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尋雪所住的那間房裡,燈光久久的亮着,房內沒有燒火炭,寒,她裹在錦褥裡,卻是端坐着身,一遍又一遍翻看她母親留下的醫典,還有司徒疏帶來給她的太醫院的醫書。萬物相生相剋,只要是毒,一定有相應的解藥,不到最後,她絕對不會放棄。
她記得,司徒疏曾說過,宮裡的太醫曾試過一種毒一種毒的解太子體內的毒,其中一種毒素解掉,與它相剋的毒卻變得強大,反而適得其反。不能一種一種的解,那能不能效仿太子所中的毒,把每種**的解藥根據合適的計量調融合在一起,通過藥物間自我的相互抵消,或許能中和掉寧東玄體內的毒。太醫應該也想過這個辦法,此法的困難之處,便是不能準確的辨析出太子所中之毒的所有成分,還有很多**,爲罕見之物,藥性不穩定。
然而,單純的換血又治標不治本。
想着想着,夏尋雪忽覺心口一陣刺痛,如針扎一般,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脈,脈象紊亂,有中毒的跡象。一定是昨日和寧東玄換血時,她和他傷口接觸,他體內的毒素通過血液傳到了她的身體裡。換血後,忙於觀察寧東玄的病情,她也沒有仔細檢查自己的身體。當察覺時,所染的毒素已經在她體內擴散。她雖中毒不深,但要是不能解毒,毒素經過長時間的侵蝕,也會要了她的命。
換血之前,夏尋雪已經有過這樣的心理準備,沒想到,太子所中的毒竟這般厲害。如此,她也不能再和太子進行二次換血。
更重要的是,如今,她要救的不僅是寧東玄的命,還有她自己的性命。
妖孽橫行,毒妃不好惹
折騰了數日,夏尋雪身體不堪疲乏,卻是一絲睡意也沒有,她索性添了一件厚的衣裳,下了牀。
她來到房中央的桌前,拿過桌上的一隻杯子放在面前,再取出身上的一枚銀針,她用銀針鋒利的針頭扎破左手食指指尖,血瞬時從她的皮膚裡冒出,然而,當她把血珠染在銀針上時,銀針沒有任何變化,用銀針檢查不出她血液裡的毒。因是臨時住進來的房,很多東西沒有,之後,夏尋雪打破了一個杯子,用杯子的殘片劃破了她右手手腕,把流出的血液滴在另一個杯子裡。一整個晚上,她便往裝有自己血的杯子裡添加各種藥劑,做各種實驗。
要是,此時此刻師傅在就好了。其間,夏尋雪想起了遠在長青縣的師傅。師傅平日裡擺弄各種草藥,有時因食了有毒的草藥而發癲發狂,脾氣孤僻古怪,又只給牲畜治病,所以縣上的人都喊他“藥瘋子”,她問過師傅的名諱,師傅什麼也沒說。
“一發不可牽,牽之動全身。意思就是說,看似很大的病,其實只是因爲一個極小的病原,而往往不得章法,只因被起表象所迷惑”“毒蛇的解藥,往往生長在蛇出沒的地方”
回頭想,師傅以前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種啓示,夏尋雪一直認爲,她師傅是個醫術很高的人。
師傅
卯時三刻,臨近天亮,夏尋雪回到牀上小睡。
睡中,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夢到進到紫亭軒後,穿過的那個園子。園子裡種滿了花,卻只有兩種顏色,一紅,一白,紅的如火,白的似冰。寧東玄獨自一人立於一紅一白的紅中間,他面向着她,平靜的面容裡卻看不出任何表情。突然,天空裂變,烏雲密佈,天地間席捲而起的狂風把園子裡的花劇烈搖曳,一紅一白兩色的花竟是迅速的向上生長,一直長一直長,直至把寧東玄埋在了花海里,空間最後只剩下紅和白兩種顏色。紅的似血,白的如雪天庭立道
“啊。”夏尋雪從夢中驚醒,不知何時,後背一片冰涼,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爲什麼會做這樣莫名的夢?
第一天進太子府,經過那個只種有水仙和海棠的八卦圖形樣的花圃時,夏尋雪便有種異樣的感覺,明顯是人特意那樣佈置。然後,是紫亭軒內只種有茶花和白雪塔的園子,爲什麼都是紅和白?
是那樣的花園使她的記憶更深刻,纔有了剛纔的夢?
她有時會做夢,但很少會夢到一些其他的人,那夢裡出現的寧東玄?眼睜睜的看着他被花海吞噬,她竟有種害怕,那種害怕源於她心的某一處。當初韓凌天死時,她也害怕,不過兩種害怕之間又有些區別。
她到底是怎麼了?夏尋雪不知,卻已無睡意。
纔是辰時,冬天天亮得比較晚,外面的天一片灰濛濛的。
夏尋雪穿戴好衣服,出了自己的房,去了隔壁,也就是寧東玄的寢室。房內的燈亮着,卻是很靜,她試着推了下門,門沒有鎖,於是她推門進去了。娛樂全人類
司徒疏不在,守在寧東玄牀邊的是張程言。
寧東玄睡着,如夏尋雪幾天前第一次來到這裡時一般,睡中的他面容平和。
夏尋雪坐到牀邊的椅子上,張程言則是讓到一邊,也不阻攔。她從錦褥裡拿出他的手,觸碰是千年寒冰的涼,讓她想起如雪的白雪塔花。她右手食指和中指搭在他的腕上,脈象虛無,但他還活着。通過手指,感受着從他體內傳來的弱不可查的脈象,她居然鬆了一口氣,因爲知道他還活着,她忐忑的心竟安了下來。
寧東玄睡得不深,醒了過來。
夏尋雪扶着他,讓他斜靠在牀頭。
“太子喜歡喝酒?”夏尋雪問,太子嗜酒,這是紫陽城所有人衆所皆知的事。
“也許吧。”寧東玄略顯詫異的看着夏尋雪,不知她爲何有此一問,他想了想後,還是回答道。
“喜歡什麼酒,魯酒、蜀酒、堯酒、杜康、紅曲、竹葉青、女兒紅還是其他?”夏尋雪繼續問道。
“你對酒倒是很熟。”寧東玄道。“湛露浮堯酒,薰風起舞歌。薰到路行人,也醉憑欄客。若問何處有?江南一路酒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