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梵音古剎
我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和傳說中的人物扯上關係,而且,是如此密切的關係。
不管是姜子牙還是申公豹,他們二人的恩恩怨怨早已在封神榜的神壇上結束。不管我師父和姜子牙到底是什麼關係,我都已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找到我失蹤的師父,弄清楚這一切的真相。至於我到底是誰,又是爲何與師父的相貌如此相像,也只有找到師父才能瞭解到。
雁南歸既然要替族人報仇,那麼如何尋找鬼豹族,目前來講也只有參與過那次南極門大戰的我師父纔有可能知道。我倆不自覺便統一了戰線,而我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我的家鄉——衛輝縣。
我們離開石橋鎮,一路向北。按照路程計算,不出一天的時間,我們便可以到達嵩山,屆時在嵩山借宿一晚,第二天再啓程,走上三天,估計就能到達衛輝縣了。
仍舊是我和嬴萱走在前面,靈琚坐在雁南歸的肩膀上跟在後面,因此我們的速度很快,只用了半天的時間,便達到了嵩山山腳下。
連天的大樹參天入雲,鬱鬱蔥蔥,連綿起伏,如同一件綠色的袈裟披在嵩山的身上。山間的黃昏來得那樣迅速,那樣了無聲息。恍惚行走間,漫山雨霧緊隨身後,一路追籠上來,不知不覺,鬆也肅穆,石也黯淡,影也婆娑。雨霧氤氳,挾裹了遠山近嶺,風輕輕拂過樹林,如隱隱的濤聲。腳下秋蟲呢喃,不知名的鳥雀,也偶爾在林間高聲訴說着什麼。
隨着我們的腳步,我們漸漸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唱經聲,一時間,我們也變得**肅穆了起來,就好像踩在佛陀清修之路的腳印裡,正實現着一種虔誠的朝拜。
梵音古剎,嵩山少林,就這樣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我們決定今晚就在少林寺借宿了,正好可以調查一下上次那偷雞和尚的事情,只要是與我師父相關的線索,任何一個都不能輕易放過。畢竟這附近和尚廟不多,在這樣的千年古寺中,想必消息應該靈通,一個那麼特別的和尚,即便不是少林寺的人,也應該能被僧友們注意到。
我們四人站在高高的臺階下,仰望這座傳說中的廟宇。
“師父師父,這裡好冷哦。”靈琚突然打了個寒顫。
我裹緊了身上的灰布長袍笑了笑:“這不叫冷,這叫無上清涼。”
嬴萱和靈琚對我這句話馬上就產生了相同的反應:“啥?”
這是師父曾經唸叨過的一句話,雖然我也不太懂,但是單憑字面意思,用在這裡應該不爲過吧,既然是在這樣一座無上功德的廟宇前,那麼說一些這樣似懂非懂的話,也是十分應景的。師父唸經畫符樣樣精通,不知道到底應該歸屬於那一派類,到底是和尚還是道士還是法師,因此我也就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麼,所以我不管是到了道觀還是寺廟,我都有種虔誠的歸屬感。雖然,我的職業被很粗俗地叫做獵人。
“因上努力,果上隨緣,無上清涼。看來,這位施主應是同道之人。”突然,一聲充滿禪意的招呼聲從我們的身後傳來。我們四人齊刷刷地轉身,便看到了一名穿着灰色僧袍的年輕和尚,頭頂戒疤,眼神中坦然自得,手中拎着掃把和簸箕,看樣子是剛掃灑完回來。
我一看是碰到真和尚了,於是自己瞬間就沒了底氣:“不敢不敢,在下是班門弄斧了,還請師父指教。”
那和尚合十對着我們行了個禮:“佛本無界限,也沒有專業門檻之談,何來班門弄斧之說?”
