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的,看着周小英略顯消瘦的背影,蕭玉朵心裡涌出一抹同情。飛蛾撲火一般硬是嫁給了李浩,結果現在被逼着住進了軍營--這樣的婚姻不知道她可後悔。
劉青睿帶着沐雲放和蕭玉朵往前走去。
有幾個人看見了劉青睿,忙提醒周小英。
她立刻轉過頭來,看見沐雲放和蕭玉朵先是一愣,繼而快步迎上來行禮。
沐雲放之前對她出過手,蕭玉朵看周小英心無芥蒂,很大方地行禮,俏臉不由綻出一個笑容。
幾個月不見,周小英比之前瘦了很多,但英氣依然在,眸中清澈,不見多少陰霾。
“平陽王,聽王爺說您要來指導我們訓練?”周小英臉上很是平靜,見過禮後,便看着沐雲放問道。
沐雲放淡淡點點頭:“談不上指導,不過是有些建議而已。”
“那我們現在過去看看吧。”劉青睿和沐雲放並肩走在前面。
蕭玉朵與周小英很自然走在了後面。
“王妃,之前小英得罪,望多多包涵。”周小英說着話,給蕭玉朵作揖,表示歉意,“聽問王妃與王爺一起取得了善山大捷,力挽狂瀾,小英非常佩服。”
“不敢當,主要是我夫君出力,與錢存仁決戰善山,至於我,不過是盡了一個前鋒應該做的而已,李夫人過獎了。”蕭玉朵本來想稱呼對方周小姐,可想想對方到底是成親了,應該叫夫人。
周小英沒有想到蕭玉朵會叫她李夫人,先是一愣,繼而淡淡一笑,有些苦澀,也有些甜蜜,看得出,她是喜歡別人叫她李夫人。
“王爺說,王妃也給出了不少計策,打算很快就要實施,他還直誇王妃您聰明,主意多。”周小英一下感覺和蕭玉朵親近起來,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劉青睿。
蕭玉朵笑笑:“有時候,也是被逼的,你想啊,若是不想主意,自己就要進入困境。所以只好想盡辦法來幫助自己。”
周小英若有所思,不過沒有多說什麼。
劉青睿和沐雲放進了教練場,觀看了一陣操練,一面看着一面說着什麼。
周小英跟隨在後,認真地聆聽,那份專注與心無旁騖,使人根本看不出她感情上的困頓。
相對他們來說,蕭玉朵悠閒多了,後來,她便叫劉青睿派人找來犀牛皮,開始指導修車士兵給劉青睿改裝馬車。
熟門熟路,所以在中午時,沐雲放那邊結束的同時,蕭玉朵也將馬車改造完畢。
劉青睿乘坐了一圈,非常滿意,連聲誇獎蕭玉朵。
“只這一次,王爺,玉朵身子不方便,不能勞累。”沐雲放知道蕭玉朵也不會和對方說不方便,所以他只好出馬了。
周小英看沐雲放如此護着蕭玉朵,即使面對皇族王爺也不顧忌,眼底盡是羨慕。
蕭玉朵也看出一些,不過她和周小英還不到交心的地步,雖然對她比較同情,但還是決定抱着路人的態度--有些事情只有當事人才能真正體會,外人永遠看不到最真實的那一面,此時周小英最想要的只怕不是同情,而是理解吧?
因爲擔心蕭玉朵勞累,所以沐雲放沒有繼續留在軍營,而是和蕭玉朵一起做馬車回了家。
晌午過後,他才又去軍營不提。
晚上回來,沐浴更衣後,沐雲放進內室去找蕭玉朵。此時她正在牀上半躺着看一般閒書,見他進來,稍稍讓了讓,以便他能進牀去。
沐雲放一上牀,便將蕭玉朵的書拿走放一邊,放下牀幔,悶悶道:“今日我們不是還有問題沒有說完麼,現在繼續。”
蕭玉朵一愣。
“孩子的問題。”沐雲放見蕭玉朵真的疑惑,便耐着性子提醒了一句。
蕭玉朵這才恍然大悟,呵呵笑了笑,攀上沐雲放的脖子,半躺在他懷裡道:“我是說生兩個到三個,應該就算完成任務了吧?”
“我曾聽長者說過,男人若是愛女人,就會和她生很多孩子,孩子越多,纔會表示他們越恩愛--爺要告訴所有人,你是爺最重要的女人,”沐雲放貼緊在她的耳邊輕語,“生的孩子越多,越表示爺耕耘勤快,我們恩恩愛愛一直生到你三十歲左右,如何?”
