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半個月就過去了,沈焱如期出關。
閉關的時候,環境清淨,靈氣豐沛,最是能讓人心無旁騖。也正是因此,沈焱修煉的成果還不錯,這次恢復到了金丹期修爲。在藍星,金丹期修爲應該也足夠了。
從隱蔽的山洞出來,沈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意念給幾十裡外的兩個傀儡隔空注入靈力,維持他們的人形形態。
然後他就發現,那兩個傀儡都死的透透的了,尤其給馮雅然開車的那個,他感知到的時候,那股沖鼻的味道哦,各種怪味兒,那葉子也不知落到了什麼環境裡,總之是不能再用了。也沒什麼,可以充當傀儡的載體多不勝數。
出來走得急,好些東西都沒帶,高彬也還在冒牌貨司鳳那邊,還是得回去一趟。沈焱總覺得,從高彬身上下手,就能找到真正的司鳳。
找人心切,沈焱也等不及搭車,直接瞬行了回去。此時正是清晨,天才矇矇亮,很多人還在睡夢中,街上行人很少,只有環衛工人。
他並不想跟冒牌貨司鳳照面,沒掏鑰匙開門,直接穿牆而過。他拿了些隨身物品收在袖中乾坤,單手拎
起高彬,要不是帶着人不好穿牆,沈焱就怎麼來怎麼走。帶着高彬這個死沉的累贅,只能走尋常路。開門的時候發出了一點響動,須臾,沈焱就發現不對勁,他沒回頭,只是放出神識一探,冒牌貨司鳳就躲在門後,探頭望着他這邊。離得有點遠,她神色在黑暗中顯得模糊不清。
沈焱步子不自覺頓了頓,心裡涌起一絲複雜情愫,終究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相處這些日,哪怕她內裡是個冒牌貨,他也不可能全然無動於衷。但有一點沈焱自己很明白,他所做的一切,對她所有的好,都是基於他以爲她是真正的司鳳這個前提,一旦這個前提不存在了,自然這段關係也要終止。
畢竟,沈焱愛的,並不是一副皮相,而是司鳳這個人,哪怕她一身壞毛病,他也死心塌地愛着她。
感情這種事就是這樣,玄之又玄,說不清楚,毫無道理和邏輯可講。
沈焱頭也不回地走了。
冒牌貨司鳳心裡涌起無可抑制的依戀,她多想挽救他,可她沒那個膽量。與此同時,她有種被拋棄的淒涼感覺。
沒想到,還是沒能撐到實驗結束,只能半途而廢。她想拿到司鳳所有記憶,眼下是不現實的。她想徹底取代她,更是不可能的。
實驗開始前,她就跟樑博士說過,肯定瞞不過沈焱的,遲早要穿幫,早晚的問題。他們卻想當然以爲這個沈焱從未接觸過的花花世界能讓他迷失自我,讓他麻痹大意,全盤接受他們想要灌輸給他的東西。
這天上班樑博士照常打開裝在沈焱手腕上的微型監視器程序,一打開卻只有滿屏的雪花點,一個完整的影像都沒有,顯然,監視器被毀壞掉了。
再也沒法子監控沈焱的蹤跡行止了呢,樑博士有點懊惱地拍了拍鼠標,最後還是無可奈何靠着椅背嘆了口氣。
既然迷惑不了他,那隻能放棄,改變計劃。
沈焱找了個僻靜處,催動靈力恢復了先前被他破壞的高彬的護具,重又給他套上,讓他再變回一個小人,這樣帶着他就不累贅了。
高彬還是那副眼睛無神表情呆滯的模樣,醒着跟睡着感覺也沒什麼區別,沈焱索性弄暈了他。不知第多少次又開始摸索護具,意圖知曉護具內隱藏的秘密機關,結果依然是無功而返,他只能灰心地將高彬放在儲物袋裡,隨手揣進兜裡。
沈焱自然是不知道,護具確實有機關,但是隻能觸發一次,而且是要與植入在他腦子裡的芯片相結合,才能發揮左右。芯片,纔是重中之重,纔是觸發自毀程序啓動的關鍵。護具不過是受支配的一方。只是沈焱現在還不知道這個內情。
雖知藍星科技發達,但沈焱無論如何還想不到藍星的科學家可以用芯片和程序遠程操控他人,甚至攝取他們的思想,監控他們的處境。這不能怪沈焱沒見識,實在是他還接觸不到那麼尖端的領域,在搗毀那個定位手環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藍星人的追蹤術也發展到了這樣的高度,比起追蹤類術法,也就只用法上差了一點點,效果卻是差不多的。
沈焱沒跟高彬繼續死磕,而是盤膝而坐,凝神於眉心,去感知司鳳的氣息。同樣的事他已經做過很多遍,可不知是受靈力所限,還是環境的改變影響,他沒一次能感受到真正的司鳳的存在。
即便如此,這也是他的每日日常,失望的次數經歷得多了,也就習以爲常了。他今天也沒抱什麼希望,只是習慣成自然地一試,誰知他剛凝神,電光火石間神識就跟司鳳有了連接。
他感受到司鳳的氣息非常微弱,已經奄奄一息。
本來沈焱是在司鳳眉心額印中注入了密咒,而額印是附在軀殼上的,這也是爲什麼他先前感受不到司鳳的危險處境,因爲那副身軀已經被安然無恙的冒牌司鳳鳩佔鵲巢。現在他突然能感應到司鳳的存在,一則說明額印已經烙進了司鳳的魂魄,二則說明她生命有危險。
額印可以爲沈焱準確地指引方向,他瞬行而至。
那裡是雪域高原,藍星海拔最高的地方,皚皚白雪,終年不化。
然後沈焱驚奇地發現,這上頭居然有禁制!以至於他能準確感知到司鳳的存在,卻看不見她!
