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軒想過城主見他的好幾種原因,卻獨獨沒想到眼前的這一種。
“我們又見面了,小鬼。”
那個騙了趙軒二十萬銅幣的老賊,此時正堂堂正正的坐在城主府中,身邊還站着那個同夥——刀疤男。
“老賊!”仇人見面,肯定是分外眼紅的,趙軒當時想也沒想的就脫口而出,“還我錢來!”
“哈哈哈,六叔啊六叔,你真是越老活的越新鮮,追債都被人家追到我府上了。”從外面走進來的凌天,撫掌笑道,一雙丹鳳眼中滿是平時見不到的溫和。
六叔?聽着凌天對老賊的稱呼,趙軒腦子頓時有點熱了,神色也不禁僵硬了幾分,這猥瑣的老賊是凌天的六叔?
這劇本是亂寫的吧?一個江湖騙子,真的就成了前輩高人?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凌天,比鬥那天我們見過的。”凌天走到一把太師椅旁,施施然的坐下,隨即目光落在老賊和刀疤男身上,“這邊的老頭是我六叔,凌逍遙,另一位是蹭飯的凌萬山。”
“別以爲有城主做靠山,就可以坑蒙拐騙!”趙軒硬着頭皮,還是懟着老賊凌逍遙不放。
“男兒在世,糾結於這種小事豈能成大器?”凌逍遙雪白的鬍鬚都是被其吹了起來,他瞪着眼睛,手掌把桌子拍的砰砰作響,高聲道。不過他的這副模樣,怎麼看都有一股欲蓋彌彰的意味。
趙軒不說話,雙手抱胸,輕輕哼了一聲,兩世爲人的他也是頭次見到這麼爲老不尊的傢伙。
“哈哈,還是我來和小傢伙說吧。”凌天算是看出了兩人不對付的仗勢,吩咐凌志拿來一把椅子,“你坐,小傢伙你可想成爲煉器師?”
“煉器師?”趙軒剛坐下,就立刻跳了起來,“我有成爲煉器師的資質?”
“勉勉強強!”凌逍遙坐在那裡沒什麼好臉色的開始潑冷水,那模樣,讓趙軒恨得有些牙癢癢。
“你趙軒確實有成爲煉器師的資質,而且資質絕佳。”凌天裝作沒聽到凌逍遙的嘴硬,點點頭,鳳眼中掠過一絲不爲人知的豔羨,能讓尋麟符勢成陰陽的天賦,就連他都未曾達到過。
在凌天的一番解釋之下,趙軒終於是明白了前因後果。他腦中閃過無數的念頭,世上從來都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凌天城主放下身段的這番姿態,讓他心裡有些不安。
還是實力不到位,所以心中沒底,趙軒心裡暗歎,沒看比鬥會上李易各種小手段都用上,不還是抵不過凌志輕飄飄的一句話?
似是看出了趙軒的心思,凌天突然不提這事,轉而問道,“你可知這天穹大陸有何等的風采?”
“何等風采?”趙軒一愣,不知凌天爲何要問這個。
“天穹大陸,分爲中州,東大陸和西大陸,內有四宗三門二宮一聖地。東大陸和西大陸各有兩大宗門。而剩下的三門二宮一聖地則在中州,故中州最爲繁華。其中趙軒你所誕生的東陽鎮,不過是東大陸最爲偏僻的一角。而我所在的凌天城,對於中州來說也不過是稍微大一點的芝麻罷了。”凌天起身將一副牛皮地圖在桌上鋪開,向趙軒解釋道,“東大陸的宗門裡有人人畏懼的道輪武皇,中州的三門二宮一聖地中則有傳說中的武宗,甚至更高的存在。中州還有着最爲高級的煉器師,驚才豔豔的天才更是層出不窮……這纔是這片大陸真正的風采。”
“作爲武者,你心中應該也有自己的野望。或許是踏上通天之路,登上九階天梯,又或者是……登頂那不滅神座。可在這東大陸之上,你能成爲武皇已經是不易,若想再往上攀登,那就只能投身中州,做那萬千過江之鯽中的一個。武者之路,道阻且長,你可有宏願去見那大陸最高處的風采?”
“你可願登頂不滅神座,成就不朽之神?”
腦海中,凌天的話與當初九龍塔問趙軒的話逐漸重合。重生了一世,趙軒雖然心中早已有過目標,但是聽完凌天的這番話,他才明白,自己的目光還是短淺了些,這世界有太多他未曾去過的地方,未曾見識過的風采。
但是趙軒重活這一世,不就是要好好見識這個世界的風采麼?
飲水難涼兩世血,夢中打馬笑蒼穹。
少年應往中州去,爲何偏居一隅中?
“小子心裡自然是輕狂的想過。”趙軒哈哈一笑,突然之間放的開了,不見那思前慮後的憂色,反倒多出了幾分少年纔有的銳氣。
“這纔像一位天才少年說的話。”凌天也是笑了起來,從第一次見面開始,趙軒就太老成了,坑人,比鬥,都是那般的沉着冷靜,全無少年人應有的銳氣。如今見得趙軒爽朗的笑容,他纔想起,後者不過是一個十五歲少年罷了。
“所以城主和我說這些是爲了?”趙軒重新找回了少年郎應有的銳氣和目標,這才又審視起凌天,凌逍遙兩人,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直說吧,我六叔想收你爲徒,教你煉器。”凌天開門見山的道。
“收我爲徒?”趙軒瞥了一眼老賊,想起那二十個金幣,撇了撇嘴道,“這老……嗯,他是煉器師?”
