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金家的書房內燈火通明,遠遠只見金多少那滿是肥肉的臉,此刻在燈火的映襯下,顯得有些明暗不定起來。
“歸海宗弟子,衝突,趙家……”視線拉進,只見金多少手中此刻拿的厚厚一疊,竟全是關於趙家與李家的情報,他越看眉頭皺的就是越深,“不妙啊,不妙。”
越仔細斟酌兩家的實力,金多少的眉頭就是皺的越深,在情報的顯示中,趙家明顯處於弱勢,而李家這邊卻散出消息,說會有武王強者前來。這番此消彼長之下,趙家的局面定然是越發的堪憂。
金多少腦中不斷篩選着有用的信息,想了半晌,卻依舊發現,無論如何算計,這趙家此次都是岌岌可危!
“罷了罷了,之前給趙家的好處,就當是打了水漂吧。”金多少揉了揉額頭,有些無奈的嘆道,這麼多年來,他可是頭一次做出這樣虧本的決定。
金多少這般思索,就是已經決定了與趙家斷開交集,畢竟商人重利,吃虧不討好的事情,他們是決計不會做的。
“吱呀~”
就在金多少爲自己的虧本而頭疼時,書房的門卻突然的被某人打開,清冷的寒風從門外吹了進來,讓金多少一陣不耐,“不是說過別來打擾我嗎?”
就在金多少有些不悅,欲張口呵斥時,一道脆生生的喊聲,卻是突然從門外傳了進來,“父親。”
“鑫兒?”金多少一怔,擡起頭來,果然是見得,那門外站着的一道矮胖身形。只是,往日這個時候,他的寶貝兒子都是應該呼呼大睡纔是啊?爲何出現在了他從不踏足的書房?
抱着這樣的疑問,金多少不禁問道,“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快進來,別被外面的寒風吹壞了身子。”
“孩兒雖然修爲不高,但是這點寒風卻是吹不壞身子的。”金鑫邁着贅肉成堆的腿,就直接進了書房,他將門帶上,也不找個地方坐下,就那樣站着,一雙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金多少。
從來未曾這樣被自己兒子注視的金多少,此刻不禁有些不自在,他的疑惑更深,“鑫兒,今日是怎麼了?”
“孩兒剛纔聽僕人說了今日有關趙家的消息。”金鑫頓了一下,便開門見山的開口道。
金多少驚訝的看了金鑫一眼,完全沒想到自己這個兒子放棄睡懶覺,大半夜跑到這裡找他,是因爲這種事。
“你放心,事情我會處理好的。”金多少覺得金鑫應該是有點意識到金家的危險境地,所以纔來提醒他的,這樣的意識雖然慢了一些,赤子之心卻讓他心裡一熱,“金家有我在,倒不了。”
“父親準備如何做?”金鑫繼續問,一雙桃花眼炯炯有神。
金多少有些樂了,他這個兒子平日從不關注家族之事,怎的今日竟然這樣感興趣了?不管他,感興趣就是好事,能慢慢把他培養起來,可是金多少求之不得的事。咳嗽了一聲,金多少喝了口熱茶潤潤嗓子,便把今天發生之事的大局全部說金鑫去聽,多聽多學是他白手起家並且成功的最大依仗。
“所以……父親打算壯士斷腕,自保爲上?”金鑫聽完金多少的分析與結論,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問道。
“沒錯,做生意啊,都是以利益爲目的。我金家在趙家這裡獲得不了好處,自然是壯士斷腕,力求將損失將至最低纔是。”金多少嘿嘿一笑,他的寶貝兒子這次聽的如此入神,實在是讓他喜出望外,所以說的話也比平時要多了許多,“兒子啊,你且聽好,你老子我,如今能將金家扶到今天的地位,可不是靠運氣,而是靠算計,不懂算計不懂取捨的商人,是失敗的。”
“求父親助趙軒趙家一臂之力。”金鑫將金多少的長篇大論收入耳中,身子深深一躬,一身的肥肉就是疊成了七八層,他頭顱深埋,沉聲道。
“嗯,你今日如此開竅,提些要求也是可以的,不就是助……”金多少點點頭,說着話頭就想鼓勵自己的兒子一番時,卻是猛然反應了過來,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躬身的金鑫,“你剛纔說什麼?助誰一臂之力?”
“助趙軒,趙家。”金多少的聲音從低垂的頭顱下傳出,執着而堅定,全無憊懶之意。
金多少上下將自己的兒子仔細打量一遍,沉聲問,“爲何?”
“因爲,趙軒是孩兒的救命恩人,他是我金鑫的兄弟!”金鑫擡起頭,雙眼之中精芒綻放,稱呼由孩兒到自稱全名的變化,讓他的氣勢也是一下就拔高了好幾分,“虎牙山之中,若不是他捨命做誘餌,攔住武師,孩兒絕對活不到今日。”
當然還有一句話,被金鑫深深的埋在了心裡,他沒有說,上次有危險,他做了逃兵,這一次,他不想逃了!
