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來說,識海便是人的真情實感所有過往的沉澱,是做不得假的,除非是像阿嫮那樣的大妖,纔可能用高階的障目術進行僞裝,迷惑司鳳,否則一般人的識海就是最真實的,做不得假。
但是她一進入到高彬的識海,就覺得不太對勁,但具體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她能看到一些他的過往,但是細節上有些不對頭,而且有大篇幅的舊日經歷找不到,尤其是關於他穿越前後跟樑博士的交往。
司鳳又着重去找那次被她恰巧撞見的高彬與樑博士,還有一個外國人的對話,可是她翻遍識海也沒找到,千真萬確找不到。
實在太奇怪了。
高彬只是區區一介凡人,不可能像阿嫮一樣用術法矇騙過她,現在這個情形難以用常理解釋。司鳳滿心疑惑,從高彬識海里退了出來。她沒有看到術法僞裝的痕跡,這隻能說明,要麼高彬天生體質異於常人,識海也跟常人不同,但這個可能性是極低的,幾乎不可能存在;要麼就是有高人對高彬動過手腳,這個高人,必然是修爲遠在她之上的,因爲她識破不了他的術法。
在修真界就是這樣的,修爲高的人總是佔盡優勢,哪怕是讀心術這樣的小把戲,也是修爲高者可隨心所欲窺探修爲低者的心思,想反過來是很難的,除非用法寶加持。這一點,同樣在其他方面也適用,司鳳既然識別不出來,自然是因爲對方段數太高啊。
她現在御靈術已經是高階了,算的上厲害角色了,對方得強到什麼程度才能能遮蔽她的眼睛啊?起碼得跟她師父差不多一個層級的吧?放眼九州,這樣的修士可不多啊,會是誰呢?常笑麼?這是她腦子裡第一個想到的人。
而且他說不定還對操弄魂魄御靈之術有所瞭解,知道如何操縱識海,附和這種條件的就更少了。不過,御靈控魂也不是魔道的專利,修煉到現在,她已經知道,許多仙門裡頭也是有這方面術法的,只不過仙門操控魂魄的法門不同於魔道,也不像魔道驅使操弄魂魄是爲了修煉邪術。
值得懷疑的目標就又廣泛了些,施術的人正魔都有可能。高彬有那麼大能耐嗎?能接觸到那麼高階的修士?司鳳思來想去還是摸不清頭緒,也只能按下作罷。
她抽出神識,便見高彬還全情投入地對着她滔滔不絕,她剛剛注意力主要都集中在查看他識海上,聽得心不在焉,這會兒仔細貫通了一下才知道他是在問他們要去哪裡,能不能帶他一起走。安平城現在到處都是西域番兵和天肇軍,剛剛又貼了告示要捉他,想逃談何容易。他正發愁呢,就遇上了司鳳,這可不就是犯困了有人及時遞枕頭,雪中送炭嘛,如此良機他怎麼可能放過?這節骨眼上,也只有跟着他們這些修士纔好離開啊。
司鳳略一思索,點頭答應了。
高彬又問了一遍:“你們是打算去哪呀?我現在也沒地方可去,能不能就跟你們在一起?”
司鳳道:“帶你出城可以,但我們還有其他的事,怕是不方便帶着你走。不如這樣吧,等會我捎帶你出城,然後你就自行離開吧。”
高彬道:“我們也認識多年了,能不能求你就幫幫我,幫人幫到底?現在哪兒不是天肇的地盤,我又被通緝了,除非逃出中州,否則哪有我的容身之處啊?可憑我自己,怎麼可能短時間逃出去呢,怕是沒走多遠就要被捉走了。 司姑娘你就看在我們相識一場,又是老鄉的份上,這次就幫幫我吧。”
司鳳道:“也不是我不想幫你,只是確實不太方便帶着你一起走,你知道的,我並非獨身一人,而是跟師父師兄們在一起。帶上你,太惹眼了,不太合適。”其實是章淮的話加上她自己的發現,她也起了疑。他們這趟要去碧波潭勘察現場,當然不方便帶他。原因無他,如果高彬真是奸細,碧波潭的封天印的秘密被他知道了總歸不好。
要是他給藍星那邊的人通報訊息,將碧波潭是兩個世界連接點的事兒透露出去,藍星那邊會不會傳送更多的人過來,世界更加亂套。甚至他們用一些武器索性將碧波潭給毀了,將兩個世界徹底貫通。如果發生這種事,九州這些國家肯定抗不過藍星那些國家啊。如果真要發生這樣的事,司鳳也不希望是經了自己的手。
也是基於這點心思,她就算找藉口,也不會帶高彬一起。
再退一步,高彬如果有認識法力高深的修士,大可以找人家幫忙去,比她還好使呢。
