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猴子對權力的慾望就不是太強烈。
就拿孫家家主之位來說,要不是爲了保護自己母親一脈,他根本不會看在眼裡,也更不會去奪。即便是走到今天。我們一步步拿下東城、西城和龍城的地下勢力,對他來說只是迫不得已,爲了自保和報仇而已,本身並沒有太大的慾望。所以纔會說出“不介意方千里再做半個山西王”這種話。
對猴子來說,這本來就是無所謂的事。
但是黃傑不一樣,因爲出身不同,黃傑比之更加渴望出人頭地,恨不得親自來做這個山西王。“雲淡風輕”和“淡泊名利”是指擁有這些東西之後纔有資格說出的品質,比如說身爲黑四代、家中產業無數的猴子。倘若你本來就是個一無所有的臭屌絲,有什麼資格雲淡風輕、淡泊名利?
所以黃傑和猴子觀念不一樣,實在再正常不過。
所以黃傑纔會第一時間提出“倘若山西王反過來對付我們怎麼辦”這種問題,不過對猴子來說也不是問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活人還能叫尿給憋死?
山西王敢打,那就和他打,讓他知道誰是真正的山西王!
一拍即合。
可是大同那麼大,怎麼找到方千里?還好我們在大同還有熟人--武定一武師傅,鄭午的入門師父。武師傅也是江湖中人,也有不少江湖朋友。知道方千里的下落也說不定。
猴子在今天的會面之前已經聯繫過武師傅,武師傅也知道方千里這個人,但是不知道他藏在哪裡,答應幫忙找找。除此之外,猴子還在大同本地的論壇上發了個貼,重金懸賞尋找曾經的山西王方千里。
有多重呢,五百塊錢。
我們剛知道的時候自然把猴子罵了一頓,猴子自然特別委屈,說一開始準備定五塊錢的,不小心多打了兩個零發上去了。“五百塊錢已經是鉅款了好不好,你們這些吸血的資本家!”猴子大聲說道。
別說,還真有人聯繫了猴子。池坑樂才。
那人問猴子找方千里幹嘛,猴子瞎編了個身份,說他是龍城日報的記者。想採訪一下這位當年的傳奇人物。那人說行,給五千塊錢,就告訴猴子山西王的下落。
猴子說到這的時候,我和黃傑都是倒吸一口涼氣,山西王竟然有這麼好找?網絡科技實在太發達了,感謝網絡!而猴子一點都不着急,反而和那人磨起價來,說了一天一夜,終於磨到了兩千塊錢。
我和黃傑給猴子點了個贊,誇他真是會過日子。猴子洋洋自得之餘,也說這人不一定靠譜,可能只是騙錢的,所以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總之,這次去大同,就是碰碰運氣。找的到當然好,找不到也沒關係,就當是去旅遊了。
我和黃傑都說明白。
我們雖然都是山西的,但還真沒去過大同,早對大同的雲岡石窟仰慕已久。這次正好是個機會。如果不是還有公事,我真想帶上王瑤。一想到要和兩個大老爺們出行,不禁一陣陣蛋疼。
定好出行日期之後,我們便分頭回去收拾行李,手機充電器、換洗衣褲什麼的都要帶。
臨走之前,木石又告誡我和猴子,說尋找氣感不要過急,慢慢來就是了,有人一輩子都無法真氣外放,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原來這煉氣還有一重一重的關卡,讓人哭笑不得。
猴子打趣,說還是黃傑舒服,卡在了第一道關卡,再也不用爲這些東西發愁。
回去的路上,我開着車,時不時地就要外放一下真氣,確實感覺手上涼颼颼的,也不知自己到底對了沒有。不過正逢初夏,天氣有點稍熱,開空調又顯太涼,外放一下真氣還挺舒服。
回去之後,我便立刻收拾東西,把該帶的東西都帶上。隨後又給王厲、蛇腳、三寶等人分別打了電話,說我有事出去一趟,讓他們各自守好地盤。王厲把我罵了一頓,說我從來就沒管過,一直都是他在操持,也好意思關照這個?有多遠滾多遠去,最好永遠別回來了。
我說我不回來,你妹妹豈不是要守寡?王厲這才改了口,說滾回東城別回來了。蛇腳還在接受魔鬼訓練,迎澤區自有人操持;三寶也連連答應,讓我早去早回。
我也趁機說了一下三寶,說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你怎麼還沒徹底拿下晉源區?三寶有些尷尬,說有個老大比較難纏,就只剩那一個了,一定儘快。
關照完了之後,我又到了學校一趟,請了一個長假。
