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蕭玉朵一聽,心裡微微放鬆一下,若是進貨,他多半就會走西門,而自己遇到他的地方在城東,算是南轅北轍,“既然我們都出來了,那也跟出去看看,若是沒有別的什麼,也算我們給他送行了。”
鄭雲清進了蕭玉朵的馬車,坐好,指點車伕趕路。
馬車啓動後,蕭玉朵隔着紗窗望着外面,問道:“美君與九娘在做什麼?陪五娘還是出去玩了?”
“剛纔她們還唸叨你,說這兩日沒有見你了,想要找你去呢。我告訴她們王爺走了,你暫時想靜一靜,不見客。”鄭雲清說着話,掃了蕭玉朵一眼,“現在估計她們又出去了吧?”
蕭玉朵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用個別的藉口麼?搞的我好像多離不開他似的,我不過是身子有些不舒服而已,並不完全因爲他走了好不好?”
這兩日心情不好是事實,想念沐雲放也不假,不過自己這幾日來了月信,身子不太舒服也是原因之一。
鄭雲清滿是笑容,看着蕭玉朵,馬上做出配合的樣子,連忙點頭:“對對對,思念男人什麼的最沒出息,我們朵兒怎麼可以是那樣的女子呢?你想孩子的對不對?……”
“嗯……”蕭玉朵看着鄭雲清戲謔的目光,硬着頭皮應了一聲,自己也想果兒的,他沒說錯。
聞言,鄭雲清的笑意更明顯了,他實在是看不夠蕭玉朵這硬撐面子的模樣,可愛的緊。
蕭玉朵心裡暗罵鄭雲清狡猾,面上卻做出一副“你瞭解我”的表情。
鄭雲清非常高興,所以路上話比平時多了不少--當然,這也有原因,沐雲放離開了,自己眼前沒有讓人不爽的男人了。
兩人一路說着話,往城西而去,在即將出城的時候,鄭雲清忽然指着前面不遠處的馬車,低聲道:“前面就是……”
蕭玉朵忙挑起紗簾看過去,只見趙啓學坐着一輛比較普通的馬車,就是之前他進貨常坐的車子。
看這模樣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真是自己草木皆兵了麼?但願如此。她回頭對蕭玉朵笑笑,道:“若是他很正常,就當我們出城遊玩好了。”
“那是,我們去個好地方玩玩,比如你們剛去過的荷花湖,如何?”鄭雲清饒有興趣對蕭玉朵揚揚眉毛。
蕭玉朵做出一個“OK”的手勢,發覺鄭雲清估計不明白,忙點點頭:“好啊,上次沒玩盡興,進入我們好好去玩,我還要吃那蓮子糕。”
不過兩人的馬車跟着趙啓學出了西門,剛走了沒多久,蕭玉朵就發現趙啓學的馬車在前面岔路口,轉了方向,但那方向卻不是別處,正是往東走的。
蕭玉朵與鄭雲清互視一眼,彼此眼底都閃現出了一抹隱憂。尤其是蕭玉朵,很擔心自己的話變成現實。
而鄭雲清倒不是多爲五娘擔心,他更擔心的是蕭玉朵--若那趙啓學真的外面有了人,她一定會生氣。
“朵兒,說好了,即使有什麼事情發生,我們去解決,莫要隨意生氣,好麼?”鄭雲清想給蕭玉朵提前做工作,要她儘量平靜對待。因爲他看趙啓學去的方向,就感覺蕭玉朵的預感很可能會變成現實。
蕭玉朵目光看着不遠處的目標,滿臉嚴肅看着鄭雲清,緩緩道:“你覺得到時候我會不生氣麼?……”
“事情這不還沒有證實麼?可能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嚴重,你不要先生氣好不好?……”鄭雲清語氣溫柔得不能再溫柔,就想哄小孩子一樣,耐心溫和。
“我知道,可是忍不住就往壞處想--我比誰都希望五娘幸福,真的,因爲當初是我鼓勵她離開渣男李良的,我不希望看到她整日面對玉兒與李良恩愛,那樣她不會快樂。自從看到趙啓學之,接觸了幾次,我覺得他爲人不錯,可以是五孃的良配,所以我很看好他。可現在……”蕭玉朵說不下去了,目光望向更遠的地方,淡淡道,“自古男兒多薄倖……”
鄭雲清一頓,忙道:“最後這句話要除去我,鄭雲清絕對不是這樣的人--即使平陽王做了薄倖的人,我鄭雲清也不會做。”
蕭玉朵一看他將沐雲放拉出來,遂沒好氣道:“我不過是發了一句感慨而已,又沒有特別針對你,幹嘛那麼敏感?”
