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他可能是想米楠了，以前米楠給我說過，趙之源這回家喝粥做宵夜的習慣，還是她給養出來的，如今米楠過世也有一年多，他這喝粥的習慣，總還是保留了下來。
“煮個粥是小事，不過你還能堅持住麼？”我覺得有點兒懸，米靖這會兒肯定已經睡死過去了，趙之源還能撐着眼皮跟我說話已屬不易。
“我沒事，以前有喝的比這還多的。”趙之源笑了笑，“我也才三十多，還不是老頭子。”
我怔了怔，以前總覺得他大我十幾歲，好像很大歲數了似的，現在想想，作爲一個男人，他還正值巔峰呢。
我微微笑了笑，讓他在這等，我去給他做吃的。
因爲過年，冰箱裡塞的滿滿當當，做什麼粥材料都不缺，我想了一下，拿了兩個皮蛋出來，我想煮皮蛋瘦肉粥，速度快，也不至於味道太淡。
米淘好下鍋，大火煮沸轉小火，慢慢攪動直到煮成濃稠的白粥，皮蛋丁和拌好的瘦肉末下鍋，調味繼續攪動，肉色斷生，我舀了勺嚐了一下，雖然做的急了點兒，味道還能湊合。
關火盛了一碗出來，我直接把粥端去了客廳，趙之源仰着臉靠在沙發上，眼睛閉着，我懷疑他是不是睡着了，放下碗輕輕推了他一把。
“好了？”趙之源睜開眼睛，自嘲的笑了一下，“果然是上年紀了，我好像睡着了。”
“剛還說自己不是老頭子。”我忍不住笑出聲，“吃吧，剛出鍋有點兒燙呢。”
趙之源用勺子攪動着碗裡的粥，深深吸了口氣，“好香啊，吳媽做的就是沒有這個味道。”
我有點兒不好意思，說我先去洗漱了，鍋裡還有，如果不夠就再添。說完我就跑去了衛生間，就留了趙之源自己在客廳吃粥，我洗漱完之後，趙之源那一碗才吃了小半，看見我出來，他擡頭對我笑。
“已經第三碗了，鍋裡沒了。”這次輪到趙之源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你喜歡就吃嘛，反正專門給你做的。”我拿了新毛巾給趙之源，“這個你用，牙刷我也給你準備好了，吃完你去洗漱，我先幫你鋪牀去。”
“姍姍！”趙之源叫了我一聲，“你先等等！”
“啊？”我的腳還沒擡起來，又站定看他，“怎麼了？”
“你別忙，坐下跟我說說話吧。”趙之源看着我的眼神裡有些祈求的意思，“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說話了。”
我看着趙之源，雖然心裡覺得稍稍爲難，可我還是坐下了。我想他一個大男人，平時一個人住在那麼大的房子裡，也沒個人能說話，其實挺可憐的。
可我真的坐下了，趙之源卻又不說話了，他好像不知道要跟我說什麼，繼續埋頭吃那碗粥。
“老太太也喜歡吃粥，不過年輕人一般都不愛吃稀的，米靖就不愛吃，他嫌餓的快。”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又覺得這麼幹坐着有些彆扭，於是沒話找話。
“老人嘛，腸胃不如年輕人好了，自然是喜歡吃半流食的，我只是覺得晚上喝酒多了，吃點兒粥舒服。”趙之源沒看我，一口氣把剩下的粥都喝完了，然後他擦了下嘴，長長舒了口氣，“你煮的粥，是我吃過最好吃的。”
“別這麼說，我不過會些家常的東西，你看我，除了洗衣做飯，還會什麼呢。”我低了頭，十指交纏着。
“已經足夠了啊。”趙之源微微一笑，“我就想要一個顧家的女人，不用長得多好看，也不用會做多少事情，能在我喝多的時候給我煮碗粥，累的時候讓我抱一會兒，我也別無所求。”
我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想起喬苡軒，她跟我差不多大，大學畢業，長相性格也都不錯，除了不會做飯，其他都挺好的，想來結了婚肯定是個好老婆。於是我就半開玩笑的給趙之源說，要不我給你介紹個對象吧，是我好朋友，人很好的。
