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懷疑

司鳳心裡一動,打聽道:“曾大夫是不是聖道的入門弟子呀?”

掌櫃的道:“他呀,不是的呢。”

“他居然不是啊?他不是會玄門道術嗎?”

因爲這會兒還沒到飯點,也沒什麼生意,掌櫃的閒來無事,便打開了話匣子:“曾先生他是外地人,據他自己說,他這些道術是夢裡有個老道士教他的。在搬到這裡之前,他去參加過聖道的選徒試煉,但是沒通過。他們嫌他年紀大了,過了最佳修煉期,他一氣之下就回來了,現在這些驅邪之術都是他自學成才的。”

“原來如此。那他搬到這裡多久了啊?”

“有五六年了。”

“你們見過曾大夫驅邪麼?見到過他降服的妖魔鬼怪麼?”

“見過啊。前兩年,西街有一個大戶人家鬧鬼,就是請曾先生驅的邪。那作祟的鬼魂便是家主生產時被害死的小妾,她化作厲鬼弄死了害她,奪走她孩子並將孩子溺死的正夫人,搞得舉家雞犬不寧。後來家主實在不堪忍受,就請了曾先生勘測風水,終於將厲鬼驅走了。你們猜得到爲什麼正夫人非要弄死他們母子嗎?”掌櫃的一臉神秘兮兮。

司鳳一呆:“爲什麼?難道是那倒黴孩子出生時有什麼殘疾?”

掌櫃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笑得有點賤兮兮鬍子抖了兩抖:“非也,非也。”

蕭意粲沒耐心地催問道:“那是怎麼了?掌櫃的你就別賣關子了,直接告訴我們吧。”

司鳳其實也有點沒耐心,她這兒是來打聽曾望舒的,對別人家那宅鬥可沒什麼興趣,也不是來聽八卦的。所以她沒給她二師兄丟白眼,而是附和道:“對啊,掌櫃的,你別賣關子了,直接說吧,我們想象力有限,猜不出。”

掌櫃的頗感無趣,很鄙視地用目光掃視了一圈師兄妹三人,興味索然道:“因爲啊,那個小妾是跟正夫人的兒子**生下了孩子,但是那位家主卻不知內情,只有正夫人和少夫人知道。少夫人性情柔弱溫和,對此忍氣吞聲睜一眼閉一眼,正夫人卻是性情剛烈眼裡揉不得沙子,覺得這種醜事忍無可忍,必須除之而後快,以免醜事暴露出去。結果弄死那小妾沒幾年就家宅不寧,遮蓋了幾年的醜事還是隨着鬼魂被拘暴露在人前。你們都不知道,那女鬼可兇了,十足十是厲鬼。”

司鳳道:“看來那家人是已經搬走了吧?”

掌櫃的奇道:“你怎麼知道?”

司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天天被人這麼議論來議論去,戳着脊樑骨指指點點,誰受得了啊?”

掌櫃的嘿嘿乾笑一聲:“也是噢。換我我也受不了,不過他們家家風也太差了,醜事也不止那一樁……”

司鳳沒讓他說完,趕緊插嘴打斷了他:“這麼說,曾大夫法術還挺高的?”

掌櫃的點頭道:“沒錯。算是很厲害的了,反正我認識的人裡頭,他算個文武全才了。不光能醫病救人,還能驅邪鎮宅,後生可畏啊。”

又閒聊了一陣,扯了些有的沒的,看天色逐漸黑下來,便告辭離開了當鋪。這天也沒白聊,當鋪掌櫃不愧是個大八卦,從他嘴裡知道了不少本地不少事情,自然也包括了曾望舒的一些情況。

現在師兄妹三人都覺得曾望舒有很大的嫌疑,沒別的原因,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就是最後見過江洳渙的人,且他對濟世救人頗爲執着,又會一定的術法,未必不能識破江洳渙的真實身份。當世流傳比較廣的一些醫學典籍有用龍角龍肉入藥或做藥引的記載,曾望舒作爲一個醫者,肯定不會不知道這些。

關鍵是他還會道術啊,有這個基礎在,他們有理由懷疑他極有可能用了什麼藥物或者術法,讓醉酒的江洳渙喪失自我意識,陷入深度休眠,以致空有一身修爲完全沒派上用場。

司鳳結合贈送他丹藥時,他那副熱切渴望的神態,越發覺得他有極大的嫌疑。

嘿,還真是膽大包天!司鳳暗暗思忖,這小子演技可以啊,都將她矇騙過去了,開先她都絲毫沒懷疑他,還一直以爲是酒樓的人作怪。

“大師兄,你覺得是不是曾望舒?”司鳳問道。

謝邈沉吟半晌,才道:“感覺他確實很可疑,不過,我還沒見過他,暫時還不能確定是不是他。”

蕭意粲道:“那我們是不是先去村子裡找那個姓曾的?免得他跑了。”

謝邈道:“不必。”

司鳳也忍不住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醫館還在這兒呢。再說了,聽掌櫃的那意思,他對救死扶傷有着格外的執着,肯定不會拋下那滿屋的藥材直接跑的。而且,我跟他見面那會兒,並沒有表現出懷疑,他應該還不知道我們現在對他起了疑心。”

蕭意粲頗有點不服氣:“萬一他鬼得很,知道你是來找人的,做賊心虛跑了呢?可別說我沒提醒啊。”

謝邈沉聲道:“你們別吵了,我們先去醫館裡面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跡。”

