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地帶,古風城。
伊家府邸。
伊無林兄妹兩人馬不停蹄的從白泉鎮回到古風城,已經是兩天之後。
此刻是夜晚。
天空灰濛濛的,看不到月亮,也沒有諸天星辰。
伊家之內,通火通明。
“名家榜第一,白頭劍宗寧江。”
院子裡是四個人,其中一對中年夫婦聽完伊無林兄妹兩人所說的話之後,皆是面露震驚。
“十六歲的劍宗,葉沉魚的這個青梅竹馬還真是不簡單。”
中年女子冷哼一聲,她渾身富貴逼人,風韻猶存,叫做伊紅鳳,是伊無林兄妹兩人的母親。
她旁邊的中年男子,是她丈夫聶常鳴。
聶常鳴,是入贅伊家。
男方入贅女方,相當常見,無非就是因爲女方家中強勢,地位尊貴。
入贅之後,聶常鳴生的一對兒女,也都是跟着伊家姓。
“娘,我們要怎麼對付這個寧江?此子讓我受辱,這口氣我咽不下去,而且他和葉沉魚有關,就必須要想辦法抓住他。”
伊無林問的人是伊紅鳳,似乎夫妻兩人,伊紅鳳纔是當家做主的那個。
伊紅鳳眼中閃過一抹鋒芒,刀鋒一般犀利:“既然他和葉沉魚有關,就不能放過他,不過此子現在也成了氣候,想要動他不是那麼容易,我們伊家要動手,也需要從長計議。”
說着,她看向身旁的丈夫,輕哼一聲,道:“常鳴,葉沉魚這次回來,多半是爲了給她母親報仇,你不會因爲想着她是你女兒,到時候心慈手軟吧?”
“我沒有這樣的女兒。”
聶常鳴冷冷說道,他身體勻稱,臉白無須,似玉一般,看樣子只有三四十多歲的模樣,瀟灑而沉穩,堅實而不虛浮,普通人看上去,感覺這幅形象就好像是一個成熟穩重,經歷豐富的學者大儒。
“那就好。”
伊紅鳳點點頭,臉色緩和了許多。
“聶常鳴,你是讀書人,三綱五常,倫理道德,沒有從書中讀到嗎?”
夜色中,突然有一道沒有絲毫煙火之氣的語言飄了出來,似清泉流水,天籟般動聽:“負心多是讀書人,看來這句話不假。”
“是誰!”
院落中的幾人一驚。
他們的目光望去。
是位銀髮少女。
她看去十八歲左右,從空中飄然而下,白衣如雪,冰肌玉骨,一頭銀髮隨風盪漾,似燦爛銀河。
她目如流星,袖中露出的皓腕欺霜塞雪,柔軟纖細,透着幾分嬌弱
在其俏臉之上,是一張白色面紗,遮擋住了容顏,令人看不真切,清冷而神秘。
毫無疑問,那面紗之下的容顏,定然是絕世美麗。
“葉沉魚!”
儘管已有多年未曾見過,但在看到那滿頭銀髮的剎那間,幾人還是知道了少女的身份。
少女白衣無暇,一襲紅絹束在腰間,雖是簡單裝飾,卻飄飄然好似天上神女,面似玉盤、肌塞勝雪,兩點星眸熠熠生輝,更是透着高遠之意。
幾人的神色變得沉而又沉。
踏空而行,這是先天極限纔可辦到的事情。
四人都覺得,面前的少女深不可測!
“沉魚,你回來了。”
聶常鳴目光一閃,道:“先天榜上,那位排名第七的銀髮少女是不是你?我知道你對我們心有怨恨,但我和你是父女,父女之間,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化解的?”
這是懷柔之策,他想用父女情分來挽回葉沉魚。
“聶常鳴,事到如今,說這些話不覺得太遲了嗎?母親終究是死了。”
葉沉魚宛如月宮仙子降世,聲音似玉珠滴落,清脆有聲:“我這次回來,是來了斷塵緣事。”
她的眼神很平靜,彷彿深潭,不起波瀾,冷風吹拂之中,周身衣裙飄飄,似要乘風而去。
這副模樣,好像是九天神女來到人間,說不出的空靈輕逸。
“葉沉魚,你想如何?”
伊紅鳳目光冰冷,不敢輕舉妄動。
“別說我趕盡殺絕,不給機會。我今天來,是爲我母親要個交代,當年你們殺死我母親,那麼便去我母親墳前磕個頭,認個錯,再自廢修爲,我給你們活路。”
葉沉魚緩緩說道,一雙如寒夜般的眸子裡散發出點點冷光,白淨如雪的臉龐沒有一絲笑意,整張臉看上去如數九寒冬一樣。
“什麼?磕頭道歉,還要自廢修爲?”伊無林當場大怒,“葉沉魚,你不要欺人太甚,讓我們給你母親磕頭,想都不要想。”
聶常鳴的臉色也冰冷起來,凌厲道:“沉魚,我是你父親,你還有沒有父女親情?道德倫常,你莫非是冷血不成!”
“道德倫常,是對有情有義的人來說,一個人無情無義的人,還講什麼道德倫常?”
