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鳳原先還有點納悶,宋鬱玲變了厲鬼在收魂袋裡都不老實,怎麼突然就釋然了,放下了恩怨情仇,還在她編織的幻境裡徹底得到了解脫。
原來她早有後手,知道馮家好不了,要繼續雞飛狗跳不得安寧。她就算徹底消亡了,也沒放過馮躍疆以及他老婆女兒等一干人。
宋鬱玲還真是心機深沉吶,馮躍疆一定後悔死得罪了她,不對,應該是後悔當初勾搭了她。要是那時候他不橫刀奪愛,任宋吳兩人結婚,可能壓根都不會有後面這些狗血噴頭的破事。他也算是自食其果吧。
想到這兒,司鳳越發同情馮雅然了,長輩們的過錯,爲什麼都要她來承擔呢?所有錯誤的源頭是馮躍疆啊,他要是婚後踏踏實實過日子,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也就不存在什麼婚內又去追馮雅然老媽的屁事兒。
誠然馮躍疆是坑了宋鬱玲,她其實也不是沒有選擇的,若她離婚後就徹底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自食其力,或者另覓良人,跟馮躍疆保持距離,她也不會過得一團糟。
偏偏她就咽不下那口氣,繼續跟馮躍疆糾纏不休,最終害人害己,讓局面變得不可收拾,直到坑掉了自己一條命,還不罷休,還要繼續坑其他人。
站在司鳳的角度,即便較爲深入地調查過宋鬱玲的過去,她也很難理解她的腦回路。在司鳳看來,這場悲劇的始作俑者當然是馮躍疆,宋鬱玲是受害者之一,或者說,是最大的受害者,她有報復心理也正常,可她的報復方式怎麼就那麼蠢呢,在她活着的最後階段,她甚至又放棄了報復馮躍疆,要讓兒子跟他相認。
可能她真的非常愛馮躍疆吧,愛恨交織,愛多於恨,到了最後可能又是恨多過愛。
但不管怎麼說,要算賬應該直接算馮躍疆頭上吧,要報復,也應該直接去報復馮躍疆本人吧?報復馮躍疆女兒老婆算怎麼回事,她未必單純到以爲她的報復方式能給馮躍疆造成心理上的暴擊?她都跟馮躍疆認識那麼多年了,會不知道他心腸有多硬,有多冷酷?
那麼多年都還沒看清一個人,那隻能說明她很蠢,被豬油蒙了心。
女人何苦爲難女人,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司鳳越想越覺得生氣,簡直義憤填膺,宋鬱玲就是個腦子有坑的坑貨,不光坑她自己,還坑同是受害者與此相關的所有女性,而與此事相關的男性基本都毫髮無損。
本來所有罪過應該都算在馮躍疆頭上的,現在倒好,馮躍疆倒像沒做過什麼壞事的,一身清白,罪大惡極害人不淺的成了宋鬱玲,這個蠢女人是所有最壞結果的推手。在幽冥府,她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算了,算了,她身上槽點太多,司鳳都覺得無從下口。再怎麼樣,宋鬱玲也已經死了,死者已矣,也不好再從她身上追究什麼。還是先把眼前的破事解決了吧。
按着司鳳原先的想法,是要幫馮雅然把孩子取出來,避免對母體產生傷害。
但看馮雅然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不難知道,懷孕已經足月,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要生了。流產引產之類的,已經不可行,只能任她生下來。
司鳳可沒接生的經驗,上次遇到生孩子的事,已經是好多年前了,崔嘉柔生孩子可沒要她幫忙。馮雅然的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況,比當初的崔嘉柔還差,能不能順利地生產,還真不好說。最關鍵的是,馮雅然好像是抱着求死的心,本身沒有求生意志啊。
這就難辦了。
打從他們出現,到現在已經過了大半天了,馮雅然沒說過一句話,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要不是胸脯微弱起伏,真讓人疑心她是不是已經嚥了氣。
沈焱畢竟跟她相識一場,看她現在落到這步田地,實在於心不忍,想幫她又無從着手。
司鳳最終決定,還是先將馮雅然送去醫院,接生的事兒她不在行,也沒幹過,沒把握。這種事兒還是留給有經驗的人去做吧,比如產科醫生之類的。
“離這兒最近的醫院在什麼地方?”司鳳問道。
謝偉豪答:“就是縣人民醫院,離這兒大概一百多裡。你們也打算送她去醫院啊?我正愁搬不動她呢, 你們來了正好,我們一起送她去。”
司鳳揚眉,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道:“你還跟着摻和啊? 她變成這樣,你功不可沒,好意思去嗎?你又不是孩子他爸。”
謝偉豪頓時臊得臉紅脖子粗,還是梗着脖子道:“我不放心你們,我要去。”
司鳳嘖嘖兩聲:“你這個綁匪真的是畫風清奇呀,別具一格。”
謝偉豪:“我不是綁匪,我可沒拿她訛錢。”
司鳳乜他一眼:“說的好像真事兒似的。算了,你要來就來吧,我不攔着。 但是你記住了,別添亂,知道嗎。”
謝偉豪比了個OK的手勢。
沈焱從到了這裡就一直很沉默,面色看起來很正常,只是嘴脣緊抿,不知在想些什麼。此時他也只是冷眼看着司鳳跟謝偉豪鬥嘴,沒插話,更沒發表意見。司鳳偷偷瞧了瞧他,沈焱立即察覺了,微微掉頭目光飛快掠過她,又瞥向了旁邊。
“師父,你覺得呢?”司鳳還是徵求一下意見。
沈焱微笑道:“就聽你的,不用問我。”
司鳳噘嘴嘟噥:“你這是要當甩手掌櫃了嗎?”