我笑了笑沒有回話。雁南歸一直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畢竟是半妖,不懂這些佛門禮數和規矩,也懶得說這麼多,於是就默默地站着。嬴萱本就是粗人一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她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也是不說話,在一旁默默看着我。
那和尚再次對我們行了個禮:“無上清涼是佛的境界,當我們修心到最高境界,便會身心俱忘,置身清涼之境,自由之境,心無一物,了無塵埃。施主站在這裡就感受到了清涼之境,悟性極高,似有佛緣。”
我連忙賠笑:“見笑了。”我就是突然想起了師父的話隨口一胡扯而已,哪能體味到這麼多道理,不過對方已經這麼說了,不就是給我臺階下嘛,我順着走就成了。
“在下法號慧芳,看幾位的樣子是過路之人吧?夜色已深,齋飯也該備上了,若不嫌棄,就來夜宿一晚吧。”那和尚對我們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依然是淡然地一笑。
正好了,也免得我主動開口。我謝過慧芳和尚,我們一行四人就在他的帶領下,走進了少林寺。
整個寺院古香古色,古磚古瓦古樹,一景一物都飽經歷史風霜。每一座建築物都顯得蒼老高深,蘊含深廣。飛樑畫棟層層疊疊,這些木質建築不用一枚鐵釘,全靠各樑柱齒交溝含,互爲抵禦,穩穩妥妥地將一座座建築支撐了數百年。
大雄寶殿是寺院的中心場所,香火繚繞的大殿裡,木鼓聲聲,佛號悠揚。閉目合十的僧人們都在專心誦唸着普渡衆生的經文。大雄寶殿上端坐的金身佛祖,以千古不變的寧靜與端莊,慈眉慧眼,於紅塵滾滾之中注視着來往的人羣,解疑惑,渡萬人。殿堂正中懸掛康熙皇帝御筆親書的“寶樹芳蓮”四個大字,雄偉壯觀,氣宇軒昂。
而外面的操場上,數以百計的少林弟子喊聲陣陣,操練着正宗的少**功。
因爲此時已經不早了,前來朝拜的遊人早已經散去,少林寺也步入了真正的寧謐。晚課後,就是用齋的時間了,我們四人在慧芳和尚的指引下,來到了用齋的地點。
飯菜清淡可口,素食佳品,我們四人都以虔誠感恩之心吃下了這些沐浴着佛光的食物。飯罷,我們在慧芳和尚的帶領下,來到了借宿的房間。
“我們僧人平日裡喜歡就地而眠,因此沒有牀,只有這樣的褥子鋪在地上。若是幾位施主覺得晚上寒意逼人,我可以去幫你們燒個火盆放在屋裡。”慧芳和尚幫我們安頓好了一切,對我們行了個禮,“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去那邊找我。天上已經不早了,各位就儘早休息吧。”說着,他便退出了房間。
我坐在角落裡思索着。靈琚不知道從哪裡撿來了幾個鬆塔,正在一邊把玩着;雁南歸靠牆站在角落裡,望着窗外漸漸升起的月亮,一言不發;嬴萱躺在褥子上,四腳朝天,正百無聊賴,看我在發呆,她就衝我打了個響指:“喂,想什麼呢?”
我回過神來,看到她因躺着而春光大泄的領口,一下子就血脈噴張。阿彌陀佛,怎麼能在這種地方動這樣的心思!罪過罪過……我急忙別過頭去:“沒什麼……就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
嬴萱一聽,便趕緊坐起湊過來:“什麼奇怪?說來聽聽?”
我撓了撓頭:“也說不上……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寺廟裡的僧人,年齡都比較大?”
嬴萱失望地擺擺手:“咳,這有什麼的。”
“不是。”我連忙解釋,“在一般的寺廟裡,都會有一些年輕的小和尚出沒,你沒發現我們剛纔接觸到的那些和尚,都是上了年紀的中年人嗎,除了那個慧芳和尚還算年輕,基本就沒有二十歲以下的和尚,這難道不奇怪嗎?”
嬴萱歪頭想了想:“你這麼一說也是……不過,也可能是年輕和尚都被住持派去做什麼事情了吧,明天起來再看看,說不定就是你想多了。”
我點點頭:“說的也是。”
此時,一直站在窗口的雁南歸卻轉過了身:“這個寺廟,的確不太對勁。”
我和嬴萱同時一驚,看向了雁南歸。
“你們……沒有聽到什麼聲音麼?”雁南歸雙臂抱肩,銀白的捲曲長髮垂在身後,身上的黑衣鎧甲冰冷得反射着窗外的月光,他清透的皮膚在月光下看起來近乎透明,他簡單的一句話,讓我們瞬間覺得這裡陰森可怖,就連所謂的無上清涼,也變成了逼人的寒氣。
我和嬴萱都不說話了,就連一旁的靈琚都擡起頭看向了雁南歸。雁南歸示意我們噤聲,然後擡手指了指窗外。
我們屏氣凝神,努力用耳朵捕捉着任何可能錯過的聲音。
蟲鳴聲,偶爾傳來的木魚聲,走廊上的腳步聲,木質地板發出的吱呀聲……我努力地朝着雁南歸指的方向側耳傾聽,在這樣一個靜謐的佛門之地,我實在不知道能聽到什麼詭異的聲音。
“阿嚏!”靈琚猛然一個大噴嚏,嚇得我和嬴萱猛然渾身一抖。
“嚇死我了。幹嘛呢。”嬴萱不滿地長舒一口氣。
靈琚不知道我們在幹嗎,就傻傻地衝我們嘿嘿一笑,繼續低頭擺弄那幾個鬆塔了。
“噓。”一瞬間,雁南歸突然彎下腰吹滅了我們屋內的油燈,房間裡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雁南歸敏捷地躍至靈琚的身邊,一把捂住了靈琚的嘴巴。
“嗚——嗚嗚——嗚——”
漆黑之中,人的聽覺變得更加靈敏。一陣似有似無的哭聲竟從遠處傳來,摻雜着唱經的聲音,鑽入了我的耳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