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夫人在藍星時是一位心理諮詢師,到了九州世界,她這門專長几乎都沒什麼正式的用武之地,多虧了這回沈焱想起了她,她纔有一展身手的機會。
溫夫人將謝邈接進了後山一個怡人的所在,不許沈焱等人接近。
過了整整七天,謝邈終於甦醒過來了。
晏無道直呼神奇,一路拍馬屁追着問溫夫人是如何做到的,竟比仙門法術還管用。溫夫人笑得一臉高深莫測,只道此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未入其門者,不知其中玄妙,說了也聽不懂。
此後晏無道便纏着溫夫人,想讓她教自己,好不容易溫夫人才鬆了口。可他才學了沒幾日,便覺得枯燥無味,學得雲裡霧裡的,全是些奇奇怪怪的理論知識,不見真章,索性就想作罷了。但溫夫人剛被他挑起了當老師的癮,還沒過足癮呢,怎麼肯放他?於是乎,晏無道就抓着蕭意粲陪他一道聽課。
又過了一月,謝邈徹底恢復過來,沈焱便覺也不好再叨擾自己這位好友。因爲,溫夫人她丈夫近日便要出關了,這位溫道友沈焱是聽自己好友吐槽過的,別的都好,就是愛吃醋,且醋勁兒忒大。
若讓他看見自己這一夥子人,太容易出事,搞不好會傷了他們夫妻感情。那可不就是害人了麼,人家好心好意幫了自己的忙,這種添麻煩的事就要自覺避讓,免得落個不識好歹的名聲。
溫夫人肯定也有這種顧慮,所以當沈焱告辭的時候,她雖熱情挽留,但也沒有很堅決。溫夫人一直送他們到山下,並表示歡迎他們再來,雙方就此別過。
可能是得益於溫夫人彪悍的性格,溫氏的門徒都不怎麼敢上勿忘峰,所以他們自然也沒發現沈焱等人,雙方都樂得清閒。
謝邈人雖醒了,依然是面冷三分言語不多,乍看似乎跟以前一樣,相處幾日下來就發現他性子越發冷傲孤高了,跟誰都沒話說。
開始沈焱還覺得徒弟經歷了滅族的慘痛,需要些時日調整轉變情緒,現在看全不是這麼回事。謝邈也不像從前那般執着於修煉,有煩惱事時便沉溺修行打坐以摒除私心雜念。他變得異常沉默,似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許他正是有這種方式,希望師父師弟師妹們減少對他的關注,以免他們擔心。可越是這樣,其餘人越擔心。
蕭意粲簡直恨不得自己隨時隨地隱了身,不要被大師兄看到,以免他睹人傷懷。
司鳳也在絞盡腦汁緩和氣氛,講一些小笑話,譬如一匹馬跟一頭驢相戀了,馬說:俺愛你,驢說:俺也愛你,馬說:你親我吧,驢說:不行,俺娘說了,驢脣不對馬嘴!這個笑話聽得喬雲滿臉通紅,晏無道蕭意粲樂得嘿嘿直笑,鐘鳴春面露尷尬,沈焱和謝邈則充耳不聞。
這還算好的,起碼還有人笑了,還有一次她又講了個笑話:海龜酒量極好,但今天卻喝醉了,酒醒後朋友問:你咋還能喝醉?海龜嘆氣:唉!昨晚章魚非和爺們划拳,狗日的那麼多手,看得眼花繚亂,拿劃得贏他,輸慘了!這個笑話直接沒人捧她的場,她的師兄們一臉莫名,連喬雲都有點不知該擺什麼表情的尷尬模樣。
好吧,真的沒有講笑話的天賦啊,司鳳自己好好尷尬了兩把。緩和氣氛的作用沒起到,反而好像更不對勁了呢,連她自己都彆扭得慌。
她講完笑話,空氣中瀰漫着尷尬的沉默。沉默中,其他的響聲就更引人注意。
樹葉後傳來細微的沙沙聲,司鳳側耳細聽,時有時無,像是微風撫葉,又像是有人刻意而爲。她聽到了,其他幾人自然也不會聽不到。司鳳以問詢的眼神看了沈焱一眼,後者沒言語,只微微眯了眯眼,再無其他表示。
可能是相處的太久,司鳳已練就從師父面部一個細微的表情波動準確揣摩他心意的功夫,此時她已知師父許可了她的行爲。她再無顧忌,斂了氣息,疾行如風,轉瞬便到了沙沙聲傳來處。
“何人鬼鬼祟祟?”司鳳喝道。
茂密的樹葉間有兩個鬼祟的身影,正躲躲閃閃往後縮。
司鳳定了定神,仔細看那兩人衣着打扮,很快認出是溫良溫婉兩兄妹。沒想到這兩個小祖宗居然偷偷跟着他們下了山!溫夫人若知曉,定會大發雷霆吧?得趕緊將這兩個小兔崽子送回去,以免捅出簍子。
“欸,別躲了,我都看到你們了。說吧,跟着我們做什麼?”司鳳揮揮手,將遮蔽兩人的枝枝葉葉清除一空。
溫婉氣鼓鼓理直氣壯地道:“誰跟着你們,這路是你開的?好大的臉子。”
司鳳懶得跟這位大小姐糾纏,道:“我這就送你們回去。”
溫婉娥眉一豎,嬌紅的小嘴一撇,怒斥:“你敢!”