我和猴子、黃傑不一樣,他倆不在乎這個,可是我在乎啊。我在學校還算有名,師生基本都知道我的身份了(這東西也包不住),所以導員並沒有爲難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請好假之後出來,專程到憶午超市轉了一趟,我沒猴子的本事撬鎖,只好找房東開了門。
進去之後,我又把門拉上。超市裡面除落一層灰之外,基本沒有什麼變化。我在超市裡面轉了一圈,拿了一瓶紅牛,鄭午以前最煩我們喝這個,說我們都是屌絲,不該喝這麼貴的飲料,然後又給我們記上賬。
現在我們都還欠着鄭午好幾百塊錢。
可惜啊,再也沒人在我耳邊叨逼叨了。我喝着紅牛,輕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兄弟,你要是在的話,咱們就能一起去大同啦,不知道你現在在哪呢?你要是顯個靈,突然進來該有多好。
話音剛落,捲簾門就“呼”的一聲拉開了,一個人影走了進來。我差點沒嚇一跳,還以爲鄭午真的顯靈了,差點就跪下來謝謝菩薩。結果一看,原來是黃傑進來了。
黃傑看我一眼,也是愣了一下,接着看看我手上的紅牛,輕輕說了聲不要臉,然後也隨手拿起一瓶紅牛喝了起來。我倆之間相隔不過三四米遠,一邊喝一邊看着對方笑。
“沒人叨逼叨是不是很爽?”
“太爽了。”
黃傑回過頭去,舉着紅牛說道:“我就喝了,你丫來啊,有能耐再說我兩句啊……”
話還沒說完,門外又走進一個人來,把我和黃傑都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猴子。猴子呆呆地看着我倆,輕輕吐了句不要臉,然後也拿起一瓶紅牛來喝。
緊接着,馬傑也走了進來。
馬傑聳聳肩:“我手下告訴我,你們仨都來這了,所以我也來了。”便隨手拿起一瓶紅牛。
我們四人各站在超市的一個角落,陽光從不同的窗口灑進來,將我們四人的身子照的如夢如幻。還少一個人啊,那傢伙本來該坐在櫃檯裡衝我們嚷嚷的,可是現在那裡卻空無一人。
喝完飲料之後,我們很默契地開始打掃起超市來,有人清灰,有人掃地,有人拖地,有人抹桌,有條不紊。一個多小時之後,憶午超市終於再次煥然一新,還迎來了許多客人。
我們也不知道有些東西該賣多少錢,所以就瞎賣,有的賣五毛錢,有的賣五塊錢,反正給錢就行。忙了一大圈,收了不少錢,然後我們四個平分了,就當是給鄭午打掃衛生的勞務費。
完事以後,馬傑和我們分開,他繼續去尋找星火的下落,我們則踏上前往大同的征途。
嚴格來說,山西是個經濟並不發達的省份,算是成也煤炭、敗也煤炭。前幾十年光顧着使勁挖煤,基本上啥也沒幹,這些年煤炭行情不好,一下就懵逼了。
就是山西首屈一指的龍城,放在國內都算不了什麼。就拿高鐵來說,全國都在如火如荼地建設,山西這邊依舊大半城市都沒開通,所以去大同就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坐飛機,一個是坐火車。
飛機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火車則需要三四個小時。以我們的身價,別說坐飛機,包飛機都沒問題,但我們最終還是選擇坐火車--因爲火車上人多,越接近大同,大同人就越多。
我們也想碰碰運氣,看在火車上能不能打探到方千里的下落。
當天晚上,我們就各自揹着行囊,踏上了前往大同的火車。還是那種老式的綠皮火車,咣噹咣噹的心煩個沒完沒了,車廂裡味道也大,臭烘烘的,雜七雜八的什麼人都有。
一上火車,猴子就跟魚兒進了水,四處找人家攀談聊天,這不是搶我的活兒嗎,我纔是草鞋好不好!
但是這並不妨礙猴子和車上的乘客打成一片,無論是農民工還是白領,都能聊到一起去。
興奮之餘,猴子指着推小吃車的乘務員說道:“給大家每人來一份蓋澆飯,飯錢他掏!”
這個“他”當然指的是我,我面無表情地看着衆人,早就習慣習慣了,猴子特別喜歡慷他人之慨,叫他自個掏五塊錢比登天還難。
車廂裡衆人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一陣陣歡呼。
“猴子、猴子、猴子……”
恍惚間,我以爲自己回到了東城一中附近的那間網吧,櫃檯裡坐着一位端着搪瓷缸喝水的笑呵呵白爺……
真是一段青蔥歲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