雖然第一次逃,趙軒等人都原諒了他,可這第二次若還是逃,恐怕,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兄弟是這麼當的麼?不是!
“兄弟?你可知道你這一句兄弟,就可以把我們金家多年籌謀的基業斷送掉?”金多少一拍桌子。就是怒聲道。本想他是想用孩子去套趙家的狼,不曾想現在竟是連孩子都搭了進去。
“父親若是不願,孩兒便自己去助他。”金鑫頂着金多少的呵斥,小腦袋別到一邊去,直接就是倔強的道,“你也別綁我,真到那一天,我滾也要滾過去!”
金多少看着金鑫這副滾刀肉的模樣,一下子就氣樂了,他用手指着後者,你你你了半天,終於是憋出了一句:“你這逆子!”
很明顯,金鑫這是在將他的軍啊。誰不知道他金多少英明一世,唯一的軟肋就是這個寶貝兒子?況且,這樣的亂局,金鑫這樣一個鍛筋武徒跑去摻和,估計不夠在人家手下走一個回合,就會喪命!
“那趙家臭小子,值得你這樣做?”氣結了半晌,金多少終於是吹着鼻子瞪着眼的,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孩兒不知值與不值,只求無愧於心!”金鑫迎上金多少質疑的目光,瞳孔中滿是後者從未見過的堅決。
“沒有這樣做生意的啊。”金多少讀懂了金鑫的堅決,他望向桌子,那上面有厚厚一摞的情報,似有幽怨的道,“明知會血本無歸,你還以命相逼,這不是在坑爹嗎?”
金多少的這番認命一般的話,讓金鑫明白,他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金鑫暗暗鬆了口氣,他知曉自己父親的性格,他既然答應了,那便不會反悔,“多謝父親。”
“哎!”金多少幽幽一嘆,揮了揮手就是道,“回去吧休息吧。”
他要一個人好好思考一番,到底如何,才能助這所謂的趙家了。這種火坑,一旦跳了進去,就要做好死無葬身之地的最壞打算。
“其實……趙家也不見得會是那般慘烈結局。”金鑫轉身,走出屋子,將門帶上之前,突的就是冒出了這麼一句,“父親可是忘了,虎牙山上,那趙家主突然爆發的武王氣息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聞言,金多少怔了半晌,突然就是猛的一拍桌子,“對啊,我怎麼突然忘了這茬!”
當初秋獵之時,聽聞趙軒遇險,那趙從風突然爆發的武王氣息,可是讓他都忌憚了許久。這樣算起來,起碼趙家還有拼命一搏的機會!
金多少微微眯着眼睛,腦中開始浮現無數的計劃,他正在慢慢篩選,推論最有可能性的手段。既然答應了自己的寶貝兒子,要助趙家,那金多少便定然是會爲此使出渾身解數。
“不對……”金多少腦中還在羅列計劃的可行性時,突然隱隱覺得哪兒有一絲違和感,好像剛纔發生的事,讓他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一般。
想了半晌,金多少猛的就是一拍大腿,他想起來哪兒不對了!
剛纔進來和他談判的是他金多少的兒子?是他那個好吃懶做的兒子?
可是分明這金鑫從進門開始,就用上了談判的一些技巧。
先是以命相逼後是隱隱以利相誘,這種環環相扣的手段,讓金多少這樣的老江湖,都是懵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雖然,這場談判裡,金鑫佔着一個絕對的優勢,那就是金多少是他的父親,最爲疼愛他。所以,他的談判中,以命相逼這一步才走的格外順利。但是,但是,這是金多少那個平時裡,好吃懶做,胸無大志的兒子能做出來的事?
“這尼馬,是我的兒子?”金多少想了半天,越想越興奮,他就算被自己兒子算計了一次,也依然很興奮。
“難道是和那趙家小子混久了,所以也開竅了?”金多少唆了唆牙花子,滿是肥肉的臉上終於是咧開了掩不住的笑意,“哈哈,好好好,就算是爲了這事,我助你趙家一次,又能如何?”
屋外,寒風呼呼的吹着,金多少那欣慰的笑聲,遠遠的傳到了黑暗中的每個角落。而不爲人知的是,黑暗中,某個矮胖的身形正佇立在哪裡,似乎是站了很久,想把某人的聲音印入心裡一般。
待金多少的聲音終於被風吹散時,一道微不可查的聲音纔是從那人口中傳出,“還有一年……”
旋即,矮胖身影似乎是覺得天氣有那麼一絲寒冷,便將身上的棉衣緊了一緊,一個轉身,步履維艱的,就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