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沈焱一直面色陰沉,憂心忡忡,他懷疑小徒弟可能是被奪舍了。
不然她怎麼會連他都不認得。
揣着這個疑問,沈焱對小徒弟的一言一行格外留意。
從前徒弟只有猛然長大的情況,卻沒有縮回去的啊,實在太詭異了。
小孩司鳳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對衆位師兄愛搭不理的,顯得很孤僻。
沈焱注意到,她時不常地偷偷打量自己,似乎非常好奇。這讓他更頭疼。
到了山下,找到了先前先前歇腳的廢棄木屋,小傢伙還睡得正香。
受了傷的弟子都開始互相幫忙清潔傷口包紮,喬雲自然去查看司鳳傷勢,她這次出力不小,本來就被崑崙弟子打的掛了彩,後又被封婺上君劍意所傷,肯定傷的不輕。但當她去檢查小孩司鳳的傷勢時,卻發現她毫髮無損完好無缺。
喬雲滿腹疑竇,將情況告知了沈焱。沈焱再坐不住了,親自過去查看,果如喬雲所言。他一手搭上小孩司鳳額頭,感受了一會,眉頭愈發皺得緊,面上疑惑之色愈濃。
沒有奪舍之象。
那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小孩司鳳收起了最初的警惕和敵意,躲在被子裡睡覺,非常乖巧,很配合任他們折騰,只不睜眼。
沈焱盯着她看了好一陣,最後只能撒了手。雖然確認了徒弟沒被奪舍,但絲毫不能消除他的疑慮。
大寶歪着頭蹲在牀前看着沈焱,一臉莫名其妙,似乎對沈焱的舉動很不理解。它又扭頭看看喬雲,似乎想從她那裡得到答案,但是喬雲沒分給它半絲餘光,只全神貫注留意着沈焱的面部表情。大寶徹底懵逼了,不知道它主人到底出了什麼事,明明它覺得一切正常。
沈焱無奈起身準備離去,大寶被嚇了一跳,趕緊爬起來準備讓個位子,沒想到還是慢了點絆了沈焱一腳。沈焱不由回頭又看了大寶一眼,這頭靈虎的遲鈍令他暗暗搖頭。
照說動物的靈敏度要比人類高,靈寵更是如此,大寶這頭靈虎顯然不在此列。不知是收了它神經大條的主人的影響,還是本身就缺根筋?沈焱很鬱悶。
那頭江洳渙鐘鳴春二人也在低聲議論小師妹乍然變小還徹底變得不認人的古怪事。蕭意粲似乎有些心煩意亂,粗聲粗氣打斷了兩人的談話,隨後很不負責任地丟下他們自己出去了。江洳渙鐘鳴春兩個對視一眼,都是一頭霧水。
第二天早上,司鳳醒過來了,連着她的魂,以及恢復原狀的身體,一道醒了過來。
她的記憶有點模糊,只隱約記得有個什麼東西擋了一下,才導致她沒被摔死,但具體發生了什麼,她卻沒有印象。至於自己身上一個窟窿也沒有,她自己也有些奇怪。
待她收拾停當出來吃早飯時,昨晚上沒吃東西,餓死她了。已經坐在桌邊的師兄們都驚愕地看着她,大寶這頭缺心眼的傻老虎若無其事地跟阿花搶着盤子裡的魚,頭都沒擡。
司鳳被他們的目光看得老臉一紅,剛坐定沈焱也出來了,看到司鳳時眼裡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飛快隱去了。
“誒,師父,請上座。”司鳳渾身不自在,一見着自家師父趕忙狗腿地起身讓了讓。
沈焱神色平靜點了點頭:“坐吧。”
說話間喬雲已將早餐端了上來。
別人隨身空間一般都是帶丹藥兵器法寶之類的,唯有喬雲的儲物空間什麼鍋碗瓢盆生活物品一應俱全。要不是有她這些實用工具,野外想吃頓可口熱食還真是個問題。
除了大人的早餐,喬雲還細心地爲小娃娃準備了米糊。
用過飯,司鳳忍不住主動打聽起她“昏迷”後的事,在聽完師兄們七嘴八舌的描繪後,她自己也大吃一驚。
難道是她昏迷後師父歷劫的天雷不慎劈到了她身上,導致她短期失憶了?不然爲什麼她一丁點也不記得?
司鳳還不放心,畢竟二師兄的嘴經常不靠譜,她又向謝邈求證,得到了謝邈的肯定,那說明她聽到的一切匪夷所思的情況都是真的。這令司鳳心裡隱隱不安起來,她想到了一些事情,腦子裡同樣產生了一些疑問。至於變小一事,她自己心裡有鬼,三言兩語搪塞了過去。
這事似乎就這麼揭過去了,沈焱沒有繼續深究的意思。
沈焱的這個態度令司鳳鬆了口氣,爲免沈焱起疑,她繼續保持着自己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風格,問道:“師父,那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呢?要不要早點離開這裡,以免崑崙的人再追上來?”
