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靈魂微微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你很弱,前世今生,你其實都繼承了很好的條件,前世是我留給你的頭腦,今生也是這位多重身份的老人留給你的智慧,雖然前世今生都沒有好的身體底子,不,其實今生我們都繼承了他的神軀,實在是了不起的資本了,不過你只看表象,沒有看到實質罷了。”他如同一個恨鐵不成鋼的老師一般對我搖搖頭,“總而言之,你很弱,不但是前世的打架技巧,今生的修爲,還有你的精神境界和思想覺悟。既然你是一個有所愛,有感情的人,就應該學會把它變成你力量的源泉,用它不斷督促自己,而不是把它變成了阻滯你施展才華和不斷進步的阻礙。”
他直視着我,“說”道:“這是我以前背過的雞湯文,只是稍微改了一點點,相信你也有印象,但是沒有感情的我是不理解的,沒想到你也不理解。廢,你比那個積勃最年老遲鈍的時候還要廢,起碼他還會爲了自己的需求而執刀進行手術和解剖,而你連完全傳承這些記憶和智慧的勇氣都沒有。弱,廢,懦弱,膽小,也許我應該對你表示一下失望,我應該有的情緒是這個吧?”
我苦笑,很久以前就有思想覺悟,知道自己是凡人的智慧,還沾沾自喜於魂穿後取得過一些成績,在無感情的我那冷靜的超然智慧面前,被秒成渣渣了啊。就是這種區別,才讓他以接受神軀就是半神,而我則是擁有神軀還是個又老又頹的屌絲。在前世童時的他就比我能打架,現在依然如此。
我開口說話,既然思考和說話他一樣能懂,還是按習慣開口說話比較好:“你說的這些我都懂,但是我只是一個在俗世翻滾的平凡人,大道理,我懂,但是實踐不了,我的確很廢。”
“也許強求你了,如果那個女孩子沒有離開,她肯定能讓你在前世成就一番,以我們前世的資質,即便身體只給我們三十年,搜刮個幾千萬上億的資產還是有希望的。”
我腦子瞬間有些放空,對他的這個假設,我其實幻想過千萬億遍,但是那實在太美好了,資產什麼的我從未想過,我的腦子裡重複過最多遍的,只是和她永遠在一起做着這樣那樣的瑣事,抽出的時間,也是一起去哪旅旅遊——也許沒有感情的他還是更偏向理性的利益追求吧。
我再次搖頭苦笑,說:“這些都過去了,我現在只想……只想……”
“想起來了吧?真是的,明明魂穿之初就知道了自己的來這裡的目的,結果居然爲了身體髮膚的表象而苦惱和悲怒,你太容易被自己的感情和情緒控制了。如果不是嫌麻煩,我還真想就幫你走完這條追逐女主角的路,最後再把身體交還給你。嘖,我爲什麼和你說那麼多,只是希望你能清醒些罷了,畢竟我大多數時候還是要偷懶的,你要是總搞不定情況拉我出來,我不是要煩死了?”
與他,或者說與沒有感情的自己聊天,意外地舒服。我笑着對他說:“你比我想象的要好說話多了,在你平淡冷漠地說起安凌婭這個名字的時候,我還是很擔心的,即便沒有神軀基礎,你的智商幾乎可以稱爲半神一般的全知全能了。如果你不想的話,完全可以讓我再也沒有機會獲得身體,只能做一個飄蕩的冤魂。我們的第一次見面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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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麻煩,我一直在和你說這個。”他的靈魂皺了皺眉,“不過我也感覺和你說話並不麻煩和討厭,起碼比應試舒服一些。還有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那次小米灑了你一臉血,我就差點被你吵醒了,那時的你還罵了我個狗血淋頭,要不是我沒有感情,我就真的佔了這具身體,不再給你戲份了。”
我們倆相視一笑,對這種與“自己”交往的狀態都比較滿意。
“迴歸正題吧,”他又說道,“阿都這個老人不會善罷甘休的,如果是你,會怎麼應付?”
“順其自然,該來則來,該去則去,”我笑着回答他,“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霜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這個回答還好吧。”他依然面無表情,“那我休眠去了,以後沒事,千萬別再隨便找我,麻煩死了。”
我還想回答,眼前卻是一花,身體的觸覺來得太突然,我甚至不自覺地趔趄了一下,甩了甩頭,我在看,一切又回覆了原狀,除了所有人都離我遠了些,就和我剛剛從積勃的身份回來時一模一樣。
“咳咳。”我對所有人咳嗽了一下,擠出一個儘量學着剛纔那個我展示出來的邪魅笑容,只是非常可能已經變形了,“剛纔隨便玩玩,那是我一個半神的朋友,他就是喜歡借我的身體裝裝逼什麼的,大家不要見怪。嗯……其實我還想說,我又變成弱雞了,怎麼樣,喜歡半神的力量嗎?有本事來搶啊!”