“三十歲左右,那可以生多少個?”蕭玉朵忽略掉沐雲放的謬論,先準備做一個簡單的加減,“按照四年生一個的話……”
“四年?爺有那麼懶麼?兩年一個。”沐雲放眼角含着一抹曖昧與繾綣,低聲道“爺要和你生十個孩子……”
“十個?!你當我是豬麼?”蕭玉朵豎起柳眉,嘟起了小嘴。
沐雲放此時手輕輕油走在蕭玉朵身上,聲音有些暗啞,低低道:“你是我的女人……我沐雲放甘心情願拜倒在你裙下……朵兒……爺餓了……”
“我……我不方便……”在他不斷提醒下,蕭玉朵情動了,她有些意亂情迷,拒絕道。
沐雲放輕輕將她放倒,附在她耳邊道:“醫生說五個月後,只要不劇烈,是可以有限制的進行的……”
“沐雲放……”
“夫人,我餓了……”
春燕和夏槐忙將月洞門簾子放下,吹滅蠟燭,退了出來。
屋裡的男女曖昧隱隱約約,好一會兒才漸漸沒有了聲響。
天空中,皎潔的月光散發着清冷的輝光。
一切都安靜地享受着無邊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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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沐雲放去的最多的就是劉青睿的教練場,認真指導訓練;而蕭玉朵則和小圖還有五娘試驗新布料,忙的不亦合乎。
此時小圖也知道自己可能是大理人,不過他並不急於探知什麼,而是安心呆在信陽,給蕭玉朵守着鋪子。
蕭玉朵也告訴他,自己會派人去大理慢慢訪查,幫助他找回從前。
小圖自然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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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離開的日子。這日天色陰沉,還下着雪伴雨。
劉青睿、小圖和五娘和沐東親自將沐雲放夫婦送出信陽府,他們站在長亭裡,目送着馬車越行越遠。
“下次再見,是不是孩子就生出來了?”劉青睿不由自言自語了一句。
恰巧薛五娘聽到了,笑笑道:“王妃的預產期在明年的一月底二月初,如今已是十月,很快了。”
小圖有些憂鬱地看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劉青睿回頭正看見小圖眼底的悲傷,想想沐雲放和蕭玉朵交代自己照顧好小圖,便拍了拍他的肩頭,道:“走吧,已經走遠了,若是想念他們,等年底本王帶你去京城見他們好了。”
“我要替她看鋪子,替她守着這裡。”小圖最後看了一眼遠去的馬車,轉頭跟着劉青睿往回去。
薛五娘也看了一眼遠去的馬車,輕輕嘆口氣,暗暗道:謝謝你,平陽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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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蕭玉朵懷孕,所以沐雲放延長行程,在路上走了五日,纔在一個午後到了京城。
雖然走的比較慢,可蕭玉朵還是勞累的不行,從進了王府一直休息了三日,纔算歇了過來。
而沐雲放在回京城第二日,便進宮見了皇上劉莊,正式被任命爲京畿衛軍統帥。帥府便設在沐府,除了巡視軍營,沐雲放還要上朝,好在大梁除了重要的節氣,平時都是五日一朝。
雖然五日一朝不是很頻繁,可作爲一個統帥,沐雲放非常忙碌,比在北地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良還有其他幾個將領也已經帶着家眷來到京城,不過因爲蕭玉朵厭惡玉兒,所以他找府邸不敢離帥府太近。
蕭玉朵休息過來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拜見自己的便宜爹蕭志邦。
半年不見,蕭志邦似乎沒有什麼變化,這期間父女兩人通過幾封信,所以蕭玉朵也大致知道家裡的一些事情,比如蕭玉倩已經開始議親,不過她不滿意等。
繼母趙氏懾於蕭玉朵現在的身價以及沐雲放的威勢,還有蕭志邦的警告,不得不對蕭玉朵笑臉相迎。
蕭玉倩並沒有出來,趙氏推說對方病了。
蕭玉朵自然知道對方不過是不想見自己罷了,所以也不爲意,將帶來的禮物叫春燕等搬下來,又和蕭志邦說了一會兒家常,便起身告別。
蕭志邦挽留用膳,蕭玉朵委婉拒絕後,出了蕭府,坐馬車準備再去拜訪自己的便宜師父鶴老。
馬車剛出了小巷,蕭玉朵便聽到前面有打罵聲。
剛來京城,蕭玉朵不想管閒事,便閉上眼眸,但耳朵還是很清晰的傳來一個男人痛苦的申銀。
春燕和夏槐比較好奇,便挑開車簾看出去。
“主子,好幾個人在毆打一個少年……”夏槐的語氣明顯有些着急了,她回頭一面彙報一面觀察着蕭玉朵的反應。
“是啊,主子,怪可憐的……”春燕也小聲提醒了一句。
“……你竟然敢跑,叫你伺候大爺這麼難麼?……回去看我不弄死你……”一個粗魯的男聲傳進來,很是刺耳。
蕭玉朵睜開眼,道:“雨珍,去看看怎麼回事?”
