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媽媽或許是身體格外虛弱，凌晨時分還未醒，季瑀江已經又打了兩個電話催我回家。我說我等了這麼久了，如果我前腳走了他媽媽後腳就醒來，我豈不是很虧，既然等了乾脆等到他媽媽醒來爲止吧。
季瑀江小聲嘀咕說，那是他媽又不是你媽，以前她還鬧出那麼多事情來，你可真是好心。我說人命關天的大事，以前那些雞毛蒜皮的就先放一邊去吧。我就這麼哄着季瑀江，在監護病房外面和周進一起守着他媽媽。
“不早了，你回去睡吧。”周進看了一眼手錶，“我媽今天晚上可能醒不來了。”
“不是說最多十個小時就能醒嗎？”我也瞥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這都七個小時了，我再等等。”
“你……”周進皺了皺眉，“你這樣，你男朋友會不高興的。”
“不會，我又不是在跟人約會。”爲了讓周進寬心，我笑着擺擺手，“何況你這邊現在的情況，是人都能理解。”
“軒軒。”周進看了我幾秒，“如果現在躺在裡面的是袁婉茹的媽媽，我陪她守在這裡，你會不會不高興？”
我愣了一下，第一反應是作爲一個女人，老公陪前女友在醫院守着對方的親人，我心裡肯定不是滋味。可我也會跟自己說，這是特殊情況。
“如果我們是陌生人，或許你男朋友都不會吃醋，所以別找藉口，這畢竟是不一樣的。”周進扭過臉去，看着病房裡的母親，深深吐了口氣，“將心比心，既然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就是你的前夫，別給自己找麻煩，你回去吧。”
我默默，周進說的是事實，前任對於現任來說，就是一根紮在心裡的刺，即便不碰都是疼。
“那你一個人在這兒？”我咬了下嘴脣，其實他媽想見我，只是今天我在這等周進媽媽醒來一半的原因，另一半是我希望我能在這種熬人的時刻給周進以支持和安慰。
周進忽然瞪大了眼睛，沒有理會我撒腿就往護士室跑去，我看了下他然後將目光投向病房，只見周進媽媽正費勁的睜開眼睛往我們這邊看，只是她平躺着，虛弱的用不上力，而且眼神看起來也挺渙散的樣子。
全副武裝的護士和值班醫生很快到來，我跟周進依然只能在外面看着，周進很緊張，大冬天的額頭都見了汗，我掏出紙巾遞給他：“擦擦吧。”
“謝謝。”周進胡亂在臉上抹了一下，眼睛還是沒有離開過他媽媽。
“沒事的，放心。”我用雙手合住周進握緊的拳，“別擔心，會好的。”
周進看了我一眼，展開手掌將我的手握住，我感覺他手心裡全是汗，繼續小聲的安慰他。可是原本只是循規蹈矩給周進媽媽做檢查的醫生忽然緊張起來，我雖然看不懂監護病房裡那些儀器上的數字跟線條，但是依然看出了不對。
醫生已經開始實施搶救措施，周進的手一下就握得死緊，我被他捏的手掌生疼，可這時候我絲毫不敢出聲打擾。護士小跑出來拿藥，周進的腳都提了起來，最後還是沒攔人家，他知道現在他媽媽不能有絲毫差錯。
周進的牙齒咬得腮幫子都鼓的生硬，我們緊張的看着裡面的醫生和護士圍着他媽媽轉來轉去，當醫生長舒一口氣的時候，周進閉上眼睛，身體忍不住晃了晃。
“你是不是該休息一下了。”我看着他的模樣，着實有點兒擔心，想來周進媽媽在醫院的這段日子，周進怕是衣不解帶的守在這裡，他眼下的烏青濃的快像國寶，如果不是他一直眉頭緊鎖的沉默着，我想他看起來肯定更憔悴。
“離不開，也睡不着。”周進搖搖頭，鬆開我的手揉揉太陽穴，聲音裡極力掩飾的疲憊卻無處遁形。
病房裡周進的媽媽再次陷入昏睡之中，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進，嘆了口氣，如果現在換成我，恐怕也是如此吧。
“我看你媽今天晚上應該真的不會再醒了，要不你去我家睡會兒吧，再這麼下去，你媽沒好，你又要病了。”我勸周進。
“不用了，我等會兒在椅子上眯一覺就行。”周進搖頭。我覺得這不是長久之計，可我怎麼勸他都不肯休息，最後無奈，只得自己回家了。
快到門口的時候我開始在包裡翻鑰匙，結果一擡頭看見角落裡縮了個人，嚇的我“啊”的一聲連鑰匙都扔了。