“心裡有這個想法纔會有如此感慨,你可以懷疑世上任何一個男人是薄倖,但就是不能懷疑我,明白麼?”鄭雲清堅持要將自己從蕭玉朵說的薄倖男人中解救出來,說完,看蕭玉朵愛理不理,只盯着不遠處的馬車時,忍不住拉住她的手,“我說話呢,你莫要不理會……”
“好了,你是世上最堅貞的專一的絕世鍾情男,這可以麼?”
“可以。”鄭雲清對蕭玉朵不爽之下隨便甩出的這個稱呼表示滿意,然後鬆開手暫時作罷,含笑繼續道,“絕世鍾情男,這個稱呼雖有誇張成分,但是我喜歡。”
神經病。蕭玉朵暗暗白了對方一眼,心思又回到了前面的馬車上。
鄭雲清看蕭玉朵又不說話了,便搭話道:“朵兒,如果,我是說如果,鄭雲清真的有人,你要怎麼辦,會不會告訴五娘?”
蕭玉朵此時正爲這件事煩惱,是啊,若是誤會,一切好說,可若是真的,自己要不要再次叫五娘面對這個殘酷的現實?五娘一自己有一個很像的地方,那就是確定了心意後,不希望這番感情受到污染,只想一生一世一雙人,爲了這個,她寧願擔負起所有,再苦,再累,她都甘之如飴。
可是,偏偏這臭男人**無窮,實在可惡。
所以,她轉頭看着鄭雲清,很認真地問道:“你說,我該不該告訴?”
“等我們看見事實再說,可以麼?我不喜歡想象着說話。”鄭雲清比較保守,也比較冷靜,所以很客觀地表達了自己不隨便發表意見的態度,同時勸蕭玉朵,“朵兒,你也要這樣,我們現在都已經將事情想象成不好的了,萬一還有誤會呢?”
蕭玉朵不說話了,是,沒有看見那個事實,就永遠有希望。但願趙啓學莫要辜負了五娘。
趙啓學的馬車一直往城東離荷花湖比較近的莊子而去。
蕭玉朵與鄭雲清也自然跟着對方,進了莊子,不過爲了不顯眼,蕭玉朵與鄭雲清下了馬車,囑咐馬伕原地等候,他們隔着一段距離,遙遙尾隨車子拐進了一條街道,最後停在一個寬敞的巷子中的某一個院落跟前。
馬伕上前扣了門。
趙啓學也下了馬車,等在臺階下,手裡拿了好幾塊花色好看的緞子。
很快,一個女人打開門,笑容滿面地應出來,一面接過他手裡的緞子,一面柔聲道:“夫君,奴家還以爲你明日纔會來看愛月呢……”
“她在做什麼?還在繡花麼?”趙啓學一面問着,一面往院落裡走,同時又道,“記着,不能讓她傷了眼睛……”
隱在僻靜處的蕭玉朵下巴差點掉下來!這個迎出來的女人不正是之前自己要求他送走的那個妾麼?那麼愛月是誰?能繡花的必定不是小女孩。
她大步邁出來,就要朝那院落走過去,卻被鄭雲清一把拉住,低聲問道:“你這時去捉殲?”
“怎麼了,你不要我去?!”蕭玉朵此時怒火沖天,就像進去狠狠揍趙啓學一頓來出氣。
“先等等,一會兒我被你出氣,你都不要動手,”鄭雲清緊緊拉住蕭玉朵的手,防止她衝動之下,不管不顧,“不過,在那之前,我們是不是先去探探再說?這樣我們也容易主動,對不對?”