自從回了京城,沐雲放很忙,便叫雨珍留在蕭玉朵身邊伺候做侍衛。
雨珍得到命令,立刻領命下車去。
很快,雨珍過來稟告道道:“王妃,那幾個男人說這個男子欠了他們錢,又還不起,所以他們抓他去伺候人……”
伺候人?難不成叫男子去做面首?
“欠了多少錢?若是不多,就替他還了吧。”蕭玉朵示意夏槐也跟着下去處理一下。
雨珍低聲回道:“好像是欠了一百兩銀子,王妃。”
那就更好辦了,蕭玉朵揮揮手示意去辦。
很快,夏槐和雨珍來到車前,道:“主子,這位公子想要見您。”
蕭玉朵示意春燕挑起車簾,她手搭在車窗上望出去,離她兩米左右,站着一個衣衫不整的青年男子。
他身高大約在一米八多,身形偏瘦,五官極其明豔,尤其那雙眸,深如大海,此時有些狼狽,但眸光清澈如溪流,正也靜靜看過來。
“謝謝夫人相救,在下無處可去,希望夫人收留,在下什麼都會做,希望報答夫人的恩情。”
他的聲音特別純美,聲線接近中性,非常動聽。
蕭玉朵笑笑:“我的府上並不缺人,這樣吧,我給你找個去處,暫時安身,如何?”
那個男子似乎明白蕭玉朵的意思,輕輕點點頭,低聲道:“多謝夫人。”
蕭玉朵隨即對夏槐道:“你帶着這位公子去找趙啓學公子,就說我希望他暫時幫我,收留這個公子,給他點差事做就好。”
夏槐粉臉微紅,對那男子道:“跟我來吧。”
那男字臨走回眸對蕭玉朵輕聲道:“夫人,在下姓鄭,名雲清。”
說完,微微躬身,隨着夏槐離去。
鄭雲清,這個名字似乎也適合這個人,雲淡風輕,流風迴雪般的男子。誰也不會想到,這個男子將來會掀起怎樣的風雨。
處理完這件事,蕭玉朵繼續往鶴老府邸行進。
春燕低低道:“主子,是擔心他來路不明麼?”
她知道王府並不是沒有空位,恰恰相反,因爲剛回來,需要人手。
“如今剛剛回京城,情況複雜,此人看似無害,但來路不清楚。雖說救人救到底,可害人之心不可以,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進了府的,必須是可靠的,我們不能給王爺找麻煩。這個人先去趙大哥那裡待段時間,如果行,可以叫他去平陽店鋪落腳。”蕭玉朵說着話,重新閉上了眼睛。
春燕暗暗點頭。
雨珍在一旁聽着蕭玉朵的話,心裡默默替自己主子沐雲放感到高興,這王妃不僅心底善良,也心思縝密,救人防備兩不誤。怪不得自家主子越陷越深,而且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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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朵等用了不多時間便到了鶴老府門前。
蕭玉朵下了馬車,通報進去,很快鶴老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
“丫頭,你竟然都有身孕了?”鶴老看着蕭玉朵顯得有些臃腫的腹部,眼睛睜得大大的,帶着不可思議,喃喃道,“爲師還一直擔心你和沐雲放的關係呢……”
蕭玉朵滿臉黑線,回道:“師父,我們現在還算正常,您不用擔心了。”
當時自己離開的時候,正是梅水煙出現,沐雲放打算納對方爲妾時,鶴老擔心也不奇怪,不過已經這麼久,也沒有想辦法幫助徒弟,只是擔心,這師父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昨天爲師見着他了,說了幾句話,這小子也沒說你懷孕,只說你今日可能過來看望--走,進去,爲師給你配點藥,以便將來生產的時候容易一些。”
蕭玉朵一聽,喜出望外,立刻加快腳步跟進去。
沒想到自己這便宜師父還有婦科醫生的特長。