“你回來了啊。”季瑀江揉着眼睛站起來，滿臉都是倦色。
“你在這幹嘛？”我撿了鑰匙開門，“不是回家了麼。”
“我不放心你，但是覺得去醫院找你又不太好，所以就在你家門口等你回來。”季瑀江打了個呵欠，剛邁了一步就倒抽一口涼氣，“嘶，腿麻了。”
我感覺心裡有一塊格外柔軟的地方被他觸動，打開門，將他的胳膊搭上我的肩膀，扶着他進去。
“以後別這樣了，我都這麼大個人了，能出什麼事。”我把季瑀江扶到沙發邊讓他坐下，想他腿麻不方便，就蹲下幫他脫了鞋。
我拿着拖鞋回來放在他腳邊，又把他的鞋子拿去放在了玄關的鞋櫃裡，季瑀江就這麼一直看着我。
“怎麼了？”我掛好羽絨服，打算去洗洗手，就看見季瑀江滿臉感動的表情。
“喬喬。”季瑀江朝我伸出雙手，“讓我抱一下。”
我俯身抱了下季瑀江，笑着問他：“困了嗎，困了先去睡。”
我原本就是以爲季瑀江在撒嬌，抱了他幾秒就打算去洗漱，可他的雙手扣在我身後，根本就不想打算放手的模樣。
“喂，你該不會睡着了吧。”我在季瑀江後背拍了拍，“我要去洗臉。”
“喬喬。”季瑀江卻將我抱得更緊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我問他。
“你先答應嘛。”季瑀江不肯說。
“你不說我怎麼答應啊。”我笑道。
季瑀江沉默幾秒，然後鬆開手，轉爲握住我的兩隻手掌，他看着我的眼睛定定開口：“喬喬，你不會離開我吧。”
我覺得季瑀江的問題來的突然且奇怪，還有些好笑，我們在一起纔多久，他就開始擔心這種事情了？
“如果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我翻起臉來也絕對不會含糊的。”我假意板着臉說完，然後親了一下他的臉頰，“別胡思亂想了，快睡覺去。”
我洗漱完之後，季瑀江已經躺下了，我輕輕掀起被子鑽進去，還沒躺好，季瑀江就撲了過來。他的吻急切且深入，可我實在是累了，就抵住了他的肩膀。
“我好睏。”我抱歉的看着季瑀江。
“好吧。”季瑀江一下就蔫了，在我旁邊躺下，然後將我抱在了懷裡。
季瑀江抱着我的時候，不僅是兩隻手抱着，連一條腿都搭在我腿上，他像條八爪魚似的整個人都鎖在我身上。我挺難受的，我覺得這樣睡覺根本睡不舒服，尤其是他的臉與我的臉就貼在一起，我幾乎呼吸困難。
於是我在他懷裡翻了個身，背對他閉上眼睛，這才感覺好多了，濃濃的睏意立刻將我包裹，連個過程都沒有，我就睡着了。
沒有夢的睡眠，第二天醒來之後感覺神清氣爽，季瑀江還在睡着，只是已經滾到了牀那邊，被子只勉強在他身上掛了一點兒，他就整個人縮在一起。
我半坐起來給他蓋被子，他打了個滾，把被子抱進懷裡，脊背又晾在了外面。我只好從他懷裡把被子往外拽，這時候季瑀江終於迷迷糊糊的醒來了。
他二話不說把我拉過去抱緊，腦袋在我胸口蹭了蹭，繼續閉上了眼睛，我大半個身子都在被子外面，而且肩膀下面是懸空的，只被他抱了一小會兒就覺得累。
我試着動了一下，季瑀江的胳膊就鎖的更緊，我只好拍了拍他的後背，俯身在他耳邊悄悄說：“鬆手啦，我要起牀了，你沒睡醒就再睡一會兒。”
“嗯……”季瑀江不肯放手，整個臉幾乎都埋在我的胸口，小孩子似的哼哼唧唧起來。
“別鬧了，乖。”我便也像哄小孩那樣哄起他來，“太陽曬屁股了。”
季瑀江猛地睜開了眼睛，稍一用力便翻到了我身上，“不許起，再陪我睡一會兒。”
“你這麼壓着我，我要喘不過氣了。”我苦笑了一下。
“我幫你。”季瑀江說罷忽然捏住我的鼻子，然後朝我嘴裡吹了口氣，我被他鬧得哭笑不得，只好去抓他的手。可是抓住了他的手，他依然不起來，我也推不動他，扭來扭去想把他從身上弄下去。
“喬喬，我剛睡醒。”季瑀江稍一用力就掙脫了我的手，“是你先引誘我的。”
季瑀江一隻手就把我兩隻手都按住了，咬開我睡衣上被蹭了一夜已經有些鬆的扣子，另一隻手攀上我的胸口。他的吻落在身上有些癢癢的，好像有誰伸出手在你心裡撓了一下，讓人慾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