葉沉魚不爲所動,她的聲音融入風中,似給夜風增添了一分寒意:“當年伊紅鳳派人來殺我們母女,你明明知情,卻默許她這麼做,從那個時候起,我們就已不再是父女。”
“聶常鳴,枉你身爲讀書人,滿腹經綸,平時總喜歡把仁義道德掛在口上,卻爲了攀附權勢,入贅伊家,拋棄對你有救命之恩的母親。”
葉沉魚的聲音越說越冷。
聶常鳴的神色則是越發難看。
那是他年輕時候的事情,當年他被人追殺,受到重傷,萬幸的是在白泉鎮遇到了葉沉魚的母親葉清怡,被其所救,後來他便將葉清怡追求到手。
但是在這之後,他又遇到伊紅鳳,伊紅鳳並不知道他已有情侶,對他一見鍾情,那時他貪圖伊紅鳳的背景,便瞞着葉清怡,入贅了伊家。
入贅伊家之後的幾年,聶常鳴腳踏兩船,每個月都會抽空去找白泉鎮找葉清怡,葉清怡也不知道他已經入贅了伊家。
之後,葉清怡懷孕,生下了葉沉魚。
可惜,紙包住不火。
葉清怡終究還是發現,聶常鳴入贅伊家之事,爲此,葉清怡毅然與其決裂。
此後,葉清怡和葉沉魚母女兩人相依爲命,久住白泉鎮。
本來事情也就這麼結束了,可是聶常鳴每年下來,都會有那麼幾天過來探望母女兩人。
就是這樣的舉動,引起了伊紅鳳的懷疑,使得伊紅鳳知道了此事。
伊紅鳳這個人,對聶常鳴用情至深,她沒有怪聶常鳴,反而是覺得葉清怡勾引了聶常鳴。
而她本身是善妒之人,性格強勢,和聶常鳴之間,一些事情都是她當家做主,她這個人眼裡容不得沙子,容不得葉清怡母女兩人!
最後,就是她派人,去殺葉清怡母女兩人。
葉清怡在當年死去,葉沉魚則是在那一天,不知所蹤,直到今日方纔回來!
“沉魚,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何不放下仇恨?你現在是先天榜第七,只要加入伊家,伊家會非常歡迎你。”聶常鳴循循善誘道。
“伊家?聶常鳴,你知道這片世界有多麼廣闊嗎?縱然是整個青雲國,也不過是小小泥潭,我的眼裡,又哪裡會有伊家。”
葉沉魚身材高挑,雙腿修長,雪白衣裙飄舞,掩蓋不住那傲人的曲線。
“沉魚,你這樣說的話,是非要和我們刀劍相向了?”聶常鳴目光凌厲。
“一月三十,當年母親死的時候,也是這一天,也是這樣昏暗的夜色。”葉沉魚聲音悠遠。
她目光渺茫,想起了那個青梅竹馬。
當年,若非是他拼死保護,用胸膛擋下那致命一擊,那麼,她便已經不在了。
若非那一次,她也不會覺醒重瞳,殺了所有敵人……
你還好嗎?
“出來吧。”收起所有的思緒,葉沉魚清冷的聲音向着四周飄散開來。
唰唰唰!
三位先天極限強者從暗中出現,他們早已埋伏在四周,但被葉沉魚察覺,一語點破。
“冤有頭,債有主,我要殺的人,只有他們幾個,你們要干涉嗎?”葉沉魚的聲音再無任何情緒,只有冰冷。
“我不管什麼恩怨,你要殺我伊家之人,那就不行。”
這三人是伊家立足之根本,一位先天榜排名十幾,一位二十幾,還有一人最年輕,未入先天榜,稍遜一籌。
“如此,你們一起去死吧!”
白色衣裙飄舞,葉沉魚立身在那,傲人的嬌軀曲線起伏,魅力驚人。
她的眼睛忽然變了,彷彿一滴血滴入水池,把整個池塘染紅。
漆黑的瞳孔逐漸轉化成紅色,而在紅色的瞳孔之下,又有一個青色瞳孔重疊,神秘幽深。
剎那間,所有人心神劇震。
“傳說中的……重瞳?”
三位先天極限強者,眼中露出恐懼之色。
這一刻,他們的雙眼變了,化作跟葉沉魚一樣的眼睛,身體再也不受控制。
“不要!”
三人發出驚怒吼聲,只見他們各自拿起武器,朝着自己脖子抹去。
“噗嗤。”
血液噴起,三顆人頭滾落。
三位先天極限強者,瞬間隕落。
“沉魚,你殺了伊紅鳳吧,我是你父親,放我一條生路好不好?”聶常鳴身體顫抖,全身的每一寸血肉都被一種恐懼蔓延。
生死當前,他選擇放棄妻子生命,獨自苟活。
“聶常鳴,你個畜生。”伊紅鳳不敢置信,破口大罵。
“我已經給過你們機會,可惜,你們放棄了。”
伴隨着葉沉魚的聲音。
“不。”
伊紅鳳發出驚叫,不受控制的抽出一把刀,在她萬分驚恐的眼神之中,一刀斬過伊無林兄妹兩人的頭顱。
然後刀勢不停,繼續劈下聶常鳴的頭。
最後,又一刀抹過自己的脖子。
“我好後悔……”人頭滾落,她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