然後,蕭玉朵和鶴老在類似試驗的屋子裡鼓搗了整整一下午,臨近傍晚,纔拿上鶴老配置的藥材,坐車回到沐府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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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這段時間蕭玉朵過的很閒適,每日上午看看賬本,會見彙報事情的掌櫃,下午便在沐府花園散散步,然後聽聽沐雲放請來爲自己演奏的古琴大家彈彈曲子,或者自己畫會兒畫。
此時,她的身體已經有些笨重了,所以出門也少。相對蕭玉朵的閒適,沐雲放有時忙的兩三日不回來。
這日午後,蕭玉朵正穿的厚厚的在園子裡散步,一面和春燕、夏槐等說着話,冬兒進來稟告道:“主子,有貴客來--嬌蘭郡主到了前廳。”
嬌蘭郡主?她來做什麼?自己與她並沒有什麼交集。
雖有這樣的疑惑,但蕭玉朵還是立刻帶着侍女前往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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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朵進了前廳,繞過屏風,便看見嬌蘭郡主坐在那裡正品茶。
“貴客駕到有失遠迎,望郡主恕罪。”蕭玉朵含着笑,衝對方打招呼。
嬌蘭郡主也笑意盈盈起身,與蕭玉朵彼此見過,道:“王妃如今有孕在身,平陽王又將你保護的無微不至,什麼宴會也不准你參加,一直無緣得見。故今日特地來拜訪,莫怪唐突。”
“哪裡,郡主駕到,蓬蓽生輝,是王府的榮幸。”蕭玉朵又命丫鬟給嬌蘭郡主換茶,並端上水果、乾果等,
嬌蘭不動聲色打量着蕭玉朵,看她上着銀紅色圓領衫,下着月白馬面裙,素面朝天,腹部已經明顯隆起--那裡是她和沐雲放的結晶。
那個丰神俊朗,清貴冷傲的神祗一般的男人,親暱時是怎樣的表現?是狂傲如神,還是優雅如畫,是熱情似火,還是冷靜如水?他的愛是怎樣的讓人心神激盪?
嬌蘭君主劉欣蘭的俏臉微微紅了,從蕭玉朵腹部收回目光,落在對方那張沒有半點瑕疵的臉上。
即使一點點妝容也沒有,這個女人也依然穠麗美豔,不可方物,那明眸如同秋水格外清亮,那罥煙眉淡淡如春山,時而舒展,時而微微輕蹙;那脣不點朱而紅,總是帶着三分笑意--如此傾城絕色,又有出人意料的軍事才華,纔會被那個神祗般的男人寵愛吧?
想自己這樣溫婉端莊的女子在他那裡會不會被青睞?男人不都是喜歡溫婉美麗的女人麼?難不成他會例外?
“王妃有七個月了?”劉欣蘭重新整理了自己表情,含笑問道。
“差不多了,明年一月底二月初的預產時間。”蕭玉朵說着話,不由輕輕摸了摸肚子,臉上無意閃出一抹慈愛之色。
這個微小的表情刺激到了劉欣蘭,她立刻將目光放向別處,臉上的笑意卻沒有褪去,思忖了一下,轉而笑道:“對了,今日我來是有事的。”
說着話,她命丫鬟拿過一個帖子,交給蕭玉朵。
蕭玉朵接過來一看,原來是義王府十一月二十,要舉行宴會。
“知道王妃如今不怎麼出門,不過這次宴會盡是京城名流女眷,平陽王名號如雷貫耳,王妃若是不去……”
劉欣蘭及時止住了`話頭,帶着審視的淺笑看着蕭玉朵。
蕭玉朵何等聰明,對方的意思她清楚不過。古代也好,現代也罷,人際交往一個是男人之間,一個就是男人的夫人們之間。
女眷交流也是男人關係交往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沐雲放如今是平陽王,還是守衛京畿的最高統帥,地位很高,類似這樣京城名門女眷宴會,自己作爲平陽王府若不參加,的確與沐雲放臉上也無光。
所以這個宴會,自己於情於理也是應該去的。於是她淡淡一笑:“我夫君原本覺得我如今行動不便,應酬應該減少,不過義王府的宴會,又蒙郡主親自前來送貼,實是榮幸,豈有不去之禮?郡主放心,我一定會準時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