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血戰

125 血戰

“對不起。”

就在我耳畔嘶鳴、劍氣凜冽的瞬間。一聲輕柔低語從我的耳側悠然傳來。在我即將迎上血竭那致命一擊的剎那。一閃鵝黃色的身影毫不猶豫地擋在我的面前。本是柔弱的身軀卻如同堅實的盾牌。替我擋下了那殘忍的殺戮。

熟悉的聲音被我認出。同時。我試圖出手推開擋在面前的她。然而一切爲時已晚。板斧重重劈下。撕裂的光明再無任何緩衝。朝我撲面而來。

窒息感充斥着我的神經。我清晰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被鮮血染紅。那飛濺的血液帶着少女溫潤的體溫灑在我的臉頰。我的心臟像是被鈍器瘋狂蹂躪撕扯。這是我姜楚弦第一次如此明確地體味心痛的感覺。

不要……這不是真的。。

少女悽美的身軀轉瞬凋零。被板斧劈開的胸膛就那樣擺在我的面前。她蒼白的臉頰上竟然還帶着一絲苦楚的微笑。眼神中寫滿了溫柔。在我驚愕的凝視下緩緩倒下。畫面似乎是定格在了她微笑的面龐之上。這短短一瞬。於我而言竟像是永恆。

“段希夷。。”我猛然撲上去接住她柔軟的身子。卻被大量的血液染紅了自己的胸口。那片曾經沾染了她致命眼淚的胸膛。現在卻被這鮮紅的血液所替代。

“對不起……”彷彿除了這三個字。她已然不會再說出其他的話語。她顫抖地擡手試圖輕觸我受傷的臉頰。卻在即將觸碰的瞬間徒然失去了支撐的力氣。蒼白的手臂無力且不甘地重重摔落在地。

彷彿一朵幽香的小茉莉。在寒冬的摧殘下無情凋零。

零落成泥。碾作塵屑。在來年的春風中化作春泥。守護下一輪迴的生命之花。

“段希夷。。”我歇斯底里地抱起她柔軟的身子仰天怒吼。這般殘忍的現實讓我無法接受眼前的情景。她不過是大理古國嬌蠻任性的小公主。被奸人拿父母的性命所逼迫。我姜氏與鬼豹族的恩怨與她何干。。我於她而言不過是個相處不過幾天的陌生人。她爲何要這般捨命救我。。

段希夷的鮮血不僅染紅了我的灰布長袍。更是染紅了我瘋狂的眼神。血竭也沒有料到半路會殺出來個段希夷。一時間竟也愣住。仇恨矇蔽了我的雙眼。此時我十分理解雁南歸戰魂被激發時那嗜血屠戮的心情。現在的我。只想將血竭撕成碎片。讓他切身感受我所感受到的痛苦。

“姜楚弦。”一側的雁南歸應聲躍起。滾落至我的玄木鞭旁。隨即一個擡腿便將玄木鞭朝我的方向踢來。我猛然起身擡手。用自己完好的那隻手接住了旋轉飛來的玄木鞭。同時忍着劇痛摸出撼山符。動作形容流水迅速完成。根本沒有給血竭留下任何反應的機會。

“陰陽破陣。萬符通天。撼山符。。破。。”我迅速催動心法符咒。身染鮮血的我此刻迸發出了無盡的能量。無數的藤蔓隨着我的命令應聲拔地而起。宛如雨後春筍般從地下崛起。空曠的破廟後院此刻瞬間變成了南疆雨林。

堅韌光滑如同蟒蛇般的藤蔓直奔中心的血竭。四周的爬藤則向着一旁的鬼豹軍隊而去。瞬時纏繞在他們的四肢。而剛一觸碰到藤蔓的那些鬼豹人。則像是被人抽乾了精氣一般無力倒地。藤蔓伸出無數的細小吸盤。深深嵌入了鬼豹族人那粗糙的皮膚之中。

我能感受到源源不斷的力量從玄木鞭中傳來。流入我的身體之內。不再受到鬼豹族制約的文溪和尚立即上前抱起血泊中的段希夷。即刻結印封穴。退至安全地帶。

血竭雖也被撼山符的藤蔓所纏繞。但他畢竟不同於一般的鬼豹族人。正在揮舞着板斧試圖砍斷那些吸取他力量的爬藤。我因吸收了那些鬼豹軍團的力量而變得無法控制。用力一拉玄木鞭便將血竭絆倒。這般強大的力量讓我自己都感到震驚。

然而我並沒有因此鬆懈。我毫不猶豫地上前一拳擊在了血竭的側腰。力道之大竟將龐然之軀的血竭震飛。接連撞斷了數十棵大樹才停了下來。

血竭自然不甘被壓制。站起身猛然拔掉了自己右眼的弓箭。抿了一把嘴角的鮮血。擡手重擊自己的胸膛。猛然扯下了自己身上的藤蔓。

他的力量已經被撼山符所削弱。而我也懷有鬼豹軍團的力量。我倆對持片刻便同時出手。我擡起玄木鞭便迎上了他那重達千斤的板斧。

鐺。。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瞬間炸裂開來。

在我倆白刃相接的那一瞬間。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極大的力量相撞激發出了強烈的衝擊。灰布長袍的衣袂獵獵飛舞。腳下所踏的土地已出現凹陷。我居然成功的招架住了血竭的攻勢。

