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條街上,完全不相干的店家、路人紛紛關門、遠走,生怕殃及池魚。
就連車子都繞道而行,整條街上幾乎沒有一個外人。
遠處,夕陽快要落下。
一場大戰一觸即發。但是警方卻沒有過來阻止,因爲朱老四已經打過招呼了。我和猴子、黃傑三人站在最後,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場碾壓之戰。我們三人不準備動手,只准備旁觀--也用不着我們動手。池土向巴。
朱老四看着小伍。就像看着一隻即將死掉的螞蟻。他一隻手拿着刀,一隻手叼着煙,看着小伍說道:“不錯,你竟然還敢出來。”
小伍眉眼凌厲:“當然,我是出來殺你的。”
朱老四看着小伍那邊一干殘兵敗將,不禁笑了起來:“小伍,你今天得死。有什麼遺言要說嗎?”
小伍往地上啐了一口,說道:“你那邊的人。前兩天都叫過我哥,像狗一樣跪在我面前求我收了他們的不在少數……朱老四,就這麼一幫二手貨,你竟然還能穿的回去。我挺佩服你的,真的。”
朱老四倒也不惱,回過頭去衝着衆人說道:“他說你們是二手貨,你們有啥想法?”
一幫人立刻罵了起來,把小伍罵的狗血淋頭、豬狗不如。他們前些天是怎麼對小伍卑躬屈膝的,今天就能用如何極端相反的態度對他。小伍卻是一臉輕笑,顯然完全不把這些謾罵當一回事。
“哎我說,能動手就別吵吵啊。”朱老四突然吐了一句。
話音一落,朱老四這邊的人就鼓譟起來,瘋了一樣地衝向對面的小伍一羣人。朱老四站在原地沒動,人羣從他身邊紛紛掠過,老鱉、飛魚等人衝在第一位,以一具殘破的身軀一瘸一拐地衝了上去。
小伍也衝了上來,同樣是一瘸一拐。剛剛受過槍傷,又從六樓跳下來的他,現在能站起來,還能拿着刀打架,真的已經相當不容易了,簡直不像是個正常人。
雙方迅速交匯在了一起,喊叫聲和嘶吼聲交織成一團。
兩百多人對付三四十人,就是一場毫無懸念毫無波折的碾壓,連戰況都不需要怎麼彙報,小伍那邊便陷入了理所應當的慘敗之中。小伍那邊沒有殺死朱老四,便已經註定了今天的結局。
不過,他依舊不失爲一條好漢,還有他那幫子留下來的兄弟,都是好漢。
我們站在路邊,沒動。
也就猴子不時擺弄着手機,不斷拍着一個個小視頻上傳,然後配上文字:大同人打架還是挺猛的。
武師傅本來也衝上去了,但是沒打兩下就又回來了,和我們站在一起,說是根本插不上手。這是一場完全沒有懸念的決戰,我們看的都有點困了。
朱老四也過來了,笑呵呵地說:“今兒個謝謝各位了。”
猴子說不用謝,我們也沒幫上啥忙,四爺就是一個人來雲崗區,也足夠扳倒小伍。
--這倒是真的,我們除了幫忙拿槍幹掉小伍那幫兄弟之外,其他基本都是打醬油的角色。而且就算沒有我們,以朱老四的能力,對付那幫人應該也不是問題。
朱老四嘿嘿地笑,說怎麼會呢,各位可是幫上大忙了,完事以後一定要好好謝謝諸位。
不到十分鐘時間,一場混戰便結束了,小伍那邊徹底玩完。老鱉過來報告,說四爺,完事了。朱老四回頭看了看,街上一片狼藉,躺了不少的人,當然大多數沒死,哼哼直叫。
朱老四又問,小伍死沒?
老鱉說沒死,等着您老過去收拾他呢。
朱老四說呸,我看見他就噁心,你們過去辦吧。
老鱉說好嘞,便回頭收拾小伍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猴子忍不住問,四爺,你真不在乎他曾經背叛過你,還炸了你家保險箱,試圖佔了你家產業的事?朱老四昂起頭來,說怎麼不在乎,這王八蛋得死!