這個世界居然也有修士?!沈焱內心震驚不已。他來了這麼久,也知道藍星靈氣稀薄,根本不適合修行,且這花花世界誘惑太多,人也難以靜心修煉。
雪域高原人跡罕至,更遑論這最高峰,不單單氧氣稀薄,這裡也沒有靈氣,不可能有修士在此地苦修。到底是誰把司鳳困在這兒?是藍星本土的修士,還是有九州的修士,也穿越到了這個世界?
沈焱壓下心頭的驚異,調集所有靈力專注於雙目,又放出神識四下搜尋。不知是不是因爲這上頭靈氣與空氣太過稀薄,沈焱只覺靈力消耗異常之快。
不過現在是在找司鳳,他不在乎靈力的消耗,內心只是很焦灼,生怕不能在靈力消耗完之前找到她。
大約過了一刻鐘,沈焱還沒找到司鳳。她的氣息彷彿無處不在,卻又無法捉摸,沈焱覺察到她的氣息更弱了,猶如風中之燭,隨時會斷絕。
不能再等了,等不及了!
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
沈焱急得焦頭爛額,情急之下,他只能想到一個法子。但現在用,對他自身來說,非常危險。因爲那個法子,需要他以血爲引,才能觸發額印中等級最高,效用最強的聯結隱符。而這個地方,有修士佈置的禁制,能在這種鬼地方設下禁制,擺明了就是針對前來救援的人。說不定,對方就是算準了他會來,要暗算他的。之所以現在還沒動作,就是在等待時機,說不定對方就隱匿在某處,只是他現在全副精力都放在找司鳳上,所以纔沒察覺。
事態緊急,也顧不得其他了,司鳳的安危纔是第一位的。這個念頭閃過,沈焱便毫不遲疑行動起來,舉起兩指貼近眉間,凝出一道氣刃,頓時割出一道極細的傷口,平素隱匿的額印顯現出來,有光迸出。
那是隱符發動了。
隱符發動的那一刻,沈焱終於看到了司鳳虛弱無比的魂魄。她緊閉着雙眼,面色蒼白憔悴,嘴脣烏青,抱着胳膊蜷縮成一團,已是瀕死的狀態。沈焱看得心疼不已,與此同時,他覺得額間驀地一涼,身子都不由自主一顫。
肯定有什麼東西侵入了他的身體,可他現在沒餘力去趕走驅散那東西。
果然,果然着了道兒。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司鳳終於找回來了,他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人啊,終於回到了他身邊。
沈焱築起防護結界,輕柔地將她的魂魄收攏好,將剩餘不多的靈力大部分都注入司鳳魂體,看着魂體恢復了一些,才小心翼翼放入收魂袋。
做完這些,沈焱召出裂天,劍氣怒嘯長天,他低喝道:“誰?鬼鬼祟祟藏在暗處?有本事滾出來!”
回答他的,只有嗚咽呼嘯的狂風。
峰頂冷極了,失去防護結界的護持,根本一刻也待不下去。沈焱不再耽擱,用盡最後一點靈力快速離開峰頂。
那點靈力沒支撐他走多遠, 將將下到大雪峰的一半就耗盡了。剩下的路,沈焱只能徒步而行。
拖着一副沉重的凡人軀體,沈焱健走如飛,沒有仙力爲依託,他走得快的代價就是摔得慘。
下了雪山,沈焱胳膊腿都摔麻了。又因爲出來走得急,他沒穿多少衣服,被凍得鼻子都麻木了。下山途中他不時察看懷裡的收魂袋,確定司鳳的魂魄就在裡頭才安心。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終於力竭,只能坐在雪地裡歇會。
那個侵入他身體的東西,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