於是三人斂了身形一起又回到了醫館,到了門口,謝邈發現大門似乎有被動過的痕跡。他閉目凝神探了探,果然屋裡有人。

司鳳見他在用御靈術查看情況,也閉目細查,大約是一刻鐘前,有人回來了。卻不是曾望舒,而是個女人她現在就在屋子裡。

還進去嗎?屋裡的女人是不是曾望舒的妻子?挺年輕的。司鳳用密語傳音向兩位師兄徵求意見。

先別打草驚蛇。小師妹,你能不能就在外面探一探屋裡有沒有江師兄的氣息?謝邈很謹慎,

沒問題,我看看。沒感覺到誒,一點熟悉的氣息也沒有。這屋裡氣息很雜亂,因爲平時求醫的人的氣息也有殘留,雜七雜八的有點難辨。不過我可以確定,確實沒有江師兄的影兒。

蕭意粲插嘴道:這還用說嘛,曾望舒又不是傻子,幹嘛要把人藏在當街的地方?這街上人來人往的,根本就不適合藏人。

司鳳頂嘴道:二師兄,這就是你少見多怪了。你難道就沒聽說過嗎,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蕭意粲笑道:甭管這個,這套不適用於眼下這情況,事實就是你沒探到江師兄的信息嘛。

兩人你來我往地鬥嘴了片刻,謝邈耐心地等着他們,等到兩人都有點不好意思地閉了嘴,才道:不要掉以輕心,說不定對方不止一人,他們中有人擅長隱匿氣息的秘法。

他又看向司鳳:屋裡的女子,會術法嗎?

司鳳伸手掐訣劃拉了一會,道:不會,她是個普通凡人,模樣還挺好看的,我看到她正臉了,她正在洗藥材。看來,我之前沒看到她,是因爲她去山上採藥了。現在怎麼辦啊?

謝邈道:還是先回客棧吧。

回去後,三人聚在謝邈房間裡商議,自然還是先設了隔音屏障。

司鳳現在腦子裡其實挺亂的,短時間內懷疑對象一改再改,她只覺得眼前迷霧重重。她有種直覺,總覺得沒這麼容易就確定懷疑對象。真的會是曾望舒綁架了江洳渙嗎?怎麼覺得那麼難以置信呢。

她又陷入了自我矛盾中。曾望舒醫者仁心,真的會幹綁架江洳渙這種出格的事兒嗎?雖然她只見了他一面,可他給她的感覺就是個謙謙君子弱質書生啊,不像那麼瘋狂的人。

經過一番討論,三人決定分頭行動,蕭意粲去找請假的酒樓廚師,雖然諸多推斷都直指曾望舒,但是廚師的嫌疑還是沒洗脫。司鳳去村裡找曾望舒,關注他的行蹤。謝邈則去北冥道宗,因爲北冥道宗沒準也插了一腳,從修爲上來說,能輕易制住江洳渙的,自然是管轄此地的北冥道宗中修爲不算太差的門人。

江洳渙失蹤的這一天一夜裡,完全沒給自己這方的人傳遞過任何信號,最蹊蹺的地方就是這裡,以他的修爲,居然都完全無法傳訊,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被禁錮了靈力,幽囚在隔絕外界的地方;一是他喪失了自我意識,全無反抗能力。不管是哪一種,都讓人頭疼,不宜拖延時間,以免他遭遇不測。

商議已定,師兄們三人草草用過晚飯就準備各自動身了。司鳳沒忍住擔心,一把拉住謝邈衣袖,滿臉認真道:“大師兄,我看,還是我去北冥道宗吧,你去找曾望舒,畢竟他嫌疑最大。我思考問題總是不大周全,怕是不能好好完成你交代的事情呢。”她說的只是表面原因,深層的原因自然是謝邈修爲沒她高,夜探北冥道宗風險太大,怕他應付不過來。雖然她也沒多厲害,總歸修爲還是比大師兄高一個級別。在修真界就是這樣,看着也就只差一個等級,似乎沒什麼,實則是咫尺天涯的差距。金丹高階跟元嬰初階有着本質上的差別,要從金丹高階跨越到元嬰境界,少則幾十年,多則幾百年,有的甚至就止步於金丹期,無法進階。

司鳳擔心大師兄安危也是正常,距離大師兄逐漸恢復如常也纔不到一年的光景,她是怕他還沒完全徹底放下對家族盡被屠戮的執念,有意抱了去北冥道宗送死的心。但她又不能直接說,只好這麼迂迴。

謝邈話雖不多,人卻是極聰明的,怎麼可能看不透小師妹那點小九九?當即微微一笑,將衣袖從她手裡抽出來,柔聲道:“放心吧,我不會蠻幹的。見機行事罷了,看到苗頭不對我就撤回來。絕不會出事,光江師兄的事已經夠讓我們焦頭爛額了,我不會添亂的。還是按剛剛說好的行動,記得隨時傳訊。”

“恩。”司鳳怪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話說,我們要不要告訴師父一聲啊?”

謝邈道:“也好,事關緊要,還是告訴師父比較好,若是我們遇到棘手的情況,還能向師父請教求助。”

蕭意粲一臉輕鬆道:“你們能不能別什麼都告訴師父啊?就不能等我們把江師兄找回來了再告訴他嗎?現在還什麼都沒弄清呢,這會兒就說,有什麼意義?而且我感覺,這趟肯定會有收穫。沒準啊,明天我們就能找着他了。”

謝邈沒吱聲。

司鳳丟了個白眼給他,自顧自揮手一記設了個小型通訊法陣,聯繫上了沈焱,將自己這邊的發現以及行動方案告訴了師父。沈焱沒說什麼,只是叮囑他們若是遇到困難,隨時聯繫他。

一切已商議妥當,便照計劃分頭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