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過爲了自己。”寧紹雲嗤之。“把人放了,別逼我出手。”
寧紹雲無意和晴湘玥談條件,他料定,晴湘玥也不敢和他翻臉。若沒有了做皇子的他的支持,她這“皇貴妃”的地位,怕是也保不住。孰輕孰重,晴湘玥心裡自然有所衡量。
也不知是從何起,明明是母子的他們,剩下的只還有權利和算計。
皇宮,金碧輝煌的外表之下,是人心的醜陋。
晴湘玥知道該怎麼做,二人又交談了一些,寧紹雲隨後離開了。
他唯一不明白的是,夏尋雪的失蹤,他爲何會着急。就算他不出馬,照他的估計,蘇傅子那邊也會去找夏尋雪。
不過,夏尋雪總算是撿回了一條性命。
……
房間的窗戶開着,房內的血腥之氣漸漸散去。窗不遠處拉起的帷幕輕輕地飄動,寧紹雲站在牀榻邊,凝視着榻上睡着的夏尋雪。即使是受了這麼重的傷,是很痛吧,連眉毛也蹙着,就算這樣,她的臉龐也是靜靜地,好像夜裡開放的睡蓮,兀自的盛開,兀自的凋零,完全不受外界的干擾。她五官精緻,皮膚白皙,她長得很美,不似其他女子的動人和妖嬈,有一種寧靜的美,天崩地裂而色不變的淡然。
能有這樣的氣質,內心該是什麼樣?
寧紹雲記得第一次見她時,她是興盛茶樓裡的一個雜役,柳氏尖酸刻薄,趙虎已經動怒,她卻是從容的取出一包茶葉,讓他們先走。當時要不是她的出現,趙虎絕不會輕饒了柳氏。時過境遷,柳氏和夏元珊被逐出了紫陽城,她獨自一人經營茶樓。
寧紹雲陷入思索中,牀榻上的夏尋雪輕眨了眨睫毛,似要轉醒。
夏尋雪醒了,渾身傳來的刺痛讓她不由咬牙。以前採藥的時候,她也曾從山上摔下去,差點把膝蓋骨摔裂了,不過,還是沒有這次來得痛。一直處於黑暗中,剛醒過來,房中明亮的燭光有些刺眼,她又眯了會眼睛,才適應過來。然後,看到了牀邊的寧紹雲。她好像記得,她被人從馬車上丟下去,很多人圍過來,迷迷糊糊中,看到了寧紹雲。她還以爲是個夢,沒想到是真的。
又或者,眼前的還在夢裡。
“夏姑娘,你醒了。”寧紹雲坐下,以往看似客氣實質很疏離的聲音裡,第一次有了少許的關心。
“四王爺?”夏尋雪試圖把發生的所有事聯繫起來。
“本王回府的路上,見一羣人圍着,你受傷倒在了地上?”寧紹雲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他不可能說,晴湘玥說讓他在東平巷接人,他便一直等在那裡,待她被人從馬車丟出,他才假裝路過把她救起。他繼而,又試探性的問。“夏姑娘受了很重的傷,應該是人爲,你可是遇了歹人?”
“我不知道。”夏尋雪搖了搖頭,關於她遇襲的這件事,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是四王爺救了我?”
夏尋雪試着起身,手稍一使勁,身上的傷口便裂開了。她想起地牢裡抽打在她身上的那根尖鞭,若是再抽上幾鞭,便同那千刀萬剮一般了。
“大夫說身上傷口很多,別動,免得傷口再出血。”寧紹雲扶夏尋雪躺下,幫她掩好被褥,再道。“這幾日,你就先暫時留在王府,等傷勢復原了,本王再送你回去。”
夏尋雪還想要說什麼,她是不想留在慶王府,不過,寧紹雲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今日天色已晚,夏姑娘早點休息。”寧紹雲說着就要走。
夏尋雪側着臉龐,寧紹雲一點點的走遠,他開門,再從外面把門合上,房間便只留她一個人下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些又是什麼人?
着實是受傷太重,夏尋雪又無力的睡了過去。
她再次醒來,已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丫鬟有來過,給她送了稀飯,之後,又端了湯藥來。傍晚,來了一個女醫,給夏尋雪換藥。
“姑娘,你是得罪了什麼人?”還是昨天那個女醫,看着夏尋雪的傷勢,無心多言了一句。女醫也給官宦人家看過病,但像夏尋雪傷勢如此殘忍,又還是對付一個女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可看,夏尋雪得罪的不是一般人。
“不知。”夏尋雪這麼說。一天來,她也在想着那根含有刀片的尖鞭,會用如此特殊的利器,不是普通人。只是她現在身在慶王府,沒辦法去打探。
女醫給夏尋雪換完藥,便走了。
夏尋雪渾身有傷,還下不了牀,丫鬟拿來了兩本書,她便斜靠在牀頭,一直看書。已過戌時,寧紹雲來看她。
“夏姑娘覺得怎麼樣了?”寧紹雲往牀頭放着的兩本書看去,一本詩經一本論語,他問夏尋雪。
“勞四王爺費心,刀傷已經開始癒合,再有兩日,活動應該無礙了。”女醫給她換藥的時候,夏尋雪也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勢,除了外傷,她主要是失血過多。
“那就好。”寧紹雲說着,語氣平淡。
“四王爺公務繁忙,不需在民女身上費時。”得寧紹雲所救,夏尋雪已是感激,再得他如此照顧,她受不起,也不喜欠別人的恩情。
“夏姑娘寬心在王府修養便可,無需擔心什麼。”寧紹雲人在和夏尋雪說話,神思卻落到了別處。他環顧着四周,房間裡的擺設還和原來一樣,這,是婉兒生前住的房,至婉兒死後,寧紹雲便沒再進來過。他的目光落在窗前的一張琴上,他走過去。
夏尋雪也注意到,房間雖然擺設簡單,卻是別緻淡雅,不像是下人所住,還有那一張琴,單看質地,也應該很名貴。不曾聽聞慶王府有女眷?
“夏姑娘,要聽琴嗎?”寧紹雲手撫摸在琴身上,他的動作很小心,生怕弄壞了琴。
“多謝四王爺好意,不用。”夏尋雪說道。
寧紹雲只是摸着琴聲,一直凝視着琴,不說話。看得出,那張琴一定有一個故事,而且和寧紹雲有關。
夏尋雪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兩人的房間一下子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