趙之源的臉僵了一下，搖了搖頭，“不用了，你的朋友怕是跟你一個年紀，二十多歲像你這麼懂事的女孩太少了。”
我一下子就尷尬了起來，趙之源這句話的意思，分明就是他想找個我這樣的老婆，趙之源似乎也意識到了他自己剛纔這話說的不妥，可他沒有矯正的意思，反而直直看着我。
“姍姍，我……”趙之源的話沒說話，我立刻就打斷了。
“時間不早了，我要去睡了，你也快點兒休息吧。”言罷我立刻起身，原想直接進臥室睡了，可又覺得好歹該給趙之源把牀鋪弄好，於是我進了小臥室。
小臥室的牀是張單人牀，擺在這裡就沒人睡過，我掃了下牀單，把被子鋪開，發現還沒枕頭，回身打算去大臥室裡拿，結果差點兒撞到趙之源懷裡。
“我給你拿枕頭去。”我有些慌，後退了一步，想從邊上繞開他。
“姍姍，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趙之源反手關上了門，我心裡害怕起來，忍不住又退了兩步。
“你要說什麼就說，別過來。”我暗恨自己沒腦子，明明知道趙之源對我有意思，早該不管那麼多禮節什麼的，直接去睡覺就沒這麼多事了。
“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麼的。”趙之源就站在原地，完全沒有靠近我意思，“姍姍，我知道你跟米靖在一起過的並不是那麼好，我也知道你心裡難過但是沒有人可以說，以後如果你跟米靖吵架了，或者不開心，你都可以打電話給我，我看着你和米靖這麼些年，沒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
我鼻尖有些發酸，是的，除了我和米靖自己以外，最瞭解我們倆到底怎麼樣的，就屬趙之源了。我不需要怕被他笑話，也不需要擔心跟他說什麼會讓米靖知道，如果要找一個可以傾訴的人，趙之源是最好的人選。
我一直知道他喜歡我，可是這麼些年來，他也完全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他是個君子，我根本沒必要這麼提防着他。
可是我依然搖了搖頭，我說，我有兩個好朋友，關係很好，有什麼事我可以給她們說，我們還是保持距離，對你對我，對米靖，都好。
趙之源默默，良久纔對我苦笑一下，“你知道我不求什麼，我只是想讓你過的好一些。”
我也苦笑，“我知道的，可我也知道你是我姐夫，即便米楠不在了，你也是我姐夫。”
趙之源的雙拳在身側緊握，許久才緩緩放開。
“姍姍，如果有一天，我不是你姐夫了呢？”趙之源彷彿下定決心一般，直直看着我的眼睛。
“沒有這種可能。”我立刻冷下臉，“我知道米靖不會離開我的，我也永遠不會離開他，所以，你永遠只能是我姐夫。”
趙之源看了我一會兒，然後點頭，“我知道了，你去睡吧。”說完，他側身讓開地方，我立刻像逃跑似的鑽出了小臥室。
進了大臥室之後，我沒開燈，直接鑽進了被窩，米靖早已睡熟，發出微微的鼾聲，我從背後把他摟住，可心裡卻有些空蕩蕩的。
我腦海裡不斷浮現趙之源看我的眼神，還有他問我的那句話。我狠狠閉着眼睛，逼自己不要想，他就是我姐夫，永遠都是，除了這種關係，我們之間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我忍不住將摟着米靖的手緊了緊，把臉貼在他後背上，我告誡自己，林姍姍，無論如何，你是米靖的妻子，他雖然背叛過你，可從來沒想過要拋棄你，你不能總想着他的不好，他對你好的時候呢，難道你要忘了麼？
這是一個註定無法安眠的夜晚，我想我和趙之源，恐怕都睡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