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下午時分,白崖鎮街上的人很少。滷肉店的老吳滿臉皺紋,在店面打着呵欠。他在這裡已經賣了十年滷肉,每天起早貪黑的,結果連個媳婦兒也沒討到。
當看見顧春風三人從山下走下來時,老吳蒼老的臉皮馬上舒展開了。因爲他知道生意來了。
顧春風三人雖然窮,但從不賒賬,而且每次吃得還不少。對於這樣的主顧,老吳當然很喜歡。老吳的印象中,三人來他這吃飯時,一般會先去劉扒皮的當鋪裡逛一圈。
因爲只有去當鋪店被扒掉一層皮,顧春風他們纔有飯錢。
可是這一次,顧春風三人卻徑直走進了店裡,顯得底氣十足。
“老吳啊,先給我們切五斤滷肉嚐嚐鮮,再來一斤米酒潤潤喉嚨。”顧春風坐在凳子上,一幅有錢任性的模樣。
聽到這句話,老吳臉上的皺紋更加舒展了,好像年輕了好幾歲。他邊切滷肉邊道:“小子,最近挖到寶了?”
顧春風挺了挺胸膛,道:“哪有什麼寶,不過下來消遣消遣罷了。”
老吳切好了肉,帶着酒一起端上了桌。他瞄了一眼顧春風腰間的佩劍,道:“小子不老實,沒挖到寶能用這麼好的劍?”
聽到這句話,顧春風的心情更好了,接着道:“老吳啊,你的眼真尖,再切五斤肉上來。”
唐衣白了顧春風一眼,道:“得瑟!”
十斤滷肉、一斤米酒很快下了肚,三人都發出了一陣滿足的唏噓感。
這時,本來安靜的街道上傳來了一陣“噠噠”的腳步聲。一個穿着一身紅衣的高大男子出現在了街道上。他的腳步很重,彷彿一不小心就要將腳下的青石磚踏碎。最惹人注目的是,這個人在這個季節居然披着一張虎皮做成的披風,而且臉上還蓋着一張虎皮做成的面具,顯得極其詭異。
墨十八神情嚴肅道:“居然是他。”
顧春風突然對這個怪人產生了興趣,問道:“他是誰?”
“楚國神監寺‘虎屠’楊展!”唐衣答道。
墨十八道:“原來你也知道他。”
“整個楚國大概不知道他的人不多。”唐衣懶懶道。
“這人來頭很大?我只知道神監寺在楚國很牛,通常離奇懸疑的案件都是他們的人去解決。而且雲墓裡的妖怪也大半靠他們收伏。虎屠我卻沒怎麼聽說過,難道他是專門殺老虎的獵人?”顧春風一臉迷茫道。
墨十八看着顧春風,像看着一個怪物。唐衣也看着顧春風,像看着一個白癡。
“你到底是不是楚國人?”唐衣問道。
“這……”這個問題,顧春風還真不好回答,心道我難道會告訴你幾年前我還在空調房裡打網遊嗎。
墨十八嘆了口氣,道:“你別爲難我們的顧廚子了。這人名乃叫楊展,其父楊真便是神監寺的一名官員。二十年前,楊真在調查一個村莊滅門案時,被血案兇手——一隻紅眼虎妖重傷,不出半年便見了閻王。楊展子承父業,花了五年時間,終於找到了這隻紅眼虎妖。紅眼虎妖妖性極強,被他吃掉的人都會化成倀鬼,成爲虎妖的奴隸。相傳這隻虎妖總共控制着上百隻虎倀。
楊展爲報父仇,當場以雷電銀斧擊斃了虎妖。然後他又花了五年時間,殺光了這隻虎妖座下的所有虎倀。從此以後,楊展便以這隻虎妖的虎皮爲披風,虎倀留下的毛皮爲面具,改名“虎屠”,寓意殺伐天下所有爲虎作倀的人或妖物。近十年,他更是連破十件離奇大案,成爲了神監寺風頭最盛的監司之一。”
“那他爲何會來我們這裡?”顧春風聽完虎屠的故事,對這人的興趣更大。
“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極有可能受傷了。以虎屠的修爲,腳步絕對不會這麼重。”墨十八道。
“那還不趕快去看看。”顧春風說完就衝了出去。
“這人怎麼像個好奇寶寶?他不知道好奇害死貓嗎?”墨十八嘆息道。
唐衣也嘆了口氣,道:“自從遇見了他,我怎麼老是要動呢?”
楊展走得並不快,鮮紅的衣服和霸氣的虎皮披風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扎眼。
三人不遠不近地跟着,越走越感到不對勁,因爲這條路正是他們回家的路。
難道虎屠是來找他們的?
白崖那個小院就近在眼前,楊展在籬笆前停下了腳步。他沒有回頭,顧春風三人也沒停下腳步。
當三人大搖大擺地走到虎屠身邊時,顧春風看了看虎屠,道:“你爲何不進去?”
虎皮面具能遮住虎屠的臉,卻遮不住他那雙猶如堅冰的眼睛。他的聲音很沉悶,像一塊塊生鐵砸在地板上,他看着顧春風三人,道:“主人沒有邀請我,我自然不敢入內。”
唐衣冷笑一聲,道:“想不到你還是一個君子。”
“我本來就是。”虎屠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那現在請進吧。”顧春風推開了籬笆門,示意虎屠進入。
虎屠也不推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院子裡。他好像很信任三人,將背部完全暴露給了他們三個陌生人。
墨十八一直皺着眉頭,好像對虎屠有些顧忌,道:“你既然已經成爲了我們的客人,那現在可否表明來意?”
“我最近走了太多路,發現這個地方很好,所以想好好在這裡睡一覺。”虎屠依然沒有回頭,答道。
聽到這裡,顧春風拍着胸脯道:“沒問題。最右邊那間就是客房,你想睡多久都沒關係。”
虎屠回頭看了顧春風一眼,點頭道了聲“謝謝”後,徑直走進了客房。
房間裡很快產生了打呼聲,看來虎屠真的是睡着了。
顧春風將屋檐下的椅子搬到了院子中央,對着唐衣道:“今晚這椅子歸我了。”
“爲什麼?”唐衣問道。
“因爲我覺得今晚可能不太平。”
“切!”唐衣說完便回到了自己的牀上。墨十八也進了自己的房間。
顧春風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在了竹藤大椅上。
“切!唐衣居然也會切了。”顧春風自言自語道。
顧春風穿越到這個世界後,除了愛唱一些流行歌,也老愛說一些現代詞。比如這個切字,他半個月前就給墨十八和唐衣解釋過意思,“切這個字,代表的是藐視,看不起,相當於翻白眼。”
從今天的表現來看,顧春風認爲唐衣的語言天賦不錯,心道:“要是這裡也有高考,唐衣的語文和英語成績應該最好。不過也說不定,他這麼懶,天賦再好也是掛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