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放也回來了,看見蕭玉朵進來,立刻招手叫她進西間來。
“累不累?今日活動有些多了,快去榻上休息。”他沒有問蕭玉朵今日收穫如何,先叫她乖乖去牀上躺着去。
蕭玉朵忙聽話地脫去外衫,躺倒在榻上,然後道:“爺今日回來早。”
“下雨,所以早了一些。”沐雲放說着話,起身走到榻前坐下,居高臨下望着蕭玉朵,緩緩道,“不許累着,記着爺這句話。”
蕭玉朵雙眼一彎,笑了笑,道:“爺,妾身知道,會好好保重的,此時又不是彼時,什麼都沒有孩子重要的--我已經將鑰匙奪過來了,大庫房和二庫房是王府的財務中心……”
“還沒有對賬吧?”沐雲放看看蕭玉朵,臉色很好,嘴角一勾,繼續道,“她私自挪用王府銀子,如今不知道有沒有還上。”
“所以今日我先將鑰匙交給了林氏,若沒還上,二叔母又不想丟臉,今夜只怕就會還上了……”
沐雲放手輕輕放在蕭玉朵腹部,極其溫柔地緩緩道:“你只怕就是二叔母的剋星了,她現在對你一定很頭痛……”
“唉,這王府裡沒有一個歡迎我的,我……”
蕭玉朵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沐雲放雙指輕撫住了脣,阻止她繼續說話。
然後,他雙手放在她身側,微微俯身看進她眼底,大海般深邃的眸當初別樣的情意,輕輕道:“亂說話,這王府裡最重要的一個人喜歡你就夠了,何必在意別人?……”
“也倒是,能成爲這麼多人的公敵,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呵呵……”蕭玉朵自顧自笑了起來,雙手攀上沐雲放的脖子,滿是愛意,看對方慢慢俯身下來,她主動親了對方一下,“你說的對,只要你在乎我,就夠了,若你不在乎,那我可一秒鐘也不會多呆在這裡……”
沐雲放立刻俯身吻上她的脣,有些用力,有些霸道,似乎對蕭玉朵剛纔所說的話給予迴應。
纏綿良久,他才依依不捨鬆開有些,低聲道:“爺不在乎你在乎誰?莫要瞎猜……”
蕭玉朵不過無意感慨了一句,卻發現對方似乎有些緊張,便柔柔一笑:“我要去換衣衫,該用晚膳了……”
沐雲放抱她起身,陪她換了衣衫,忽然想起什麼,對蕭玉朵道:“對了,江南王來消息了,試圖誘|使小圖離開的那幾個人,似乎不是大梁人,行蹤詭異,神龍見首不見尾,爺叫沐東去信陽繼續幫助小圖好了。你再好好囑咐小圖,莫要輕信別人。”
蕭玉朵聽說那些人不是大梁人,心就提了起來。
小圖之前到底是什麼人,不是是幾國通緝的殺手或者某個幫派組織的成員之類?會不會揹負人命?
“我會通知他小心的。”蕭玉朵沒有將自己的猜測告訴沐雲放,自己雖不知道小圖的過去,但直覺很強烈--他不是壞人,壞人沒有那麼清澈的目光,沒有那麼俠義心腸。
所以自己也不要他有事。
沐雲放看蕭玉朵露出擔心,便輕輕攬住蕭玉朵的纖細腰肢,安慰道:“他不會有事的,爺告訴江南王請他繼續留意,若是可以抓到一個仔細問問更好。”
蕭玉朵心事重重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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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趙氏屋內。
“她果真查的那麼細?”趙氏原本躺着,自從林氏進來報告了蕭玉朵的舉動,她直接氣得坐了起來,瞪着林氏確定道。
林氏點點頭:“幸虧天色晚了,媳婦提醒她才作罷,可明日她一定會早早去的,母親,怎麼辦?”
林氏雖不是很清楚趙氏的行爲,但她知道庫裡虧空了不少,所以當聽說蕭玉朵要接手王府事務,自己這個婆母會暴跳如雷又後悔不已,同時還焦躁不安。
趙氏此時的恨意難以言喻,只連連道:“我若是當初死死咬住叫他重新娶燕華,讓那個禍害離開,今日也不會有這件事了!真正氣死我了!”
“母親,說這些都晚了,還是想想如何應對吧。”林氏小心提醒了一句,“要不請公公想想辦法?”
