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被拖曳進霧團裡頭,開始還慘叫不斷,但很快便沒了聲息,下場可想而知。
先前與他並肩一起的周揚肝膽欲裂,生怕下一個被拖走的便是自己。他趕緊舞動手中一把朴刀,刀光霍霍,把周身護定。
背上的王甫一雙手死死地抓住陳唐肩膀,嚇得面如土色,話都講不出來了。
“走,快走!”
斷後的趙三爺也失了分寸,只顧督促。
這時候,陳唐倒顯得頗爲冷靜,看不清楚路,趕緊憑着記憶,要找出下山的路口。
唰!
詭霧間,神秘的身影重現,這一次看得仔細些,形體婀娜,彷彿是個女子。
也許是顧忌周揚的刀鋒,以及趙三爺的拳勁,她這次來,目標放在了位於中間位置的陳唐與王甫身上,欺近身來。
王甫嚇得魂飛魄散,非常乾脆地直接暈死過去。陳唐可不能暈,倉促間什麼也顧不上來,揮手拍去,要將對方擊退。
啪的!
他的手掌似乎打中了什麼,觸手處有柔軟之感,要不是有一種陰寒之意傳來,讓人覺得很不舒服的話,那手感還是過得去的。
“嚶嚶……”
那神秘身影發出一聲奇怪的叫喚,隨即消失不見,不知隱匿到哪兒去了。
一時間,陳唐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他知道,算是逃過了一劫。
呼呼!
山風吹拂起來,濃霧被吹散,竟慢慢變得稀薄,視野頓時得到了解放。
諸人又驚又喜,當即撒開大步,踏上路徑,向着山下狂奔而去。
到了山麓下,各人這才站定,喘起粗氣來。
趙三爺從未如此狼狽過,一雙拳頭握起,又想起折在上面的張宏,臉色變得鐵青。
“三爺,我們快走吧,過不多久,可要天黑了!”
周揚出聲勸道。
趙三爺長嘆一聲,知道事不可爲,發生的一切,已無力挽回。只能儘快折返潘州府,去請教詹陽春。另外,此事還得稟告給州府知曉,派遣官兵來,將莽牛嶺封鎖,否則的話,不知情的信徒到來,不知還會造成多少傷亡。
“王小五!”
陳唐驚喜地叫道,他看到王小五在那邊,牛車也在,好好的,大水牛正在啃着青草。
“陳相公,你們下來了……咦,王相公是怎麼啦?”
王小五驚訝地問道。
陳唐不知該如何解釋,也解釋不了,乾脆問道:“小五,你的牛是怎麼回事?”
王小五搔搔頭:“我也不清楚,我出來時,見它很是不安,一個勁叫喚。剛解開繩索,它便發瘋地朝着山下衝,我只得跟下來了。說也奇怪,到了山腳,它就漸漸安定了。”
這個狀況,跟陳唐猜測的相差無幾,趕緊道:“沒事就好,快上車,我們回去。”
把王甫放到車板上,隨即他也上了車:“三爺,一起走吧。”
趙三爺兩個自然無法全部坐到車上,那樣的話,就太重了。不過他們乃練武之人,雖然不是那種輕功草上飛的高人,但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並不比牛車慢。
一路上,各懷心事,並沒有多少言語,好在一路順利,並無事端發生,這讓衆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耽誤了不少時間,還沒有回到潘州府,天已經黑了。
到了岔路口處,兩撥人分開,趙三爺帶着周揚回潘州府,這時候,城門應該已經關上,無法入城,不過趙家在城外也有產業,自不愁住處。
臨分別時,趙三爺邀請陳唐等先到他那兒過一夜,不過陳唐婉拒了。
入夜,星月晴朗,回到陳家莊時,已是戌時,家家戶戶都關門睡覺了。
在村口處,陳唐跳下車去。
此際王甫早已醒轉,不過受了一番驚嚇,精神萎靡不振,怏怏然的,只怕要生一場病。
陳唐嘆了口氣,叮囑王小五幾句,讓他小心送王甫回家。
王小五甕聲甕氣地道:“陳相公放心,我會把王相公安安全全地護送到家門口的。”
他們乃是同村,又是鄰居。
牛車走後,陳唐邁步回家,腳步聲驚動了些家犬,吠叫幾聲。
很快,陳唐到了自家屋外,伸手敲門。
“誰?”
裡面傳來蘇菱的問聲。
“阿菱,是我,我回來了。”
咿呀一響,大門打開,蘇菱一臉欣喜地迎了出來:“不矜哥,你終於回來了。”
陳唐笑問:“你還沒睡呀。”
蘇菱道:“你不回來,我睡不着。”
陳唐趕緊去洗漱一番,收拾乾淨了,道:“阿菱,睡吧,很晚了。”
“好,不矜哥晚安。”
蘇菱甜甜地說道。
進入房間,躺到牀上,陳唐雙手枕頭,心緒頗爲雜亂,想着在山神廟前發生的種種事端,諸般怪異,簡直像是做了場怪夢一般,相當不正常。
如果說之前看見死亡後的老師陰魂,以及雙手腕的執怨,還屬於一種比較溫和的現象,那麼今天所見的,就是血淋淋的事故,沒有半點幻想的餘地。
陳唐又想到,那詹陽春道士說過邪祟有兩種,一種是執怨;一種是凶煞。想來山神廟遭遇到的,便是“凶煞”了。
“哎,去還個神,卻差點送了命,這叫什麼事?”
陳唐嘆息一聲,在牀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想必已是夜深,房間內一片陰沉,幾縷月光透過小窗,微微地灑了進來,顯得明暗不定。
沙沙……
突然之間,陳唐似乎聽到了些異動聲響,是從窗外傳來的,彷彿有什麼小動物從那兒走過。
他心裡一個咯噔,當即屏住呼吸,仔細傾聽,要聽聽到底是什麼。
沙沙沙……
的確是腳步在走動所發出的動靜,雖然很輕,但在這靜謐之夜,卻能讓人聽得出來。
“有人在外面,朝着我這來了?”
這個念頭萌生,便不可抑止,陳唐心中一緊,猛地想到,會不會是山神廟的東西尾隨而至,跟到家裡來了……
他連忙從牀上坐起,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口處。
此刻心情無比緊張,幾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沙沙沙!
窗口處猛地一暗,被一個事物給堵住了大概三分之二的位置,瞧那輪廓,模模糊糊的,依稀是一張人的臉。
在那一瞬間,陳唐差點要失聲驚叫,只感到全身的氣血,都要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