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死不了”三字,顧春風與唐衣哭聲頓止,有些迷茫地看着渾身是血的吳南生。
“扶我起來。”吳南生虛弱道。
唐衣愣了一下,然後反應了過來,連忙小心翼翼地將吳南生扶起。
吳南生喘着粗氣,每喘一口氣噴一口滾燙的鮮血,怎麼看都像是將死之人,可是他的神情卻變得越來越寧靜,彷彿漸漸化作了一尊雕像。
然後四周變得極其安靜,連風在此刻都彷彿頓止了,只剩下了三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就在這時,一道光柱破開了厚重如棉絮般的雲層,直接降落在吳南生身上。
而且顧春風與唐衣發現,這道光柱居然是彩色的。
這光柱而且有些弧度,就像一座直達天際七彩的虹橋,看起來煞是美麗。
吳南生的身體在此刻也變成了彩色的,就像傳說中的仙人要白日飛昇了一般。
這便是真正的“開天”,不是“開天”的手段而已。
只見吳南生全身迅速浮出了一層血沫,這些血沫順着這道虹橋直達天際,然後又從天際返回他體內,甚至還帶着璀璨的點點星輝。
他是在換血,以開天手段重鑄血液。
這只是傳說中才有的事情,此刻卻如此真實的在顧春風等人眼裡發生着,宛若神蹟。
當七彩的光柱上的血液變得越稀少,吳南生臉色也越來越蒼白,顯然在這種情況下開天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就這樣持續了足足半個時辰,那些帶着星輝的血液便全部灌入了吳南生的身體裡,甚至在他體內發出了“啵啵”的爆裂聲響。
緊接着,那道七彩如彩虹的光柱變得越來越黯淡,直至消失不見。而吳南生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也越來越薄弱,漸漸稀薄得像空氣。
他是在墜境!
直到身上的氣息只剩下了三境融元境巔峰左右般強大時,吳南生才漸漸睜開了眼,眼睛變得一片清明。
“我說死不掉吧。”開天之後,吳南生連身上的傷口都在同一時間癒合,語氣也變得格外輕鬆。
“可是你的修爲......”唐衣忍不住,說了出來。
顧春風忙道:“前輩是天啓境的修行者,即使現在降到了融元境,要重回巔峰也應該很輕鬆吧。”
吳南生淡然一笑,道:“重回巔峰個屁!老子經脈已經寸斷,恐怕這輩子就這樣了。”
聽到這個答案,顧春風與唐衣瞬間覺得天色都黯淡了。
吳南生卻不以爲意,喃喃道:“以前莊子那老傢伙老給我念叨,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但我就是不想將這些東西往身上攬。現在好了,我也算盡了全力了,看以後在陰曹地府遇到他,他還有什麼話說。我們這一代的老傢伙都走得差不多了,以後這世界怎麼樣,全看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說完這段話,他便直接站了起來,對着唐衣道:“走吧!天色不早了,該吃晚飯了。”
然後他走向了這片荒地的另外一邊,將倒地未起的墨十八直接扛在了背上,往白崖方向走去。
唐衣揹着顧春風,漸漸跟了上去。
四人消失在了荒鎮外,荒鎮便再次變得死氣沉沉了起來。
那些被轟塌的牆壁,滿地的溝壑靜靜地呆在那裡,風一吹過,就彷彿開始講述剛剛發生過故事。
驚心動魄的故事!一個前輩破碎虛空救晚輩的動人故事。
之後顧春風與墨十八便開始了漫長的養傷階段,唐衣一人又是做飯,又是伺候這兩個病號,忙得不可開交。
可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累,要說累,顧春風揹着她走的那上萬里路應該更累吧。
要說累,吳南生前輩破碎虛空來到他們身前的那段路應該更累吧。
初秋的日子漸漸遠去,當野草都變得一片金黃,院落外那棵楓樹枝丫上沒有了一片葉子,這都說明深秋已經來了,冬天也不遠了。
就在這秋季的末尾,初冬的前夕,吳南生決定要走了。
他說年輕時答應過別人的事,現在雖然那人已經不在了,但他還想去做一做。他想去看一看,那個人一直想看卻沒有看到的風景。
他走時極其瀟灑,灌滿了一葫蘆酒說走就走,即使外面夕陽如血,黑夜將臨。
吳南生會怕走夜路?那簡直就是笑話。
“我從山川大海來,來取你的命。”
“我從荒山野嶺來,來取你的命。”
“我從市井巷陌來,來取你的命。”
就這樣,吳南生哼着歌,消失在了白崖霜草的盡頭。
顧春風甚至覺得,他比以前更年輕,更囂張了。
站在白崖院落的三個年輕人看見此情此景,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只有一點,他們只覺得肩上的責任變得越來越重了。
吳南生與暗月四首領的大戰,以兩敗俱傷告終,只是吳南生修爲已經只能永遠停留在了融元境,而暗月死了一個首領,樂先生失了一臂,喜先生斷了雙腿,也算元氣大傷。
但顧春風三人知道,他們一定會有捲土重來的一天。
而下一次面對這些怪物時,再也沒有一個吳南生來爲他們遮風擋雨,必須他們自己。
他們必須變得更加強大,不僅是自己的強大,還有團隊的強大。
就像幾年前對抗暗月時一樣,他們需要組織起來一個類似“熾陽”的組織。
當年那個“熾陽”領頭人已經徹底站在了他們對立面,而現在他們需要靠自己領頭。
可是這世上誰會相信他們三個?
消失了一年的路人甲墨十八,兩個揹着暗月殺手黑鍋還沒洗乾淨的顧春風與唐衣,他們說要組織一個組織對抗暗月,誰信?
顧春風嘆了口氣,道:“要發展壯大不一定要聲稱正義吧。”
“哦?”唐衣與墨十八同時露出質疑的表情。
“這世上我們這種人不爲名不爲利的人太少了,說來說去還是一個利字。老子不信自己坐擁上千本劍經,還誑不到人來。你們說是加入組織就免費縱覽上千卷劍經,還是看一卷送一卷,還包教會好?”
聽見這個答案,墨十八與唐衣同時歇菜。
墨十八道:“你這是要重開白崖劍宗,自己當宗主嗎?”
聽到這個答案,顧春風猛地拍了墨十八一下大腿,道:“這主意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