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黃傑這一番話,我被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怎,怎麼可能,龍城不是咱們……”我本來想說龍城不是咱們的地盤麼,孫家更是重重防守,怎麼會抓走這麼多人,說到一半卻又放棄了。
國家想要抓人,總有上百種法子。
京城還是我們的地盤呢,我爸被抓的時候身邊還有很多刑警,不照樣被幾個身穿便衣的同志給輕輕鬆鬆就帶走了麼?而且像我們這種人,一向都是抱着“不和官家做對”的想法,人家上門來抓,在沒搞清楚什麼事之前,肯定會乖乖地配合對方。所以能抓走這麼多人也就不足爲奇了。
黃傑繼續說道:“上面抓了咱們這麼多人,就是要以命換命,沒有別的條件可講。只有我們去死,他們才肯放人。”
“連四月也沒放過麼?!”我的拳頭慢慢握起,殺氣也在一點一點地暴漲。
黃傑沉默了一下。說對,也就是大少爺帶你家林可兒和左小飛出國了,否則連他倆也不會放過,從這點上來說,你該感謝大少爺。
我沒再說話,而是轉過頭去走到牆邊靜靜站着。表面上看,我一點事都沒有,不過我的內心裡卻是波濤洶涌、殺氣四溢,我的雙手、雙腳,乃至渾身上下的每一個部位都在顫抖。
憤怒地發抖!
過了一會兒。我才終於平靜下來,走到桌邊將那張地圖掀起,說:“講講你的計劃。”
如果猴子站在這裡,或許會選擇犧牲自己的命來換取家人的命、換取國家的和諧和穩定,以他的性格做得出這種事來;但是。我不會。
我曾經說過一句話,大意是說“我當不了書上那種六親不認、大義滅親的道德模範,我很自私,我有自己的小九九。在我心裡,我的家人和朋友纔是最重要的,重要到可以把這世界顛倒、黑白顛倒”。
如今,我的家人,我們的家人都被上面抓走,生死未卜、吉凶未知,我還考慮什麼國家的和平、國家的穩定?我考慮他娘個鳥蛋!在我的親人面前,全世界又算得了什麼!
我纔沒有什麼大愛,陌生人的死和我有什麼關係,只要我的親人能好好活下來,全世界跟着一起毀滅都無所謂!你可以說我自私,說我泯滅人性,可我要是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麼保護國家?
我吭哧吭哧地爲國家東奔西跑、多少次死裡逃生,最終卻換來這樣的結局,是你,你甘心麼?
不管幾百年後的歷史書會怎麼寫我們,說我們叛徒也好,說我們禍亂也好,無所謂了。
真的,無所謂了。
黃傑說了一下他的想法。
反是肯定要反,國家已經將我們逼到一定絕路。除了謀反別無選擇;但是在反之前,要先救出我們的家人,否則做事就會礙手礙腳。
我們想要救出家人、同時自保的話,就必須拿出足以讓對方妥協的籌碼。以前我們也有人被綁架過,常規做法就是也綁一個對方的人來交換。比如在華東的時候,宋秋雨綁了上官婷,鄭午就帶着宋秋雨的父母來了,這是最普通也最好使的做法,但是我們想綁五位老人的家人,似乎不太可能,因爲他們的家人好像都在國外……
還有第二種方法,就是大軍壓京城,包圍中海別院,逼迫他們放人。不放的話就放火燒院、搞動亂;這個需要強大的心理意志,就是和對方博弈,看看誰先妥協。
這樣看的話,似乎後者還好實現一些。
不過,委實太冒險了。一不小心就得玩兒砸,畢竟京城除了我們的地下勢力之外,還有龍組、軍區、警方,防守非常嚴密。
桌上有兩份地圖,一份是整個京城的俯瞰地圖。一份是中海別院附近的放大版地圖。
黃傑先指着京城的地圖說道:“我們各地的大部隊已經在路上了,明天就能大軍壓境,趕到京城周邊,數目可達數萬。這麼龐大的人員調動,國家百分百會察覺到。到時候他們肯定會派警方和軍隊前去鎮壓,這樣就把這兩方面的人給調開了。”
黃傑又指着中海別院的地圖說道:“另外,咱們再秘密調兩支精銳部隊出來,一支由我和你帶領,專門負責引開龍組;一支由趙青山、木石帶領,直逼中海別院!”
說到這,黃傑輕嘆了口氣:“這樣的活兒其實由夏魂軍來辦最好,夏魂軍這年來發展愈發壯大,就算鬥不過龍組,拖住他們總沒問題。可惜。需要咱們三個同時發佈命令才行,猴子卻又……”
“我怎麼了?”
