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邱峰問,老闆娘怒氣洶洶地轉身而去,顯然是去找賣油條的騷貨了。邱峰和聶遠龍立馬跟隨而去,我們幾個也跟在後面。
這一天下來,事情是一波三折,我的心也跟着一波三折。
街尾,果然支着一口油鍋,一個風韻猶存的少婦正繫着圍裙,用夾子撥拉着鍋裡還未成型的油條。老闆娘衝過去,指着那少婦罵道:“你這個騷貨,把我老公藏哪去了?”那少婦擡起頭來,瞥了這老闆娘一眼,又把頭低下去,繼續撥弄着油條,口中淡淡道:“你看不好自己的老公,到我這來找作甚?我只負責做油條,不負責幫人看老公。”老闆娘氣得大罵:“你這個騷貨,成天就會勾引別人老公,趕緊把我老公交出來!”
這一條街頗爲熱鬧,三言兩語間,不少人便湊了過來。那少婦依舊淡淡道:“你老公每次失蹤,你都跑我這來找,試問哪次找到過了?”老闆娘依舊在喋喋不休地罵着,而這少婦卻總是優雅淡定地回覆。說話間,她已經出了三鍋的油條,每一次都是迅速被買光,我發覺買主都是些中年男人,看來垂涎這少婦美色已久,難怪要被老闆娘這樣的女人忌恨了。
邱峰終於忍不住了,說道:“我們找那旅館老闆有點事,不知道你見了沒有?”他平時也是凶神惡煞,看見這優雅的少婦也情不自禁地和聲和氣起來。少婦淡淡道:“沒有見。”邱峰點點頭,轉身就走,看來是信了這少婦不知道那老闆的去向。我們都跟着一起離去,走得遠遠的還能聽到老闆娘在罵那少婦的聲音,
我的心再一次鬆下來。感謝天,感謝天,感謝那老闆不知去向,最好以後都別回來。
“媽的,搞什麼鬼。”邱峰摸着鼻子:“一來找,就偏偏不見,反而證明這事確實不對。”
“說的沒錯!”符家明在旁邊幫腔,同時恨恨地看着聶遠龍。顯然,他們還是認爲這事是聶遠龍搞的鬼。聶遠龍冷冷地說道:“手機被你們拿着,到頭來找不到人還是怨我?”
聽了這話,邱峰頓住腳步,拎起那個透明袋子,將裡面的手機拿出,挨個地還給了我們。“這事,不查了。”邱峰哼了一聲:“是誰做的,誰心裡知道,弄成這樣也沒什麼意思。其實,龍兄——”他看向了聶遠龍:“你覺不覺得,不管有沒有這事,咱們之間遲早要幹一架?”
我的心怦怦直跳。要開始了嗎?要開始了嗎?
暮色四合,昏暗的路燈照在我們身上,遠處隱隱傳來喧鬧的聲音。
邱峰和聶遠龍面對着面,兩個人的臉上皆沒有表情,我們分站在他們的身後。
“我只想安安穩穩地度過剩下的半年。”聶遠龍十分誠懇地說出了這句話。
“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邱峰苦笑着搖了搖頭:“宇城飛不在職院,就比什麼都好。”
起風了,我們幾人同時打了個哆嗦,似乎冬天已經近在咫尺了。
這兩人不僅沒有打起來,反而有些隱隱和好的感覺。我的心裡一片失望,到頭來還是……
“那麼……”聶遠龍有什麼話想說。
“什麼也不用說了。”邱峰瞪着聶遠龍,一字一句道:“我不相信你。”
聶遠龍的臉色登時就變了。邱峰繼續說道:“想必你也一樣,也是不信任我的。所以說什麼都沒用,我們還是照樣得繼續鬥下去。”聶遠龍的臉頰微微顫抖,他似乎很想說些什麼。
“鬥啊。”邱峰說:“四大戰將鬥掉了三個,四大紅棍也鬥掉了三個……”話鋒突然一轉:“你說,宇城飛這時返校的話,收拾我們是不是綽綽有餘?”
聶遠龍雖不情願,但還是點了點頭。邱峰說:“他進來的話,咱們還是一樣聯合起來對付他麼?”聶遠龍點了點頭:“當然,這是我們一早就說好的。”
“你說的話,我什麼都不信,唯有這一句信。”邱峰伸出了拳頭,笑道:“因爲我們都知道宇城飛的可怕,咱們倆只有牢牢的拴在一起,才能讓他產生些畏懼之心。”
聶遠龍也伸出拳頭,和邱峰的拳頭撞了一下,說道:“無論我們怎麼鬥。這件事,永遠都不會變。”邱峰點點頭:“說得對,無論我們怎麼鬥,這件事永遠都不會變。”
兩人似乎在不聲不響間,就完成了某種契約。他們的契約,真的可以作數嗎?