蕭玉朵忍了忍,知道鄭雲清說的道理,便對鄭雲清道:“你去探聽一下,我在這裡等着。”
本來她很想去,可是這大白天的,自己牆頭上的功夫不行,所以還是叫鄭雲清去看看妥當。
“我去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不許胡來。”鄭雲清擔心她支走自己,隨意行動,所以逼着對方答應等自己回來再說。
蕭玉朵點點頭,她即使再生氣,也知道鄭雲清說的有道理,這件事自己要主動起來,所以先搞清楚那個愛月是什麼來頭與趙啓學是何關係。
鄭雲清看蕭玉朵正式答應,這才往前走,找了一個合適的地方,躍上牆頭,無聲無息快速穿行到了趙啓學進入的院落裡。
蕭玉朵就近找了一個地方在下,等着鄭雲清。同時,心裡翻滾不已,想着這件比較棘手的事情。
找現在看到的,趙啓學並沒有將那個小妾送走,而是悄悄在這裡購置宅院養了起來,這說明他對這個小妾很有感情,根本捨不得離開對方。
那麼愛月又是誰?從趙啓學的關心程度來看,這個女人對他來說肯定也是非同小可--如今的他,對五娘又是什麼態度,感情還剩多少呢?又或者,他對五娘到底有沒有感情呢?
蕭玉朵心裡忽然有些煩躁起來,這算不算多事之秋?自己與沐雲放的事情剛剛有了一點眉目,五娘這裡又不爽了。
“唉,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她不由喃喃了一句,看着天空,抒發了一下情感。
時間一點點過去,差不多有三刻鐘的光景,鄭雲清的身影纔出現了。
他飛快地離開屋頂,落在牆頭,又如一陣風一般,輕悠悠得回到了地面。
“如何?”蕭玉朵立刻起身迎上去,滿是期待地看着鄭雲清。
鄭雲清拉過蕭玉朵,到了巷子外面一個僻靜的地方,緩緩道:“你莫要激動,屋裡是有一個女子,叫愛月的,而且與趙啓學關係似乎非比尋常,趙啓學對她很呵護,一進去便與她坐在榻上說話……”
他一面說着,一面觀察着蕭玉朵那張俏臉由多雲漸漸變成了陰雲密佈。
“你現在還不叫我進去麼?”蕭玉朵多話不說,只看着鄭雲清,問道。
她知道自己要進去,需要經過鄭雲清同意,因爲他會阻攔自己,而自己打不過他。
鄭雲清雙手扣在蕭玉朵的肩膀,微微低頭看着她,道:“朵兒,莫要如此生氣,這畢竟不是你深愛的男人揹着你亂搞,你不要喪失理智,好不好?”
“好,我們進去吧。”蕭玉朵神色不變,迎着鄭雲清的視線,再次要求道,“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但現在我如果不進去,我會憋壞的……”
鄭雲清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好,我們進去。”
蕭玉朵看鄭雲清終於同意了,立刻轉身大步朝趙啓學所在的院落走了過去。
到了門口,鄭雲清上前敲門。
邦邦邦!
“誰呀?來了……”還是那個小妾是聲音。
跟着便是門被打開,對方探出半個身子,不過一看,來者竟然是蕭玉朵,不由就愣住了。
“我要見趙啓學。”蕭玉朵上前就要進門。
“沒有,他不在!”
說完,那小妾情急說完,立刻關門,想要將蕭玉朵拒之門外。
不過鄭雲清是什麼人,直接上前一用力,便將門支開一半,跟着微微一用力,那小妾便被衝擊地後退了一步。
鄭雲清閃在一邊,叫蕭玉朵先進去,他隨後跟着。
小妾一看蕭玉朵硬闖進來,忙一面朝裡面跑,一面喊道:“夫君,有人來了!”
蕭玉朵一看這院落,比較精緻,最少是三進院落,看來趙啓學金屋藏嬌也是大手筆呢。
這樣想着,她心裡越發的鄙視,在鄭雲清的陪同下,進了垂花門。
此時那小妾已經跑到窗前向趙啓學喊道:“夫君,是前平陽王妃來了!”
小妾自然知道蕭玉朵與薛五孃的關係,所以此時非常緊張。
趙啓學正在屋裡與愛月坐着對弈,聽說蕭玉朵來了,他一臉訝然,手裡的棋子不由落在了地上。
“趙郎……”愛月看趙啓學似乎很緊張,也不由擔心起來,拉住趙啓學的手,“趙郎,怎麼了?”
趙啓學透過紗窗看見蕭玉朵與鄭雲清進了院落,臉色漸漸蒼白起來--該來的總會來。
他苦笑一下對愛月道:“你不要出來,聽話,我叫你時你再出來……”
說完,跨步出 屋子迎了出來。
蕭玉朵剛一上臺階,正欲出來迎接的趙啓學遇見,遂冷冷道:“趙啓學,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這時,她都懶得叫他趙大哥,而是直呼其名,俏臉沒有半點笑意。
趙啓學拱手,對蕭玉朵作揖後,微微低着頭,道:“是我對不起五娘,沒有經過她的同意……”
“鄭雲清,給我揍他。”蕭玉朵打斷趙啓學的話,朝鄭雲清說道。
鄭雲清此時自然不會客氣,他知道他若不上,蕭玉朵會自己上。
他來到趙啓學跟前,淡淡道:“對不起了, 你也可以還手。”
說完,對着趙啓學的臉就是一拳!
