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西在沐雲放身後,遲疑了一下,低聲道:“王爺,我們……”
“我們就在這裡等着朵兒——劉豔豔會敗在朵兒手下,再接下來,就是本王面對她了,”沐雲放回到車上,坐下,挑起簾子,身子靠在座位上,一手搭在車窗邊上,目光幽深,“很多事本王需要理一理……”
“王爺,昨夜皇上來,您爲何不提……”沐西有些疑惑,不由問了一句,“這算是一個把柄。”
“證據呢?和皇上無論說什麼,都需要確定的證據,不然就是欺君,就是誣告,就是誹謗,你不是不明白——現在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不再是以前的江南王了……”
沐雲放思忖着,微微閉上眼眸,等待着朵兒出來——他知道,以朵兒的伶牙俐齒,很快劉豔豔就會無話可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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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沐雲放在外面等候,只說慕容玉朵跟着公公穿過一道道長廊巷子,到了一所庭院——這裡她沒有來過,但皇宮的詳細堪輿圖她看過一次,對於方位建築什麼的,也基本知道。
現在這個院落,正位於御書房的後花園旁邊,也就是說,離劉清睿的御書房很近。
擡眸,劉豔豔的宮女站立兩排,虎視眈眈看着慕容玉朵。
此時慕容玉朵身穿大理祭司常服,昂首挺胸上了臺階,越過宮女,來到門前,等着太監回話。
得到示意,她從容跨進了門檻,同時目光轉動找尋目標,一眼看到了劉豔豔盛裝而立,冷靜地看過來,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慕容玉朵緩步走到她跟前,將手放在左胸,微微頷首行了個禮,“參見七公主。”
“見了本宮,就行這樣的禮節,寧國夫人?”劉豔豔神色非常倨傲,帶着蔑視看着慕容玉朵。
“公主可能沒有注意,我今日是以大理祭司的身份入宮,按照外交禮節,我和皇上的一等大臣位置平等,其實你應該給我先行禮——我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才先行禮的,請公主注意。”慕容玉朵同樣做出一個高傲的姿態,與劉豔豔對視着,不卑不亢,嘴角含着一抹自信的笑。
一進來第一回合的較量,就被慕容玉朵輕鬆佔了上風,劉豔豔非常氣惱,但臉上並沒有帶多少出來,索性,她開門見山道,“今日我們見面,想必你也知道原因,你打算如何?”
“這句話該我問你,公主。如今我記憶恢復,王爺與果兒都在等我團聚,你又當如何打算呢?”慕容玉朵將皮球再次給對方踢了回去,“我記得你之前對王爺應該沒有這樣的心思,不是一直看不上他麼,怎麼現在喜歡的這麼緊,寧可要毀壞別人團聚,也要賴着不走呢?……”
慕容玉朵的話不客氣,也沒有必要客氣,不是麼?今日的目的各自也清楚,何必委婉呢?
“你可知道時過境遷,本宮說過,這三年是本宮一直陪着放還有果兒,你覺得你回來了,就應該拿回一切,那本宮成什麼了?我大梁七公主,是說要就要會所不要就不要的麼?”劉豔豔沒有回答自己對沐雲放感情的轉變,而是亮出自己的身份,“你們是大梁的臣子,我皇兄是大梁之主,我與放的婚約是皇上的聖旨,難道你們要抗旨不成?!”
劉豔豔此時情緒有些激動,高聲質問慕容玉朵。
慕容玉朵依然很冷靜,淡淡一笑:“公主,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這個‘抗旨’的罪名可不能隨便扣,搞不好要出人命的——皇上也好,公主也好,都知道我與平陽王如何分開,若不是出征賢王,我們夫妻怎麼可能有三年之痛?當初若是我死了,現在放自然就是你的了,只可惜,我沒死,又回來了,還是活蹦亂跳的,你說你怎麼忍心看着我們夫妻分離——在我記憶裡,劉欣蘭是最自私的女人,你好像不是,難道是你一直掩藏着,我沒有看出來?……”
“簡直胡說八道!”劉豔豔俏臉一沉,甩出一句話。之後,忽然想起劉清睿的囑咐,便又努力平靜着心情,往前一步,“如今的情況實在不好處理,你回來了,而本宮要嫁給放的消息全大梁估計都知道了,婚期都要到了,你看我們能不能各退一步,你回來可以,本也與放成婚,我們兩人一起伺候他,如何?——這是本宮的底線。你知道,大梁公主下嫁,男方根本不允許再娶,但爲了你,本宮就開這個先例,你我都做他的妻子……”
這就是他們的算盤,叫沐雲放娶兩房。若是放在一般女人身上,這也許就是最好的結局,不是麼?