“走了。”邱峰擺擺頭,帶着符家明和小鬍子離開了,給我們留下三道背影。
“呼。”聶遠龍長長地呼了口氣,看着邱峰的背影說道:“那個傢伙,還真是讓人看不透啊。”
王磊嘻嘻笑道:“在邱峰心裡,龍哥肯定也是一樣神秘吧?”
“感覺他有些累了。”聶遠龍說:“在旅館侯了一天,都沒把那個旅館老闆等來。他也從一開始的信心滿滿到後來的神情沮喪,我全都看在眼裡,那都不是假的。”
見我和王磊都不解,聶遠龍繼續說道:“看得出,符家明和趙鵬的事邱峰是真的不知情,所以這件事大概不是他在幕後主導的。那麼這件事就奇怪了,因爲我知道也不是我,那這件事是誰幹的呢?”他擡起頭,仰望着昏暗的天空。
就在這時,王磊卻偏偏看了我一眼。我的心中大爲發毛,可能是做賊心虛?總覺得王磊不大對頭,希望只是我的錯覺而已。在看過我一眼後,王磊迅速把目光收了回去,可能真的是無意中的所爲吧。“我突然覺得,有一種奇怪的力量才操縱着我們……”聶遠龍依舊望着昏暗的天空,似在喃喃自語,又似對我們二人所說。
“龍兄。”我說道:“邱峰的做戲水平一向很高。你別忘了,張蕭勇的事,張雲飛的事,他也是次次都裝作不知情的,但哪一次不是他在幕後主使?我覺得這次也一樣,提出找旅店老闆的是他,沒收咱們手機的還是他,結果到頭來卻找不到旅店老闆。”
王磊拍了一下手,說道:“浩哥分析的不錯,咱們似乎在被邱峰牽着鼻子走。今天這事,邱峰故意提出疑點,又帶着咱們東奔西走,先在旅館呆了一個下午,又去找那賣油條的騷……少婦要人,給咱們的感覺好像確實是親力親爲,着急想要找出幕後元兇似的——但是可被忘了,旅店老闆最終也沒找出來,而有能力外泄消息的也只有他一個!”
我滿意地看着王磊,讚賞地說道:“兄弟,你分析的可真有理。”王磊衝我一笑,倒讓我渾身發緊。因爲我們兩個的言論,聶遠龍又陷入了沉思:“似乎……確實有點道理。”
“就是這樣的!”我在心裡感謝着那個失蹤的旅店老闆,反而給我造了個機會誣賴邱峰,“這就是典型的賊喊捉賊,故意拋出疑點,先洗清了自己,待大家去尋找疑點,殊不知疑點早被他破壞了。邱峰這人既奸詐又陰險,讓張蕭勇自殘到腸子都流出來,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的?所以我還是斷定,這件事的幕後指使者是邱峰。旅店老闆失蹤,他的嫌疑最大。”
“就是就是。”王磊也接着說:“中午還像仇人似的和咱們龍哥分外眼紅,到了晚上反而伸出拳頭搞什麼契約。嘿嘿,我總覺得他這樣做有什麼目的,經過浩哥一提醒,現在就有些瞭然了。那傢伙,在故意麻痹咱們龍哥,讓龍哥以爲他想休戰,接下來給咱們致命一擊!”
王磊和我一唱一和,不停的補充着我的觀點,一起把髒水往邱峰身上潑。面對這個事實,我心裡有些犯嘀咕。王磊是在故意幫我,還是他真就這麼想的?
但有疑點毫無疑問,兩個人說,比一個人說更有說服力。俗話說三人成虎,有我和王磊給聶遠龍吹耳邊風,他就是意志再堅定也得在心裡琢磨琢磨。這一天下來,邱峰的所作所爲,其實本來是很正常的。但經過我和王磊這麼一曲解,就好像這傢伙真的有鬼似的。
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是鐵了心想抹黑一個人,他的任何行爲都能被曲解爲疑點。
聶遠龍在原地踱了兩步,這個過程中始終眉頭緊皺,看來已經在深深的懷疑邱峰了。
“龍兄,不能等了!”我十分的着急。
“龍哥,不能等了!”王磊也十分的着急。
“現在這個情況,已經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了!”我繼續着急地說:“不能讓邱峰佔了先手啊!”
“對對對。”王磊也說:“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
我覺得我和王磊就像說相聲的,這麼一唱一和的一捧一逗,聶遠龍還真坐得住嗎?
這麼說着,我就更來勁了:“龍兄,既然偷襲不成,那咱們就直接宣戰,還能賺個美名,顯得咱們光明磊落,完全不懼邱峰!”
宣戰就好比開弓。一旦開弓,就絕對沒有回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