“不必,先歇幾天,等你幾個師兄傷勢好些再走。崑崙現在只怕自顧不暇,無需顧慮。”沈焱淡淡道,目光從她身上掃過。
司鳳頓時心裡一虛,連忙低頭作勢喝了口水。
沈焱看她這個舉動暗暗發笑,熟悉的徒弟總算又回來了。
過了一會,司鳳似想起了什麼,趕緊從隨身空間取出司毋羅盤,恭恭敬敬奉上:“師父,還是請你收着吧,我怕弄丟了,畢竟咱們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才得來的。我收着心裡不踏實。”
沈焱也沒推辭,伸手接過,隨即隔空取物,須臾設了一方香案,點燃香燭,將司毋羅盤置於其上,隔空畫符設陣。做完這些,他對司鳳道:“取些血來。”
“啊?”司鳳不解其意。
“取些你的血。”沈焱無奈又解釋了一遍。
“啊???”司鳳聽懂了,但是還是不明白,“這是爲何?”雖然不明白,她還是照做,麻利地取出匕首,在手指頭割了一刀,一注殷紅的血珠頓時涌出,“這血是要滴在羅盤上嗎?”
沈焱點頭:“對。”
司鳳起身走向羅盤,心頭疑惑卻還沒解,猜測道:“這是要用我的血開啓封印嗎?”
“算是吧,主要是喚醒它。”
“滴在正中心嗎?”司鳳又不放心地問道,生怕自己一個沒做對起反效果。越是高階的法寶仙器,越是不能糊弄對待的。
“只要滴在羅盤上就行。”
司鳳照做了。
血滴到司毋羅盤的那一剎,羅盤像是猛然間盛開的花,曝出五色強光,亮得人眼不敢直視。好一會待耀眼光芒終於斂去,司鳳發現她滴落在羅盤上的血不見了,連一點血印子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司鳳擡頭驚訝地看向師父,“這羅盤嗜血?!”這是哪門子仙器?有這麼邪門的仙器嗎?魔器才差不多吧?
沈焱忍不住白了徒弟一眼,還是耐心解釋道:“這只是喚醒儀式,成功後就不必再如此了。”
“可是爲什麼是用我的血呢?我的血特殊?”司鳳有一肚子疑問。
“因爲你能看到精魄,司毋羅盤對你天然有親近感,不然爲什麼我們找不着羅盤,而偏偏是你找到了它呢?其他人的血當然也可以,那就不知道要用多少才能趕上你這一滴血的功效。”
“……好吧。”司鳳有點無語。
順利給司毋羅盤開了封之後,沈焱沒有其他後續動作,只將羅盤收入了乾坤袖中。
幫喬雲收拾完碗筷,司鳳在衣服上胡亂擦了擦手,絞着手一臉感激和愧疚:“阿雲,這次多虧了你相救,不然我沒摔死也得摔殘,還弄壞了你家傳法寶,我真是……”
喬雲低柔地笑笑,拍拍她胳膊:“你沒事最重要,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那真是不堪設想。有你們保護着我,我用弓箭的機會都少。”
“可那是你家的傳家法寶啊,我真的很過意不去。”
沒關係,實在不行還可以再做一張弓,這還不容易嗎?”
司鳳來了精神,眼睛都亮了,笑逐顏開:“那先說好了,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替你尋找世界上最好的材質,做一張良弓,讓你以後可以留給子孫後代,一代代傳下去。”
喬雲俏臉立即臊得通紅,嬌嗔地推了推她,司鳳也不躲,任她拿捏。
正巧蕭意粲進來,只沒頭沒腦聽了後半句,笑眯眯問道:“什麼東西要留給子孫後代?需不需要師兄我幫你啊?”
司鳳道:“不要,我自己親自去找。”
蕭意粲一揚眉毛,有點不滿:“怎麼,信不過你師兄我?”
“那倒不是,只是我已說了要……”
喬雲打斷道:“多個人多份力,二哥哥既然願意幫忙,那正是求之不得。”
司鳳一噎,轉念一想,也好,多個人找材料也更快,到時候她親手煉製就是了,於是也不在反對。
蕭意粲又問道:“你們究竟是要找什麼?”
司鳳道:“阿雲爲了救我毀了家傳法寶,所以我想給她重造一張弓,材質要精良。”
蕭意粲拍手道:“該當如此。這事你們兩個都不用操心,包在我身上。都不用再重新去找,宮裡寶物甚多,總有合意的,怎麼樣?改天一起去取?”
喬雲司鳳面面相覷,司鳳有點拿不準喬雲是什麼意思。
“這不好吧?”好一會司鳳纔開口,“皇宮裡的寶物,再好那也是凡間的俗物,我想給阿雲找世界上最堅固最適合的做弓材料。”
蕭意粲反駁道:“俗物裡頭難道就沒有精品麼?小師妹,這就是你狹隘了。東西怎麼樣,主要是看在誰的手裡。再好的寶貝,放在修爲低的人手裡也是浪費,反之,若是大能,一片樹葉也可以成爲威懾四方的法寶。我覺得你沒必要一開始就否定這個選項,畢竟適合的,就是最好的,萬一皇宮裡就能找到合適的呢?就沒必要再大費周章去找了啊。”
聽完這番話喬雲面色由剛剛的緋紅變得有點蒼白,她咬了咬下脣,低聲附和道:“二哥哥說的有道理,合適就行了。阿鳳,不必那麼執着,你有這份心我已經很高興了。”
“可是……”司鳳還想再說幾句,她覺得二師兄的話雖然很有道理,但此時此景說出來很欠扁。
“別可是了,改天我們一道去看看吧。”喬雲嫣然一笑,語氣中帶着細微的苦澀,“二哥哥,你可要帶着我們呀。”
蕭意粲毫無察覺,一口應承:“沒問題。”
一連在崑崙山下的廢棄小屋待了一週,除了被火灼傷的江洳渙還沒長出新的鱗片,其他人傷處都已好的差不多,一行人離開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