我這樣對四個老頭說。
四個老頭互相看了一眼,我這才發現他們的站位依然不失攻防結合,看來即便是先後受了兩次無法抵抗的威懾,他們依然沒有放棄抵抗的思想,的確頑固和堅毅。
“我們可能真的做錯了,老夥計們。”阿都這樣說話,卻不是對我說,看來他依然看不起最無能的我,“起碼我們下來地底這一趟,是真的錯了。”
“阿叢已經先一步走了,雖然沒機會爲他收屍很可惜,但是我們也得走了,老夥計們。”四位老人開始慢慢走到了一起,邊走還邊整理好了衣衫,最後手牽手圍在了先前被我戮死依然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的老人身邊。
而我,也意識到他們的選擇了。於是我回頭對跟了上來的喬索和季和巴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亂動,也不要再跟上來。然後在原地,用袍子擦了把臉上的血,又花了一點時間整理了一下身上着實已經非常髒亂了的袍子,這才慢慢走到了那五位老人旁邊,覷了個空隙鑽進了他們之間,被他們身上混亂地融合着的魔力和鬥氣刺得身體十分刺痛,但是我知道此時不懂鬥氣和魔力互通原理卻正在強行融合的他們更加痛苦,我也就沒說什麼了。
我蹲下身,幫被我戮死的那位好像叫阿叢的老人整理了一下衣衫。
“爲什麼呢?”阿都這樣問我。
“什麼爲什麼?”我慢慢折騰着老人的衣衫,一邊這樣回答,“爲什麼進你們的包圍圈?你們現在就跟個炸藥桶似的,一碰就爆,要是一會你們還得去抓我,就要傷及無辜了,不如我直接走進來的好,既然走進來了,一會也不知道我會不會死,大家都是老人家,現在又有時間,不如幫他收拾一下。還有什麼問題嗎?”
阿都沉默了一下,然後笑了笑,鬚髮焦黑翻卷了起來的他,如今看起來卻是一個和氣的老人。他對我說:“我們沒有問題了。你能認出我們在做什麼,我們也不好奇了。不過,呵呵,你雖然不說,但是我猜得到,你這樣做也是要讓我們捨不得再利用阿叢身上殘留的能量,好算計,雖然說出來就沒意思了,不過由此可見,我們之前實在是太小看你了。之前也太不尊重你了,如果我們不是立場不同,我真的很想很想後悔一次,和你做一個真心朋友。我們五個好友,都市叢林間五人,向您表達也許已經太遲了的敬意,以及爲您如今的行爲,而致謝。”
我對阿都的話不置可否,繼續動手把阿叢胸口上的血漬弄得差不多了,用自己袍子上扯下來的兩塊還算乾淨的布,分別蓋住了他血淋淋的胸口和他的臉,這才站起來說:“差不多了,我並不知道你們的風俗是怎麼樣的,只能用我覺得對的方式收拾一下了。我也沒有赤子先生那樣用元素精靈爲他殮身的能耐。”
“夠了。”身邊四位老人都對我和善點頭,“再次向您致謝!”
“我這邊沒事了,你們呢?”我拍拍手上的浮塵,站起了身來。
“可以了,馬上。”阿都四位老人都閉上了眼睛,除了阿都,其餘三位老人身上的能量波動,包括他們的身體髮膚衣衫都開始慢慢消逝,變成了飛灰,我好奇回頭看了眼,阿叢好好地躺着,心中對他們之間的情誼高看了一分,起碼還是尊重故友的,雖然這個阿叢肯定也會同意融入他們,但是沒有取得同意就是沒有取得同意,褻瀆故友的屍體,實爲不敬。
“我們剛纔觀察了很久,發現無論是哪個您,都無法突破這具身軀,哦,是神軀吧?總之您的修爲等級一直未變,所以您依然是一級魔法師,對嗎?”阿都一邊收集着所有老夥伴們不協調的暴虐能量,一邊很客氣地問着我。
“是的,也不全是。”我老實回答,“剛纔又折騰了一下,現在我是二級魔法師了。”
“哦,恭喜。”似乎已經完成了吸收,捏了一下手上老夥伴最後的飛灰的、一臉猙獰嗜血和不淡定的阿都禮儀性地說了一句,然後他跨前一步抓着我的肩膀說,“無論如何,你是不會飛行的吧?省事了。現在,一起上路吧?”
“怎麼上路?卷我走?”
“走就走。”阿都攔腰把我一抱,很用力,差點沒把我弄岔過氣去。然後他低低一吼,就抱着我,嗖一下突破了上面重重阻礙,直直往地面,或者說天上去了。
雖然有過一次被人帶着往天上去,意圖同歸於盡的經驗,不,好像不止一次?但是再一次經歷,依然非常不舒服,這次頭頂還多了不少的泥土或者房間裡的雜物阻礙,不但是迎面風,還有各種不明物體。雖然如以前的那些人們一樣,阿都依然比我高大,爲我阻擋了很多,但依然讓打定了主意順其自然的我有些後悔。
不過不順其自然,怎麼挖掘更多的以前的記憶呢?沒有挖掘足夠的記憶,怎麼能夠讓自己追逐的步伐再邁大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