現在不是發牢騷罵人的時候,趕快應對纔是第一要務,不然明日二房可就有好戲看了。
趙氏一聽沐棠,不由哼了一聲,道:“他早去找踐人去了,還會關心我這裡?!唯今之計,只有……”
趙氏靠近林氏,低聲交代了一會兒,林氏不住點頭。
兩人正說着,沐雲廣從外面進來,黝黑的臉看了一眼林氏,不動聲色道:“怎還不張羅晚膳?”
“剛和母親說了幾句話,我這就去安排。”林氏低垂着頭,緩緩回道,說完,衝趙氏福福身,轉身走了出去。
趙氏見林氏走了之後,看了沐雲廣一眼,不滿道:“你也收收心,趕緊生個嫡子是正經。”
沐雲廣頓了頓,坐在趙氏身邊,道:“今日父親與我說要我娶平妻,可能很快就會進門。”
“什麼?”趙氏一聽,蹭地坐起來,瞪着眼眸着急追問,“誰家女?怎麼沒有聽你父親說過?”
“是臨安李氏女,是當今王貴妃的姐姐的女兒。如今王家在朝堂漸漸崛起,父親說聯姻有好處。”沐雲廣臉色看不出喜怒,語調極其平靜。
趙氏思忖了片刻,點點頭,又道:“林氏可知道?你要好好說與她聽。”
“我知道,她只有接受的道理。”沐雲廣說的很堅定,根本沒有和林氏商量的意思。
趙氏想着依林氏的性子最多哭一哭,她向來對自己的兒子百依百順,對自己也孝順有加,於是又囑咐沐雲廣:“雖然林氏性子好,但娶平妻之事她心裡定然不會痛快,孃親是女人,知道這個,所以你對林氏溫存一些,最好儘快能夠懷孕,也讓她心安一下。”
“兒子知道--聽說那蕭玉朵要查庫房,母親可有應對?”沐雲廣提起蕭玉朵,眉頭皺了皺,“這個女人真是給大房爭臉來了,那麼不受歡迎,還蹦的挺歡!”
被提起了心病,趙氏又頭疼起來,懶懶躺下,回道:“叫你媳婦去辦了--這個蕭玉朵就是我的剋星,盡給我添堵--頭很疼啊……”
沐雲廣一看,忙叫丫鬟進來給趙氏捏頭按摩。
就在此時,沐棠在兩個小妾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進來。
沐雲廣忙見禮。
“怎麼了,頭疼病又犯了?”沐棠看着趙氏一臉難受,一面坐下,一面問了一句,同時冷哼一聲,示意那兩個小妾出去。
趙氏本來懶懶半躺着,看沐棠進來,勉強坐起來,回道:“身子有些不爽。”
“叫你提防那假貨,你不聽,這下栽了你滿意了?”沐棠冷着臉責備了一句,眼底的陰鷙越發的明顯,“這個女人從來心思就不簡單,裝傻充愣是能手,她能那麼痛快答應你,並不是不瞭解你,恰恰相反,是太瞭解你,確定能贏了你,纔會順着你的意思--這個女人,我們之前是太小瞧了。”
趙氏聽對方不斷責備自己,不由惱了,回擊了一句:“若是爺能將心思往妾身事情上放一放,何必如此被動?”
沐棠臉色立刻沉了下來,瞪了趙氏一眼,恨鐵不成鋼地罵道:“自己不長記性,如今反倒來怨我?!你早就領教了那個女人的厲害,現在將王府的權力都丟了,沒用!”
“是……我沒用……我如今不年輕了……對你來說沒用了……你就整日去找你的小妾……嗚嗚……”
趙氏也不顧沐雲廣在場,捂着臉哭起來。
沐棠眉心擰成了“川”字。
沐雲廣見狀,忙安慰趙氏道:“母親,父親哪裡不關心您了,如今身子不方便不也過來看望您了麼?快不要哭了……”
沐棠很想甩手離開,可兒子在場,了,另外也真有事情和趙氏這個當家主母說,所以耐着性子道:“好了,我這不過來了麼--中饋之事還有財權你就不要掛心了,不就先暫時叫蕭玉朵替我們看段日子麼?很快就會回來的,你放心……”
趙氏一聽,立刻拭拭淚,看向沐棠,低聲道:“爺有辦法?”
“這件事就按之前說的,雲廣媳婦主持府內事務就行--雲廣和你說了沒有,我打算給他娶個平妻?”
沐棠將事情拉到自己今夜來的重點上。
趙氏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道:“這女子如何?”