沈焱一本正經道:“我也想體會體會吃軟飯的感覺呀,怎麼,你不想給機會?”
司鳳忍不住也笑了起來:“行,暫時吃軟飯可以。不過你還是我老大,我靠山,我抱大腿的對象。”
謝偉豪萬分嫌棄哀怨地看了他們一眼,一臉的不忍直視,他礙着誰了,冷不丁要被塞一嘴狗糧。
“屋裡還有個可憐的妹子呢,你們這麼秀恩愛真的好嗎?”謝偉豪無力吐槽。
司鳳道:“誒,你別走啊,去哪兒?”
謝偉豪勉爲其難回頭看了她一眼:“當然是抱她出來。”
司鳳狐疑地道:“你,抱她?”
她疑心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他還說的那麼自然。司鳳感覺自己發現了什麼,這個謝偉豪,不會是喜歡上馮雅然了吧?哎,這個狗血!
司鳳也跟了上去,到屋裡一看,馮雅然羊水都已經破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發作的。馮雅然也是夠厲害的,居然一聲不吭,臉都疼白了,渾身直冒虛汗,現在可是冬天啊。
謝偉豪立即奔上前二話不說俯身就要抱她走,司鳳沒阻止他,看他抱着馮雅然就要往外衝,忙定住他身形,就地設置一個傳送法陣,一行四人轉瞬就到了醫院附近。
醫生說情況很緊急,孕婦非常虛弱,要立即送手術室,還好送的及時,不然就糟了。
住院手續,簽字這些都是謝偉豪辦的,他直接冒充了馮雅然丈夫,在病房外,他也好像個隨時擔心着妻子狀況的丈夫,不住在走廊裡來回踱步。
雖然在病房外,但也不時聽到產婦的呼痛聲。
沈焱不喜歡醫院無處不在的消毒水味道,也不喜歡這裡的嘈雜,他避到了外頭。司鳳在手術室外等了好一會,才聽到馮雅然有了點動靜,她不敢將神識附在她身上,因爲知道生孩子非常痛。
手術室的門關得很嚴實,普通人自然看不到裡面的情形,司鳳不是一般人,只要動一下心念,手術室內的情況一目瞭然。
馮雅然沒打麻藥,只打了催產針,看得出她痛得臉都扭曲變形了。司鳳很不解爲什麼不讓她直接剖腹產呢,看起來醫生是要她順產,可是馮雅然的身體狀況應該不適合順產吧,太虛弱了。
令司鳳沒想到的是,在馮雅然痛不欲生的生產過程中,她的各種久經積壓抑制的情緒都爆發了出來。隔着門,司鳳雖沒看到精魄,但藏在她隨身空間的毋司羅盤反應強烈,正是每次收集精魄時的那種動靜。司鳳立即將羅盤取了出來,羅盤纔剛接觸到空氣,就發出一聲跟精魄共鳴的清嘯,遁入了門內。司鳳兩指併攏劃過眼前,默唸符咒,發現病房裡都被精魄充斥着。那些精魄,毫無遺漏地被毋司羅盤收束在內。
精魄收集完畢了,羅盤發出劇烈耀眼的五色光芒,司鳳在光芒迸發的那一瞬立即將羅盤召了回來。
她聽到醫生納悶地說了句,怎麼打光的,設備出問題了?
還好那亮瞎人眼睛的光芒只出現了不到十分之一秒,不然設備提供商估計要倒大黴。
沒想到精魄這就集齊了,運氣真是不錯。
眼見馮雅然還在生死邊緣掙扎,司鳳決定幫她一把。略微斟酌了一下,她從懷裡摸出裝丹藥的小瓷瓶,取了粒黑色小藥丸出來。司鳳不敢隱身進手術室,怕帶細菌進去,對產婦不利。
謝偉豪見她立在門口一動不動,還伸手對着門不住比劃,忍不住也起身湊到近處。
在謝偉豪眼裡,她就像個神經病,對着門隔山打牛?什麼鬼玩意兒。
實際上,司鳳在手術室的門上化出了一個洞,她擡起手,對着掌心裡那枚丹藥吹了口氣。那丹藥立即脫手而出,順着她的心意飛進了馮雅然嘴裡。這枚丹藥的效用主要是補充營養,提升體力,一定程度上還能消除痛苦,效果不至於太生猛,而是如春雨潤物細無聲,溫柔綿長,非常適合現在的馮雅然。
謝偉豪看得眼都直了,想不到她手裡的小藥丸能穿過門扉。會法術的人真是惹不起。
有丹藥補血加持,馮雅然生產過程變得順利起來。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護士跑出來報喜,說是母女平安,生了個健康的寶寶,然後孩子被抱去洗澡稱重了。
聽了護士的話,謝偉豪很高興,高興完後他又意識到不對勁。
生了個健康的寶寶?
怎麼可能是個健康的寶寶的呢,不應該啊!
他還不信自己的耳朵,又看向司鳳,向她求證。
“護士說什麼了?”
“母女平安,孩子健康。”
“這不對啊!”
“什麼不對啊,你不盼着她好啊?”
謝偉豪一時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