雖不至於如糞土,但也實在是沒什麼用處。
就在張玄道失望之餘,張玄道卻在一個土黃色包裹中,發現一件袈裟,和數顆或昏黃渾濁,或無色斑斕,散發着淡淡靈力的圓形小石頭。張玄道雖然沒有見過,但也能猜出這定是佛教徒眼中的聖物——舍利子。
張玄道雖然看不出舍利子有什麼用處,但還是將其一併收入儲物袋放好。就在張玄道繼續翻找包裹時,又發現在袈裟的內側,有一些突起,似乎有一個夾層。
張玄道連忙打開夾層,原來是一塊質地白皙的玉簡,上面雕刻有一尊神態莊嚴的佛像,其他再無文字,張玄道知道自己修爲沒到五層根本無法窺視玉簡的內容,也不多花心思,直接將玉簡收入儲物袋。繼續尋找起離開禁制空間的出口。
接下來大半日,張玄道將小屋內外仔仔細細翻了個遍,就差連一塊地磚都沒有放過,也沒有找到出口,不禁暗暗有些着急,只好將尋找出口的重點又轉移到,那看似空無一物的小院。
張玄道又回到小院,又看到那口銀杏樹下的古井,頓時恍然大悟。
只見古井黝黑深邃,深不見底。張玄道在井口觀察了一會,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思索一會,一咬牙,縱身躍入井中。
撲通一聲,張玄道頓時感到井水的冰冷刺骨。就在張玄道心中剛要失望之時,懷中的挪移令又微微一顫,張玄道感覺突然一股強大的吸力將自己向下拽去,頓時一陣眩暈。
等眩暈之感消失,張玄道穩定身形,發現自己已經又回到了那塊古石碑之前。
看着四周一切如故的景色,張玄道心中不禁產生一絲疑問,剛剛發生的那一切是真的,還是如同黃粱一夢一般,僅僅是自己的幻覺?
啪嗒,一滴冰冷井水從髮梢滴在自己的鼻尖,張玄道心中頓時確認,這禁錮空間是真的存在。
張玄道伸出手細細摩挲起有些斑駁古石碑,思索了一會,一拍儲物袋,將整塊石碑收入了儲物袋中。
“請問有人嗎?”就在張玄道將這一切處置好,準備離開之時,五官仙靈觀前門卻傳來叩門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