沐棠看了沐雲廣一眼,對方也看過來,明顯也在等着,便道:“今年十六歲,花容月貌,琴棋書畫也不錯,比林氏活潑--你們會喜歡的。”
趙氏聞言,看了沐雲廣一眼。
對方似乎略微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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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沐雲放離開王府去軍營後,蕭玉朵便帶着春燕等繼續去核對賬目。
正在緊張的忙碌時,冬兒跑來在蕭玉朵耳邊低聲道:“主子,大夫人請您立刻過長春院一趟。”
蕭玉朵看冬兒神色凝重,不由問道:“怎麼了?”
一看對方,肯定發生了什麼事,而且似乎不是什麼好事。
一旁的林氏看到蕭玉朵主僕兩人咬耳朵,便含笑問道:“王妃有事?”
“母親叫我過去一趟,嫂子,這樣吧,趙嬤嬤和春燕還有夏槐留下繼續覈對,我去去就來。”
蕭玉朵抱歉地笑了笑,囑咐了趙嬤嬤等幾句,便帶着冬兒前往長春院。
一出庫房,冬兒立刻着急道:“主子,是百合院、芙蓉院和凝香院的那幾個人去找大夫人了,聽說跪在地上不起來呢……”
“哦?爲什麼?”蕭玉朵這才注意到自從自己回來,柳絮兒等自從那次安排侍寢沒有成功後,只偶爾請安一兩次,很少露面。
今日這是唱得哪一齣,在婆母前面給自己上眼藥,演苦肉計來告自己狀?
究其根本原因,只怕又是老問題。
心裡有了這個判斷,蕭玉朵在心裡便開始尋找對應的辦法--現在時間看來,沐雲放是不能回來,所以自己還得硬着頭皮去和周氏還有那幾個唧唧歪歪的女人周旋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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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朵剛一進長春院,就聽到屋子裡面嚶嚶哭泣聲傳出來。
廊下丫鬟一看蕭玉朵來了,忙進屋去稟告。
堂屋裡,周氏正輕蹙了眉頭坐在那裡,聽丫鬟說蕭玉朵來了,很不高興地說道:“叫她進來。”
柳絮兒、趙燕華等暗暗對視後,都暗暗狠掐自己一把,那盈盈粉淚再次噴涌而出,一個個梨花帶雨不勝嬌弱。
蕭玉朵一進來便看見那幾張哭喪的臉--估計早有準備,都沒有化妝,所以沒有出現一片殘紅的景象。
“這是怎麼了?你們這麼行動統一來長春院做什麼?”蕭玉朵直接開門見山給了柳絮兒等這句話後,才向周氏行禮請安,“母親,不知發生了何事,急着喚兒媳過來?”
“她們都來苦着找我,說伺候王爺不得力,請求我責罰,你是正妻,你說該怎麼辦?”周氏將事情推給了蕭玉朵--本來一切源頭就在她身上,若不是估計她懷孕,自己的兒子怎麼可能不理會這幾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他是男人,有需要的。
蕭玉朵早就知道自己會面對這些,於是笑了笑,看相柳絮兒等,問道:“你們伺候王爺不得力?是誰說的?王爺說的?來,起來說話吧,這樣一直跪着也彆扭。”
“是我們自己反省覺得如此,”柳絮兒擦了擦淚,並沒有起身,而是繼續跪着道,“之前,我與李姬每日與王爺相處,頗爲愉快,那時王爺對我們應該也滿意。而現在,我們幾日見不到王爺的身影,即使見了,王爺的態度也極其冷淡。王妃沒有回來的時候,還好一些,我們也偶爾和王爺下棋賞花,可王妃回來了,因爲擔心王妃身子,所以王爺幾乎不再理會我們……我們幾個心裡非常惶恐,生怕是哪裡做錯了,故前來找夫人領罰……”
趙燕華此時也仰面看着周氏哽咽道:“母親,雙兒原本是王爺的妻子,可莫名的卻成了側妃。本來王爺也答應了給雙兒洞房,可那晚王爺卻被王妃叫走了--到如今,我與王爺連洞房也沒有入,被人當作笑柄,實在是天大的羞辱……”
周氏轉頭看着蕭玉朵,不動聲色道:“簫氏,身爲妻子,你就連這些關係也處理不好麼?王爺可不是你一個人的男人,他還是這幾個女人的夫君。”
蕭玉朵沒有反駁,畢竟人家說的是對的,自己在心裡將這些女人當第三者,可在古代,人家的確是沐雲放的女人。
於是,她嘆口氣,緩緩道:“母親,兒媳覺得您應該找王爺說說,媳婦還是那句話,媳婦做不了王爺的主兒。他若是喜歡誰,媳婦根本阻擋不住,他不喜歡誰,媳婦同樣也阻擋不住……”
“王妃這樣說,那梅姑娘的事情如何說?本來王爺已經決定要娶梅姑娘了,不是你拿孩子阻攔的麼?現在怎麼反而說你阻攔不住呢?”趙燕華毫不遲疑,將梅水煙的事情搬了出來,放在了桌面上。
所有的眼睛都望着蕭玉朵,就連周氏也不例外。
蕭玉朵又是笑了笑,掃了這幾個女人一眼,緩緩道:“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我也不例外。王爺心裡有的別人,我有權力選擇離開。我是不小心有了孩子,但從來沒有威脅過他,更沒打算讓他知道。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他還是知道了,所以我纔回來,僅此而已。他不過在我與孩子和梅水煙之間做了一個選擇而已,是他自己選擇,我沒有任何參與--他心志堅定,根本不是隨便一個女人可以改變的,不是麼?”