可是,慕容玉朵一想到自己要和劉豔豔共侍一夫,這夫還是自己的男人,濃烈的不甘立刻佔據了大腦,所以,她沒有多想,直接拒絕道:“我與放之間再不可能放進別的女人,無論是誰,所以還請公主提出退婚,這樣,既成全了我們,也成全了你,我與放也會感激你的成全之恩……”
“蕭玉朵,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不是劉欣蘭,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劉豔豔說完,離開朝侍女們一招手。
那幾個侍女立刻舉劍朝慕容玉朵逼過來。
“公主想要殺我滅口?”慕容玉朵神色不變,目光定定看着劉豔豔,“不知是臨時起意,還是蓄謀已久?”
“少廢話,拿命來!”一個侍女呵斥了一句,就要過來砍殺。
就在這時,一個男聲破空而來,同時一隻匕首準確地插|進了侍女的手。
“啊——”一聲慘叫,侍女的劍落地,痛苦萬分。
劉清睿鐵青着臉進來,身邊跟着一個黑衣侍衛,剛纔正是這個侍衛出手阻止了侍女傷人。
劉豔豔一看是自己的皇兄,氣得一跺腳,“皇兄!你來做什麼?!……”
“胡鬧!這是何地,怎麼由着性子亂來?——你們給朕滾出去!”劉清睿同時喝止那幾個企圖圍攻慕容玉朵的侍女。
那幾個人忙攙扶着受傷的侍女,狼狽退了出去。
慕容玉朵從劉豔豔把劍相向,身子就沒有動過,一直雙手環胸,嘴角掛着冷笑。劉清睿這麼聰明的一個男人,竟然攤上這麼一個傻瓜妹妹。
如果沐雲放是一個一般臣子,那麼公主想要下嫁,殺害對方正妻的事情歷史上比比皆是,可現在沐雲放是北地的一面旗幟,又是劉清睿登上皇位的第一功臣,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明確表示不願意與劉豔豔成親。若現在自己被殺,劉清睿怎麼向沐雲放交代呢?
別看之前自己死了,沐雲放除了悲痛欲絕,沒有什麼作爲,但現在他還在宮外呢,若自己豎着進來橫着出去,他的反應自己可以保證,絕對不會不聞不問。
“參見皇上,多虧皇上來的及時,不然恐怕就見不到臣婦了,就是平陽王也只能見到我的屍體了。”慕容玉朵給劉清睿施禮後,不急不緩道。
劉清睿瞪了劉豔豔一眼,心裡暗歎一聲,忙道:“朵兒,原諒豔豔,她性子急。”
“皇上,我們相識這麼久,您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也急着呢,可是從來沒有氣急敗壞舉劍殺人……”慕容玉朵含着淺笑,疏離站立,與劉清睿保持了一段距離。
現在的劉清睿,讓人看起來有些陌生,或者說,他不再是以前的劉清睿了——登上了皇位,他思考事情可能就不再是以前的視角了吧?
“你先出去吧……”劉清睿示意劉豔豔先出去,他知道兩個女人已經談崩了,都把劍相向了,可能不決裂麼?
劉豔豔深深看了慕容玉朵一眼,對方也正目無表情的看着她。
“我非放不嫁。”她冷冷地扔下這句話,轉身欲走。
“那你就準備打一輩子女光棍好了。”慕容玉朵毫不客氣回擊了一句。
又是幾個回合的眼架。
劉豔豔在劉清睿的示意下終於怒氣衝衝地出去了。
“朵兒,坐吧,我們好好聊聊。”
“……”
“莫見外,我們的關係還與從前一樣。”
“……”
劉清睿很奇怪,無論他說什麼,慕容玉朵都閉嘴不說一句話,連眼神也保持不變。
終於,他走到慕容玉朵跟前,與她面對面,相隔不過半尺,大眼瞪小眼,“你怎麼了,一句話都不願意跟朕說?”
“有句話說,‘伴君如伴虎’,我不知道何時說話會碰了虎鬚,給自己帶來麻煩,然後變成平陽王的麻煩,更怕有些人會藉助這個逼着平陽王做一些他不願意的事情,所以不如一句話不說,少招禍事。”說完,慕容玉朵又閉口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