司鳳揚眉,饒有興致地問道:“我爲何不敢?你們下山可告訴你們的母親?沒有吧?不怕她知道了打斷你們的腿?”
溫婉嗔怒地瞪了哥哥溫良一眼,示意他搭話。
這回司鳳沒看走眼,溫良確實是個妹控。作爲一個合格的妹控,收到妹妹的指令,他當然不敢怠慢,接過話頭:“司師姐,我們已經稟明瞭母親,她也同意我們跟隨你們下山歷練的。”
司鳳奇道:“既然她應允了,爲何你們不直接跟我們走?而要在後頭鬼鬼祟祟跟着?”
溫良一時語塞。
溫婉反應極快,神情倨傲:“哼,我們想怎麼走,就怎麼走。你管得着嗎?”
司鳳深感頭疼,這小姑奶奶可千萬別狗皮膏似的黏上他們,伺候不起!
“行吧,你們先跟我來。”
溫婉頓時警惕地問:“幹什麼?”
司鳳道:“還能幹什麼,先跟上大隊伍啊,野外行走,切忌掉隊,不然遇到兇獸邪煞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尤其是像你們這樣修爲泛泛的小鬼頭。”
溫婉俏臉一臊,惱羞成怒,小姐脾氣登時發作:“瞧把你能的,還不是我母親手下敗將!假以時日,我肯定能超過你,你得意什麼?”
司鳳一臉問號:“我哪裡得意啦?”再說了,她就跟溫夫人交手過那一次,溫婉究竟是如何瞧出來她不是對手的?明明是勢均力敵平分秋色好不好!
溫婉跺腳道:“仗着自己年長,欺負人,算什麼本事?”
司鳳一個頭兩個大,這位大小姐怎麼恁地不講道理!她不過說了句實話,怎麼就成了欺負人了?婉兒姑娘這腦回路到底是怎樣的,怕是將她的忠告轉換成了威脅?冤枉啊。
“算了,既然你們不願跟上前,也不勉強。總之,你們要是出了事,我們可概不負責。趕緊回去找你們孃親去,別皮了。”司鳳撂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走了,她巴不得這倆皮孩子別跟着他們呢。
她前腳剛走,溫婉猶豫了片刻,拉上她哥狂奔追了上來。她也不說話,就不近不遠地跟着司鳳。司鳳簡直要煩死,惹誰也別惹熊孩子啊。不就是上回她縱虎嚇人未遂嘛,都未遂了,還這麼跟她擡槓是爲哪般啊爲哪般!算了,趕緊找師父聯繫溫夫人,將兩尊大神送走得了,否則恐難有寧日。
然而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沈焱聯繫了溫夫人,溫夫人知道一雙兒女偷跑下了山,非但沒生氣,還很高興,直誇孩子有膽量。又殷殷叮囑沈焱幫她照顧好孩子,他們還是頭一回下山歷練呢,可不要出了岔子。又叮囑孩子們多參與打怪實戰,好好歷練,多長點見識。沈焱也很頭疼啊,可是溫夫人話都說到那份上了,他還能說什麼呢?難道他能一口回絕?剛剛纔欠了一個人情呢。這就是他很不喜歡欠人人情的原因,因爲欠的人情都是要還的。
相比司鳳,他更不喜歡熊孩子。尤其是溫氏兄妹這樣的,哥哥本來不怎麼熊,結果他是個死妹控,妹妹卻是不折不扣的熊孩子,所以哥哥也跟着熊,還似乎熊得挺無奈。
事到如今,也只能帶着溫氏兄妹了。
對於他們的加入,最開心的要數大寶了,因爲溫婉最喜歡逗它。至於溫婉爲什麼喜歡親近大寶,司鳳認爲她這是在跟自己示威,或者說,是自認爲的挑釁。
大寶這個慫貨,自打上次司鳳讓它去嚇人失敗後,她便想改變飼養策略,折騰來折騰去,導致大寶都有點精神錯亂,完全無法及時融入主人充滿鬥志的畫風。
在勿忘峰時,司鳳特意給它抓了好多山雞野兔之類的活物,要它自己撲殺進食,各種蘿蔔白菜已經被劃出了它的菜單。可憐大寶以前吃肉都是吃熟食啊,別說吃鮮血淋漓的生肉,它連只螞蟻都不敢踩死的好嗎?突然要它抓山雞野兔,不好意思,某慫老虎表示敬謝不敏。
司鳳卻以爲是獵物太小,提不起大寶的興致,於是乎,又親自去林子裡抓了野山羊,活蹦亂跳毫無損傷地放到大寶面前。結果大寶被嚇得連連後退,發展到後來,圍欄的欄杆都險些被抓狂的大寶撓成廢鐵絲。
越是如此,司鳳的擰勁兒也上來了,非逼出它的野性不可。於是乎,在山上那個把月,蕭意粲晏無道他們垂着腦袋聽課時,司鳳也爭分奪秒地跟滿身慫勁兒的大寶做着鬥爭。
那段時間大寶被她簡直要搞得神經衰弱,見着自家主人都怕怕的。轉而對溫婉小姑娘親暱有加,因爲溫婉會偷偷給它帶各種蘿蔔白菜。
司鳳是難得心思敏感了一回,察知溫婉那點小動作的用心,不過她表示我不在乎啊。跟小孩子鬥什麼氣?只要溫姑娘不來招惹她就成,小姑娘心裡那點小九九,只要不擺到檯面上,不值得她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