屋裡女人一時沒有了話,還是周氏及時接過話來,道:“好了,你們也不要哭哭啼啼的了,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今晚我叫王爺過來商量一下你們的侍寢問題好了,王妃如今懷孕,如今已經明確表示不會參與這些,你們就不要擔心了,她現在身子不方便,你們能好好伺候王爺,也是替她分憂--簫氏,你表個態吧。”
表個態?表什麼態?難道要自己說“歡迎你們去睡王爺”? “他洗乾淨在牀上等着你們呢?!
”你們要爲我分憂的心,我非常明白,也非常理解,所以我們各盡其責,如何?“
這句話說的既抽象又模糊,可以進行很多理解。
有了這句話,屋裡幾個女人目的達到了多半,臉色也漸漸好轉起來。
蕭玉朵看自己的任務基本完成,便告辭道:”母親,可還有別的事?若是沒有,那媳婦去做事了。“
周氏點點頭,看着蕭玉朵出了門,然後對那幾個女人道,”你們的心思我明白,不過你們可要小心,現在蕭玉朵懷孕了,這是大房的第一個子嗣,也是放兒的第一個孩子,所以他非常寶貝。你們莫要衝撞了蕭玉朵,她已經見紅數次,若是有個好歹,你們吃不了兜着走。今日我叫她過來,不過是要她一個態度,傍晚放兒回來,你們再來,我定要他給你們一個交代。“
柳絮兒等一聽,忙含笑點頭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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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沐雲放剛一進王府,還沒有到明光院,就被周氏身邊的丫鬟夏荷叫住了。
”王爺,大夫人請您到長春院一趟。“
沐雲放看看天色,回身對沐西道:”你回去告訴王妃,就說母親叫我過去一趟,一會兒就回去。“
交代完,他邁步朝長春院而來。
柳絮兒等自然不在,只有周氏坐在堂屋等着他的到來。她端着一杯茶,滿眼心事--這一日她幾乎都在考慮怎麼說服自己這個兒子來平衡後院。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看沐雲放進來,等他見過禮後,周氏緩緩問道:”今日又是操練一天?“
”是,新陣型加緊操練,只有熟練了,纔可以起到比較強的效果。“沐雲放含着笑,坐在下首,等着周氏進入正題。
周氏看着沐雲放剛從軍營回來,一臉風塵,心裡不由心疼着,嘆口氣道:”左右不過幾日,就要拱手交給他人,你何必如此辛苦?“
沐雲放聞言又是笑笑:”母親,平陽靠近北虜,軍隊若不強大,如何抵抗北虜,如何保家衛國?“
”你莫要整日想着這些,之前滿腹就是報仇只是,如今仇也報了,你也該想想自己的事了。你後院那幾個女人是拿來看的麼?你爲何遲遲不去圓房?難不成你怕她們?“
周氏想沐雲放提出一個比較尖銳的問題,或者說是激將法。
沐雲放看母親又想管自己的事情,輕嘆一聲,道:”母親,之前孩兒最重要的事情是替父報仇,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希望玉朵能夠平安將孩子生下來,中間不要再出什麼意外,僅次而已。後院之事是玉朵最敏感的,我不能拿她和孩子的平安來試驗。也請母親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