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讓你離我遠些,敢情你是當耳旁風了是吧?”方纔是他將她當被子睡吶!鄔滌陰惻惻的聲音讓褚名寬瞬間沒了脾氣。
“我可不是故意的,看你睡得沉,我不放心就坐榻邊守着,可能實在太困了,不小心睡了過去纔會那樣,你可不能冤枉我!”褚名寬一副據理力爭的模樣,成功讓鄔滌面色緩和了幾分。
“先吃飯吧,你手臂上的傷處肯定沒好利索吧,飯後去趟藥鋪。”鄔滌冷着臉不說話,褚名寬趕緊轉移話題。
褚名寬喚來小二上菜,鄔滌仍舊獨自坐榻上不動,她在糾結剛纔的夢境,褚江拓掐她脖子……夢中他在生氣,此時此刻他肯定也在生氣……他會氣壞他自己的。
此刻的太守府裡,墨厭強睜着佈滿紅血絲的小眼睛,望着主子倔強的後腦勺,眼下他一閉眼睛就能睡死過去。
而主子呢,維持這個動作已經兩日一夜了,就沒吃沒喝沒動過!連茅房都未曾去過!他搜腸刮肚好話說盡了,主子沒回應他絲毫。就算是身強體壯的人也熬不住啊,何況主子身有致命的頑疾。
墨厭實在憋不住了去了趟茅房,他真擔心鄔滌一日不出現,主子就這樣倔下去。到底鄔滌那滾蛋寫了什麼鬼話留給主子?!他這兩日絞盡腦汁把能想到的都說了,不管用啊!
墨厭很快又回來,瞅着主子手裡那紙團猶豫許久,最後一咬牙壯着膽子走過去,眼睛一閉豁出去了!一把奪來那紙團攤開,一目十行瞬間看完,又一把塞主子手裡,倏地退避兩丈開外,心砰砰砰直跳,頭皮發麻的等着主子反應過來收拾他。
豈料,他心驚膽戰等了片刻,沒見主子有任何動靜,若不是能感受到主子有正常呼吸,他都懷疑主子……
仔細琢磨半晌那紙團裡的字跡內容,墨厭清了清嗓子硬着頭皮繼續開導,“主子,沒想到鄔滌對您如此用心良苦,她定是爲您找解蠱毒的法子去了,想來她是擔心您跟去涉險纔不辭而別獨自溜走的,留這信條想來也是擔心您追去涉險才故意氣您,真沒想到鄔滌那無恥之徒還有如此仁義的一面,屬下……佩服。”違心的話說得他自己都不信。
墨厭說完都想扇自己嘴巴子,不料竟然看到雕塑一般的主子突然……動了?!墨厭激動不已,見主子緩緩轉過身來看他,他似乎能聽見主子渾身僵硬的骨頭髮出的摩擦聲……
在褚江拓深冷荒涼的目光下,墨厭突然一個機靈會了神,“主子,那鄔滌雖然無恥,但對您是真好,好的沒話說,這點任誰都能看的出來。”墨厭再接再厲。
“主子,您想想從去西域開始至今,鄔滌對您一直關懷備至,屬下雖然看不出他對您究竟有何企圖心,但屬下能看的出他對您無微不至的照顧是真心實意的。所以,他也不可能突然變了性與您絕交。您可還記得鄔滌曾不止一回信誓旦旦說過要爲您解蠱毒的,她此去,定是爲您找解毒之法去了。”說得口乾舌燥卻莫名順理成章。
褚江拓盯着墨厭一本正經的臉片刻,乾裂的脣微動,發出冷沉低啞的聲音,“褚名寬呢?”聽得墨厭一臉懵。
他一時間不懂主子此話究竟哪層意思?所以不敢隨便開口,怕說錯主子不滿意豈不是前功盡棄。
與主子片刻的對視後,墨厭經過一番天人交戰突然領悟了,“主子,四殿下是偷偷溜走的,他那侍衛都沒能守住,具體去了哪裡暫時無從得知。但鄔滌與四殿下絕對不是商量好一道出發的。鄔滌一直對四殿下很是唾棄,鄔滌那般精明,他巴不得四殿下趕緊回京呢,怎麼會帶着四殿下涉險給自個兒找麻煩,鄔滌怎會不知,若四殿下因他有個閃失,皇上怪罪下來很有可能牽連的是他全家。如此利害關係鄔滌能不懂嗎?屬下認爲鄔滌不會蠢到招惹四殿下。”墨厭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難了。
褚江拓仍舊盯着墨厭看了許久,然後擡手打開那紙團仔細看了幾遍,將每個字都琢磨透徹,嗯,他忽然覺得墨厭說的有道理。
於是,在墨厭萬分期待的心思下,褚江拓擡腳朝牀榻走了過去。墨厭激動的眼眶發熱,趕緊倒了溫水來伺候主子喝下,又迅速叫人送來了飯菜,卻見主子已經規規矩矩躺着睡着了,手中還攥着那紙團……
看着鄔滌對着一桌異國飯菜大快朵頤,褚名寬露出了老母親一般欣慰的神情,“我們接下來怎麼玩?”他很期待。
鄔滌又往嘴裡塞塊雞肉想了想道,“逛煙花柳巷。”夜了,最熱鬧的地方只有那種地方。
褚名寬險些被茶水嗆着,“你可別告訴我,你大老遠辛苦跑來這裡,就是奔着這事來的。”鄔大將軍家二公子愛逛煙花柳巷,嶽京沒幾人不曉得。
“恭喜你,蒙對了。以你的身份自然不適合去那種地方,就客棧裡安分呆着別出去惹事。”鄔滌吃相兇殘,着急吃飽喝足出門。
“……”褚名寬打開扇子扇扇風笑道,“我逛煙花柳巷的時候,你還沒出山呢,今兒個爺就教教你那種地方怎麼玩纔有趣。”想丟下他去鬼混!想都別想!
“行,今夜你就住那裡得了。”讓你玩個夠!鄔滌翻個白眼結束了晚飯,去簡單洗漱後低調出了客棧。
時值冬季,這裡氣候仍舊溫暖如春,主街人潮涌動非常熱鬧,街道兩旁的商鋪都燈火通明,雜耍叫賣聲不絕於耳一派繁榮景象。
晃盪在熙攘的人羣中,看着異國人喜氣洋洋的面孔,鄔滌卻恨得深沉。兩國交戰,分明是慈閩國貪婪,故意挑起戰事,憑什麼這羣陰損的南夷賊子仍可以享受太平安寧與繁華,而南欄郡卻受戰事波及死傷無數幾乎變成空城!
“那應該就是你想去的地方。”腦後忽然響起褚名寬染笑的聲音。
鄔滌回神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見張燈結綵的紅樓門口,迎客的姑娘們個個身姿婀娜千嬌百媚美豔動人……迎客的公子們個個油頭粉面細皮嫩肉風情萬種……男歡女笑聲中客人們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