黃傑的話還沒有說完,猴子的聲音便已響起。我們驚恐地回過頭去,就見門已推開,猴子、鄭午、馬傑三人邁步走了進來!看到他們三個。我的熱淚差點都涌出來了。
鄭午、馬傑前段時間都已見過,唯獨猴子好久沒見,我激動地衝上去就抱住了他,猴子嫌棄地把我推開,說能不能不要這麼肉麻,我在東城一中就告訴過你了,我、不、搞、基!
黃傑則驚詫地說:“你們是怎麼找上來的?”
猴子則冷笑着說:“有趣,左飛還知道通過儲英找到張火火,再通過張火火找到你,難道我就不知道這條路了?”
黃傑苦笑了一聲。說好吧,如果你是來勸我們的……
“誰說我是來勸你們的?”
猴子大剌剌走到桌邊桌下,拿起兩張地圖細細研究起來,一邊看一邊說:“我老媽、我老婆、我孩子都被他們抓了,我還勸你們放棄行動,那我是不是傻?”
我和黃傑都很意外、也很驚喜,猴子願意加入到我們的行動中來,我們當然十分歡迎。果然,任何人在面對自己家人被綁的時候,也就不去考慮什麼家國天下了。反而將我們這一干忠臣逼成反賊。
國家這一步,確確實實地走錯了。
猴子苦笑兩聲:“你們頂多被抓一個,而我被抓了五個,要不是我爹已經死了,恐怕也難逃此劫,說明國家多器重我啊。沒辦法,誰讓咱是主角?被綁架的人都比你們多!”
我說放屁,是我爸先被抓的,我纔是主角好吧?
猴子直接急了,一拍桌子說道:“你才放屁。在11號訓練營的時候,撫琴的人就說了我是主角,不信你問鄭午!”
鄭午:“這個我可以作證,猴子給了撫琴的人倆雞腿,撫琴的人當時就保證他是主角。唯一的主角……”
猴子撫着額頭,說你說這幹嘛呀,這跟雞腿沒有關係。
毛毛無奈地說:“你們夠了吧,你們的家人還在國家手裡生死未卜,咱要開玩笑能不能等人救出來再開?”
我也說是,本來挺緊張挺嚴肅挺惱火的一個事,猴子一來性質就全變了,他整個一攪屎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你說誰是攪屎棍……”猴子大叫着朝我撲來。
鬧過一陣子之後,大家重新坐了下來,氣氛已經緩和不少,沒有了先前的肅殺和緊張。黃傑當着猴子的面,重新說了一下他的計劃,還說這回好了,咱們三個都在。可以調動夏魂軍了。
猴子點頭,說計劃挺好,但是還有點不夠,咱們應該再多叫點人來,多給國家一些壓力。然後猴子轉頭看我,說左飛,你聯繫一下。
我說好。
我和猴子、黃傑先同時下令,調遣夏魂軍到京城來。
夏魂軍人不多,也就千把號,但是個個都是精英--肯定不是龍組對手。所做的只能拖延時間。偌大一個京城,涌進來千把號人,只要做好僞裝,就跟大海里竄進來一條小溪一樣,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同時。華北各地成員也加速前進,趕往京城。
京城本地勢力也齊聚潮陽。
我也打了幾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打給華東的鬼武,讓摩耶教所有教衆放下手頭的事,齊聚京城周邊,聽我調令。
第二個電話打給華中的紅袖,經過上次的事件,她漁翁得利,成了華中地區勢力最大的大姐頭,雖然組建勢力還沒多久,但是手底下也有千把號人了。
第三個電話打給青海七雄的喬木,還有夜未央,希望他們能到京城助我一臂之力。
還有幾個電話打給一些零散勢力,比如韓羽良、獨眼龍等等,總之就一句話,幾乎動用了我們這些年來所積下的所有人脈。像這樣的集體行動,我們之前從未有過,最多也就聚過華北的人,那還是鬥蒼天的時候,而且是爲了國家。
如今我們聚集全國之力量,卻是爲了對付國家!
雖然我隱隱感覺到,猴子雖然贊同我們的行動,但他並不是真的想反,而是想用此舉向國家施加壓力,然後救出自己家人;至於救出來後要怎麼做,我還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管那些,先走一步看一步再說。
“這就差不多了吧?”猴子敲着地圖輕輕說道。
“還有一支力量。”黃傑說道:“正好給你們介紹一個人。”
黃傑說着,走向旁邊的一道側門。推開之後,裡面走出一個人來,笑呵呵地看着我們,然後拱手說道:“老夫中原王,見過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