這事一完,就整死他!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表示根本不信。
朱老四說瞧着吧,今晚吃飯的時候我就弄死他,你們也好做個見證。
我們不置可否,反正朱老四殺不殺老鱉,和我們也沒什麼關係。
戰鬥結束,小伍死了,在老鱉等人的操持下,現場很快被收拾乾淨。這時候,警察也來了,隨便帶了兩個人回去問話,算是走走過場。
徹底完事以後,天都快黑了,朱老四帶着他那幹兄弟,還有我們幾個,來到雲崗區一家比較知名的酒樓吃飯。開了個大包廂,包廂裡面有三桌,酒菜上齊、全部坐滿。
朱老四跟沒事人一樣站起來,端着杯子說道,諸位,我老四死而復生,多虧了這幾位龍城來的小哥,容我先敬他們幾個一杯酒。
我們幾個也連忙站起,和朱老四喝了這一杯酒。
接着,朱老四又倒了杯酒,轉向衆人,繼續說道:“今兒個殺了小伍,但是戰鬥還沒結束,因爲前面還有老鴉,那老傢伙也得死。所以,這一杯酒,算是我帶領大夥的復出之酒,願意跟我乾的就喝了這杯酒,不願意的可以放下杯子。”說畢,他便帶頭一仰而盡。
這種時候哪有人慫,除了我們幾個之外,朱老四的那幹兄弟紛紛喝下這杯酒,然後興奮的吼叫起來,幾十個人愣是喊出千軍萬馬的效果。看來這幫人也是憋瘋了,終於能跟着朱老四再戰江湖。
我們都知道,這一杯酒幹下之後,大同要不太平了。
一場更加混亂、可怕的戰鬥即將展開。
朱老四隻掌握着一個區,而老鴉卻掌握着三個區,表面上看雙方差距實在是大,但是沒人覺得朱老四是異想天開,因爲他有這個實力。
朱老四跺一腳,整個大同都要抖三抖的。
朱老四當初要是不急着洗白,大同早就是他的了,也就輪不到老鴉出來囂張。現在老鴉和小伍又逼得朱老四下了水,就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一個絕世大魔王就要復出了。
衆人都很興奮。
小伍一死,老鴉要睡不着了。
喝下第二杯酒後,朱老四又端了第三杯酒,說道:“這第三杯酒,是我單獨敬老鱉和飛魚的。”
???
老鱉炸了朱老四家的保險箱,飛魚準備綁架朱老四的兩個兒子,朱老四竟然還要敬他們兩人的酒?簡直了,我們走遍半個山西也沒見過朱老四這樣的人。
不知道他是愚蠢,還是聰明。
包廂裡衆人都是面面相覷,一副迷茫的樣子,顯然也是無法理解朱老四,而唯獨老鱉和飛魚面如死灰。朱老四繼續端着酒杯:“老鱉、飛魚,賞個臉吧?”
老鱉和飛魚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各自端了杯酒。
他們下午剛捱過朱老四一頓暴打,現在整張臉還腫的跟個豬頭似的。當然,要是仔細看的話,飛魚的腦袋腫的更大……
“這杯酒,是咱們的絕交酒。”
朱老四端着酒杯,認認真真地說道:“感謝大家今兒個幫我收拾小伍,所以功過相抵,其他兄弟的罪,我就不計較了。但是老鱉和飛魚,你倆一個炸我家保險箱,一個準備綁架我兒子,都是不可饒恕的罪過。我本來準備殺了你們的,但是你們今天傍晚的表現也很賣力,我都看在眼裡……所以,我決定饒你倆一命,但是我朱老四以後再也沒有你們這樣的兄弟。喝下這杯酒後,咱們各走各路。”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啊。
到頭來,朱老四終究還是不忍心殺掉自己的兄弟,即便兄弟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天理難容的罪過。所以他才放掉小伍,好給他們倆一個將功贖過的機會,好讓他們可以免除“死刑”。
朱老四這老大當的,真是沒誰了,這世上果然千人千面。
說完那一番話,朱老四便仰脖一飲而盡,表達了他的決心。
老鱉準備說話,朱老四卻瞪着眼:“別廢話,快喝,喝完快滾!”
老鱉無奈,只好仰脖一飲而盡。飛魚聳聳肩,只好也一口喝了下去。喝完之後,朱老四便讓他們快滾,有多遠滾多遠,最好滾出雲崗區,不然見他們一次打一次。
包廂內一片寂靜,衆人都看着老鱉和飛魚。
老鱉把酒杯放在桌上,衝朱老四鞠了一躬,說四爺,別過,說完便轉頭而去。飛魚也是一樣,把酒杯放在桌上,衝朱老四鞠了一躬,說四爺,別過。
二人在衆目睽睽之下,朝着包廂的門口走去。
朱老四狠狠瞪着他們兩個的背影,終究一句挽留的話都沒說出來。
老鱉走到包廂門口,手抓着包廂門上的把手,突然回過頭來說道:“四爺,你就不能聽我解釋一句?”飛魚也轉過頭來,說是啊四爺,你就不能聽我們哥倆說兩句嗎?
“好啊,你們說!”朱老四坐了下來:“反正絕交酒已經喝過了,你們願意說啥說啥,說的天花亂墜我也不會聽的。”
老鱉清了清嗓子,說道:“四爺,我不知道別的兄弟是怎樣的。反正,我,老鱉,知道你死了以後,恨不得立刻殺了小伍。但是經過我的摸查,發現我想和小伍斗的話有點困難,所以我就另闢蹊徑,假意投靠小伍,甚至威脅嫂子,想奪走你家的股權書,這一切都是爲了博取小伍的信任。不管你信不信,我呆在他身邊,是想殺了他的。”
飛魚緊跟着說道:“我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