高彬見她態度堅決,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先出城再做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司鳳言出必行,當即一個瞬行送他到了城北一處破廟前,剛落地,準備跟高彬道別,就發現大寶不知怎麼跟了過來。
它似乎還認得高彬,圍着高彬的腿繞了幾圈,順便還蹭了蹭癢癢。這頭蠢虎總算還有點優點,記性還不錯,要是它能當司鳳的備忘錄提示器就好咯,可惜,一想把它往正途上訓練時,大寶就格外不爭氣。誠然如扶凌真君所言,這類型的靈虎,蠢得很,大寶尤甚。
不過換個角度想,大寶又聰明得很啊,因爲學不會,正好理直氣壯地偷懶,就當個不費腦子不費體力的靈寵。
高彬彎下腰,伸手試探着摸了摸大寶的腦袋,大寶沒啥牴觸反應。他笑了笑,道:“時間過得真快,你的老虎都長這麼大了,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他才這麼點大呢。”說着他就伸手比劃了比劃。
司鳳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見大寶時的情形,說起來,高彬也在場呢,要不是爲了救高彬,她應該就得不到大寶做靈寵吧,還真是歲月如梭白駒過隙啊。
想到這兒,司鳳心裡不覺一動,有點兒心軟了。一晃就過去這麼多年了呢,高彬是她認識的第一個穿越者。
要不,就幫幫他吧,也不用帶他回碧波潭,直接問他想去什麼地方,把他傳送過去不就得了?既不擔心走漏什麼,情面上有過得去。
司鳳便將這個意思說了出來,誰知卻被高彬拒絕了,他表示能送他出城已是萬分感激,今後的路還是要自己走。司鳳頗覺意外,他這前後態度的反差也太大了,怎麼突然就改主意了呢?
也好,反正是他自己改口的,不是她不幫忙。
可能因爲這趟耽擱了不少時間,回來時司鳳感覺到師父看了她好幾眼,該不是給他察覺什麼了吧?司鳳端着個正經臉,乾脆坦然無辜地回望着他,結果沈焱倒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師父,我們還是走着去碧波潭嗎?”司鳳問道。
沈焱看了她一眼,道:“你們還有沒有什麼事情要辦,還有什麼要見的人沒見,現在都可以去辦,如果沒別的事,我們就先去碧波潭,探探那裡的情況。”
蕭意粲澀然道:“那我能不能先葬了我皇兄?”
沈焱點頭道:“可以。是否需要我們協助?”
蕭意粲默然搖搖頭。
謝邈道:“二師弟,我跟你一起去。”
蕭意粲神色頗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最後也只有謝邈能與他感同身受,相似的事情兩人都遇到了,此時更有惺惺相惜之感。
謝邈道:“師父,要不你們先行一步,我們事情辦完就來。”
一直安靜如雞的鐘鳴春突然道:“我也去幫忙。”
沈焱看了三徒弟一眼,嘿,這孩子真是個可造之材,話不多,挺有眼力見。不愧是他的徒弟,知情識趣得很。
然後他下意識看了江洳渙一眼,江洳渙正埋頭啃着一條紅燒豬蹄,專心致志跟豬蹄作鬥爭,壓根沒注意到師叔投過來的目光。
唉,總有那麼幾個不知趣兒的。也好,反正江洳渙的主要任務是押解徐二公子,有他沒他差不多。
沈焱叮囑道:“嗯。那你們儘快辦好,我們在碧波潭匯合,遇事記得傳訊。”
司鳳道:“誒,我也想去幫忙……”
沈焱道:“你去添什麼亂,老實待着,三人已經夠用了,你一個姑娘家不必去。”
蕭意粲也附和道:“小師妹,你就待在師父身邊吧。”
依着沈焱的計劃,現在是要儘快去碧波潭查看情況,雖然三個弟子有事岔着,不能一起去,也不要緊,他又不指望他們幫忙。
大寶和阿花待在各自的主人腳邊,阿花還挺老實,大寶截然不同,不時擡起抓子往身上撓,撓不到,又不停往司鳳腿上蹭。司鳳沒留神大寶突如其來的反常,被它蹭得站立不穩直往後栽,還好沈焱及時扶住了她的腰。
司鳳好不尷尬,站都站不住,真是要被人笑死。她站直身子,忍不住伸腿不痛不癢踢了大寶一腳。還好蕭意粲剛剛走了,不然讓他看到她這樣,指不定要怎麼調侃她。她四下一環顧,發現江洳渙繼續在啃雞腿,但是徐二公子正眼睛發直地看着她跟沈焱,那目光說不出的曖昧。
大寶被踹了一腳,也知道自己蹭錯地方了,於是灰溜溜找了棵樹繼續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