“算是吧。”凌天沉吟了一下,手指敲擊着桌子,緩緩道,“六叔以前確實是煉器師,但是因爲一百年前犯了錯,被家族責罰,永世封印了精神力和武者靈力。”
一旁的凌逍遙聽着凌天的話,眼中終於是閃爍了一絲絲恍然和不甘,一百年了啊,修爲倒是沒什麼,但他可是整整一百年他再也沒有碰過煉器爐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永世封印精神力!這責罰太狠了吧。
趙軒心中終於對這個老賊泛起了一絲不忍,皺着眉頭問道,“他幹了什麼,怎麼領了這麼重的責罰?”
“這事……等你去了中州就知道了。”凌天嘆了一口氣,“六叔在這裡待了這麼久,就是爲了尋找能彌補他犯下大錯的天才,而如今,他終於找到了你。”
凌逍遙起身,佝僂的身形有些蕭索之意,有些渾濁的雙目看着趙軒道,“做我的徒弟,你就有替我彌補過錯的義務,這樣大的責任,你要考慮清楚。”
“有風險,那應該有相應的收益纔對吧?”趙軒沒有被凌天和凌逍遙的話嚇退,雙眼中閃爍着慧敏的光芒。
“我曾經入過中州煉器師聖地,所以我的閱歷和經驗可以給你整個東大陸最好的指導。”凌逍遙蒼老的臉上終於是閃過了一絲自傲,能進入煉器師聖地的煉器師,都不是籍籍無名之輩,“中州煉器師聖地選拔人才極爲嚴苛,非六階煉器師不得入其界,非驚才豔豔之輩不得入其門,所以,我在被封印之前是一名六階煉器師。”
“六階?”趙軒心裡一陣翻涌,凌天不過是四階煉器師,就坐擁一座城池,那六階的煉器師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際遇和危機是相稱的。”凌天深深的看着趙軒,他知道凌逍遙再也撐不了下個一百年了,雖然平時他對這個六叔並不尊敬,但能讓他在凌天城內呆上這麼久,也側面說明了凌天對這個六叔的拳拳之心。
“我也只會指導你半年。”凌逍遙負手而立,佝僂的身上終於是露出了一絲煉器宗師的風采,“半年後,東大陸會有宗門選拔,你一定要被選上,然後以此爲跳板,去往中州。”
“我還沒答應你呢。”趙軒一句話,就把凌逍遙的宗師風範去了個一乾二淨。
“哎,強求不來啊。”凌逍遙臉上滿是灰暗,他心裡也清楚,像趙軒這樣的天才,到了中州,只要表現突出,就不會沒有煉器師宗師收他爲徒。
只是,他是真的沒有時間了啊。
就在凌天也微微搖頭嘆氣時,趙軒卻突然開口,“我試試看吧。”
“這麼說……”凌逍遙眼中爆出了驚人的光芒,瞬間就跨到了趙軒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後者的手,怕一鬆手他就溜走一般,“你答應了?”
“我可以試試看。”趙軒對上凌逍遙的目光,眼中也開始對未來有了相應的願景,世界這麼大,我應該去看看!
“好,好,好!”凌逍遙得到了趙軒的答覆,高興的走來走去,老臉上也是笑的皺紋都厚了幾分。
趙軒看着喜出望外的凌逍遙,心中還是有幾分溫暖的,畢竟,無論作爲城主,還是六階煉器師的他們來說,能這樣和他一個小輩坐下將一切和盤托出,就已經是最大的誠意了。
換個角度來說,凌天城主若想誆騙他,便用城主的身份直接壓向趙家,恐怕爲了自己父親和家人,他也得妥協。
而且,趙軒能感覺到,這凌逍遙的態度是異常誠懇的,和這樣真性情的人在一起,不用勾心鬥角,他也不會覺得太累。
“多謝。”凌天也走到趙軒面前,拱了拱手道。
“小子不敢。”趙軒連忙還禮,他可沒有託大到受四階煉器師的禮,“之前比斗大會上,還多虧了凌天城主做主,這才讓小子沒有吃虧。”
凌天舒心一笑,似乎非常滿意趙軒的態度,於是從懷中掏出一塊半石半玉的海螺遞,將其給了趙軒,“這是我煉製的小玩意,名爲傳音海螺,可以和我的那個海螺溝通,我可以無條件的爲你動用我的人脈三次,對現在的你應該會有點用。”
豈止是有用,簡直太有用了!
趙軒喜不自勝的將海螺拿到了手裡,這可是一位四階煉器師的承諾,這東西代表的可是一位半步武王,甚至是武王啊!
萬一家中以後遇到了危險,這就是保命的本錢!
“多謝城主!”趙軒將海螺塞入懷中,衝着凌天感激道。
趙軒在今天終於再度堅定了自己的目標,年少的雛鷹開始憧憬藍天的更高處,只待時節好,秋風高,萬里飛騰闖碧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