“呀啊。。。”血竭瘋狂地發力。試圖將我橫在眼前的玄木鞭震裂。我強忍着手腕斷裂的痛感。迎面而上。

烈風穿林而過。我與血竭的對峙不知究竟持續了多久。我倆誰人都不敢有絲毫的放鬆懈怠。可是我知道。撼山符所吸納的力量維持時間並不長。若是一直這般糾纏下去。於我而言並不有利。

“姜楚弦。你去死吧。。”血竭猛然一發力。不愧爲天神蠻力的獸人。我膝下一軟瞬間單膝跪地。可雙手仍舊堅挺地舉起玄木鞭抗衡他那驚人的爆發力。

“呵哈哈哈哈。終究不過是凡人。我看你如何再接。”血竭似乎看出了我力量已經到達極限。狂笑兩聲便使出丹田之氣。粗壯的雙臂猛然下壓。我奮力迎上。卻猛然噴出一口鮮血來。

“姜楚弦。你是凡人之軀。鬼豹族的力量即便在你體內。你若是強行使用。你的身子會吃不消的。”一旁替段希夷封穴的文溪和尚見狀。立即朝我大喊警示。

“可是……”我艱難地挪動自己跪地的膝蓋。幾乎能聽得見自己骨縫裂開的聲響。“可是事到如今。你讓我怎能輕言放棄。。”我大喊一聲。猛然發力蹬起後腿。一把將血竭的逼迫抵擋回去。可自己也因此而血管崩裂。再無反擊的能力。

血竭見狀大喜。猛然擡起手中的板斧便呼嘯朝我揮來。

不行……擋不住了。

我眉頭緊蹙閉上了眼。

然而片刻之後。血竭手中的板斧並沒有劈下來。我疑惑睜開眼。卻見熟悉的青鋼鬼爪從血竭的胸口鑽出來。血竭手中的板斧應聲落地。驚訝地低頭看向自己被穿透的胸腔。滴落的膿血散發出惡臭。他那醜陋的面容鋪展着震驚的神情。不可思議地緩慢扭頭。

只見在血竭身後。虛弱的雁南歸單手持青鋼鬼爪直掏血竭心口。從後背徑直刺穿到前胸。雖然雁南歸自己也傷口崩裂。單手撐地。但這致命一擊仍舊是恰到好處。並沒有因他的傷勢而削減一分一毫。

刷拉一聲。雁南歸猛然將青鋼鬼爪從血竭的體內拔出。血竭應聲倒地。碩大的身軀幾乎將地面砸出一個凹槽。隨着那劇烈的震顫。我也精疲力竭。癱倒在地。

“作爲一個領兵打仗的統帥。豈能把自己的後背毫無忌憚地亮給敵人。”雁南歸緩慢站起身。收起了沾滿鮮血的青鋼鬼爪。挺拔的身軀站在劫後的戰場上。即便是身負重傷。卻依舊宛如一副雖死不悔的旌旗。

雁南歸扶我起身。我便立即向段希夷那邊衝過去。在文溪和尚的懷中。段希夷一臉平靜地躺在那裡。彷彿是在進行一場午後的小憩。吹彈可破的肌膚在陽光下散發着瑩瑩亮光。根本不像是熄滅的油燈。

“她怎麼樣了。”我擔憂地握起段希夷的手臂。卻怎也找不到她的脈搏。

文溪和尚搖頭道:“很奇怪。按道理說。受了如此重傷加之失血過多。本該是屍首冰涼。但段姑娘的身體卻像是在瀕死的瞬間被什麼東西給封印了一般。雖無生命跡象。但肉身竟自行癒合。恢復如初。”

我疑惑地撩起段希夷的衣襟。卻發現那板斧所傷的痕跡。的確早已不見。

“這個。”一旁的雁南歸似乎注意到了什麼。擡手指向段希夷的胸口。我隨着他的示意看去。只見她的衣衫之下竟透着閃爍的微光。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立即解開段希夷的外衫。將那貼身的發光之物取出。

這……竟是幽花玉棒。。

幽花玉棒被段希夷貼身揣在懷中。正好擋住了血竭致命的攻擊。然而此時玉棒頂部的地獄幽花正散發着黃綠色的光芒。這層光亮籠罩在段希夷的身上。才保住了段希夷肉身不壞的奇蹟。

只是……她還能醒過來麼。

一個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的皮囊。還能像之前那般蠻橫地與我大打出手麼。還能聽得見她頤指氣使的命令麼。還能看得見她嬌笑的臉龐麼。還能……變回曾經那個會發光的女孩嗎。

我胸中一股惡氣。猛然襲上心頭。轉臉噴出一大口鮮血。隨即兩眼一黑。再也看不見段希夷那張蒼白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