就這麼一下,趙啓學的嘴角就溢出了血。
那小妾看見了,哭着撲上來護住趙啓學,同時喊道:“你們打我吧,是我又找夫君的,我愛他,我爲何不能與他在一起?!……”
蕭玉朵此時怒火中燒,上前揪住小妾就是一個耳光!同時罵道:“你愛他就能在一起了麼?當初可是他親自做出的選擇,要五娘,不要你!現在你竟然還理直氣壯找回來,算老幾你!”
鄭雲清看那小妾被蕭玉朵打到一邊,他提起趙啓學的衣襟,噼噼啪啪又是幾拳,直接將他打了一個烏眼青。
此時屋裡的愛月呆不住了,哭着奔出來用身子護着趙啓學,質問蕭玉朵:“你爲何打我的夫君,還有沒有天理了?!”
“夫君?他是你哪門子夫君?你可知道他已經娶妻生子,你算什麼東西?!”蕭玉朵上前就要收拾愛月。
趙啓學看蕭玉朵要打愛月,立刻將愛月護在身後,朝蕭玉朵求情道:“寧國夫人,一妾都是我趙啓學的錯,與她們兩個女人沒有關係,請莫要傷及無辜!”
蕭玉朵上前對着趙啓學就是一個耳光,同時罵道:“趙啓學,這一個耳光是我替五娘打的,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她打了第一個,還要打第二個,被鄭雲清攔住了,他低聲勸道:“看打痛了手……”
蕭玉朵掙扎,還是掙不開鄭雲清的懷抱,她只好隔着鄭雲清朝趙啓學吼道:“你對小妾舊情難忘,完全可以選擇她 ,你爲何選擇五娘來害她!”
趙啓學看愛月哭得梨花帶雨,要那帕子給他擦拭,便搖搖頭,示意她進屋去,然後迎上蕭玉朵的目光,緩緩道:“我選擇五娘是真心的,送她走了也是真的,只是……”
此時那小妾搶過話頭來,哽咽道:“你不要怪夫君,是我想要回來的,因爲我遇見了愛月--我家小姐的堂妹……”
趙啓學的眼眸不由就看了愛月一眼,隨即垂下,緩緩道:“愛月長得太像她了……”
這回蕭玉朵終於理清一些關係了,這個小妾遇見了趙啓學前妻的堂妹,因爲對方長得很像趙啓學的前妻,所以她就帶對放與趙啓學私下見了面。
“你什麼意思?趙啓學。”蕭玉朵知道趙啓學對他前妻很癡情,但沒有想到會將這癡情遷移到相似的人身上,她掃了一眼那個愛月,典型的溫婉型女人,不是特別美麗,但一看就是那種小鳥依人型的女人,“你在外面養外室,將五娘完全矇在鼓裡,你可有一點良心?她可是剛剛給你誕了子嗣!”
“我知道我不對,我只想時常看看愛月,不想叫五娘知道……”趙啓學顯然很爲難,他說到這裡也朝蕭玉朵深深做了一個揖,“夫人,五娘很不易,我也不願意讓她離心,還求你成全……”
蕭玉朵一聽這話,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魚和熊掌都想要。畢竟五娘給他育了子嗣,他想要保全這個家;而愛月與他最愛又很像,他心裡更是難捨,所以是一定要保的。
可是,這樣可以麼?
“趙啓學,你當時答應我會好好照顧五娘,不與她夫妻離心,而現在不過剛剛一年,你竟然做出如此可恨之事,你根本就不是一個男人,而是一個雜碎!……”蕭玉朵出口沒有絲毫客氣,將趙啓學罵得體無完膚。
趙啓學眼裡一片迷離,只喃喃道:“是我對不住五娘了,我並不想與她分離,只是我實在捨不得愛月……我……”
愛月靠在他身邊,那帕子給他擦着血跡,眼幾乎要哭腫了。
“你這樣,不過是想將五娘趕走而已,趙啓學,你會如願以償的。”蕭玉朵冷冷看着趙啓學,她忽然感覺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五娘託付終身,“雲清,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