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茜將雲佩貼在她的心口處，眼神中有抑制不住的憤怒。她在怪我害了男鬼，其實她說得沒錯。如果不是我太無能，男鬼也不會一次又一次地被我拖累。
自我們相識以來，他三番五次地保護我，期間經歷了九死一生。
我的雙腳如同灌了鉛般僵在原地，喃喃開口：“如果可以救長爍，我也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好啊！你要是真想他活下去，就答應我一個條件。”鳳茜一字一句厲聲說道，“今天離開地府之後，不許你再來找他。長爍會有全新的開始，他不會記得有你衛微的存在，也不會記得你們從前發生過的事。只要他能無憂無慮的留在地府之中，我便可以保他平安無事。”
我如遭雷擊，鳳茜的意思是讓我徹底遠離男鬼。
只有我答應了這個條件，她才肯救男鬼。她會抹去他的記憶，他不會再記得我……
“怎麼？不願意？你既然找回了雍遇安，難道還想把長爍也留在身邊嗎？我給出的這個條件，對你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鳳茜見我沉默，冷眼看向雍遇安，“因爲如此一來，雍遇安你，便可以毫無顧慮地去完成魂魄合一了。”
雍遇安沉聲說：“你應該知道，雍長爍他不會喜歡上你。你強留他在身邊，也無濟於事。”
“一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十年。我相信長爍終有一日會喜歡上我的，我纔是他的良配！”鳳茜冷笑着望着我，對雍遇安說，“五百年前的你，不也和現在的我一樣嗎？”
“你說什麼？”雍遇安皺起了眉頭。
“罷了，本公主沒空與你們浪費時間。”鳳茜一雙美目盯着我，幽幽問道，“衛微，我開出的條件，你可答應？”
她的話如同萬箭穿心，我心臟處抽搐得厲害，面上強行擠出一個微笑，點了點頭：“好，只要他活着，我答應你。”
鳳茜冷哼了一聲，一揮手帶着雲佩消失不見了。
“雍遇安，我們回去吧……”我輕聲笑道，“不是還要找八卦鐵片嗎？長爍他沒事了，我們快回去吧。”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徑直往前走去。
我緊隨其後，腳步邁出去沒幾步，心窩處倏地一疼，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眼前一黑，我感覺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般，雙膝軟綿綿地朝着地上跪去。
最後一絲意識尚存之際，雍遇安接住了我，緊張道：“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腦袋昏昏沉沉的，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中途醒了幾次，聽見有兩個男人在對話。
其中一個聲音是雍遇安，他在詢問我的傷勢。
另一個聲音從沒聽過，沙啞道：“他中了歐陽伍一掌，之前靠着秘籍的靈氣支撐着，所以纔沒有發作。後來大概是急火攻心，加之她還不能駕馭靈氣，反倒加重了傷勢。”
“有什麼辦法可以救她嗎？”雍遇安問。
後者作答：“她體內的靈氣屬陰，銀雪潭可以爲她補充陰氣，只要催旺了她自身的靈氣，就能治癒傷勢。”
我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沉重得很。想要開口說話，連張嘴的力氣也沒有。
耳邊聽見雍遇安說要帶我去銀雪潭，那人有些遲疑，問他：“遇安，銀雪潭兇險萬分，三界之人均無法施展法力。我有其他的辦法，可以保她一年之內不死。屆時拿到了八卦鐵片，我們再去地府要來鬼胎。等你魂魄合一之後，便能阻止……”
“我答應你的事不會失信，其餘的事你也無需多言。”雍遇安淡淡說，有雙大手將我從牀上抱了起來。
“可你應該知道，銀雪潭雖然能救她性命，也有可能徹底催動歐陽家的秘籍。這樣做，只會爲你日後的魂魄合一增加麻煩！”
鼻尖嗅到淡淡梅花的香氣，雍遇安沒有再接話，抱着我走出了房間。
疲憊感再度襲來，我渾渾噩噩的又睡了一覺。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覺得身下顛簸得厲害，耳邊聽見汽車的鳴笛聲。這一次我總算能擡起眼皮，發現自己躺在一輛轎車之中。
開車的人一身白襯衫，背影挺拔而寂寥。
我有氣無力地坐了起來，窗外下起了紛揚的雪，冬天在不知不覺間到來。
“咳咳……”我咳嗽了兩聲，透過後視鏡看見自己如女鬼般慘白的臉。
雍遇安聽見我的動靜，頭也不回道：“你先前被歐陽伍所傷，我現在要帶你去一個地方治療。”
我還記得昏迷時聽見的話，雍遇安要帶我去“銀雪潭”，那個地方似乎兇險萬分，要不然另一個人不會阻止他。
我實在不明白他爲什麼要救我，苦笑着問：“你是怕一年的時間，不夠令你魂魄合一嗎？”
鏡中的他蹙起了眉頭，很快又舒展開來：“你都聽見了。”
我笑着點了點頭，將視線從後視鏡上移開。我現在很怕看見雍遇安那張和男鬼一模一樣的臉，害怕控制不住地想他。
片刻之後，雍遇安不冷不淡道：“我也無法保證魂魄合一之後，就能回憶起五百年前的記憶。爲了保險起見，我需要歐陽家的靈氣，需要你的眼睛幫我回憶過去。”
原來如此，又是爲了五百年前的記憶。
我好奇道：“五百年前發生過什麼，對你來說真的這麼重要嗎？”
車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車子駛出了收費站，很快駛入了一個城鎮。
雍遇安停下了車子，答道：“我想知道爲什麼五百年過去了，我經歷了那麼多次的失憶與重生，她卻依舊殘留在我快樂的記憶深處。”
我一怔，立馬明白他指的是歐陽秀瑜。
雍遇安沒有記憶與情愛，然而在無人島之上，樂生草卻讓他想起了歐陽秀瑜。
不知怎地，我想起在十八鄉玉棺邊看見的那個秘密。
說話間，雍遇安打開了車門：“今天先在這裡休息一晚，明天我們再去銀雪潭。”
我搭着他的手下了車，雍遇安替我披上大衣，進入了一間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