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在這種玄妙的感覺中,顧春風開始練劍。
只見他身體前傾,手中的無名銀劍便涌出了一股青色的劍氣,接着他的手往前一抖,劍氣便傾瀉而出,彷彿化作了一條清澈的溪流。“溪水”濺落地上,然後散開爲無數像竹葉般的細小青色劍氣,宛如竹林幽影。
這正是《清溪劍訣》的第一式——清溪竹影。
看着那些如竹葉般漂浮的劍氣,顧春風一時有些錯愕。即使他學劍很快,快得連墨十八都自嘆不如,但是看一遍劍經便將劍式使得如此完美,這是以往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
顧春風彷彿覺得自己打開了一扇窗,一扇滿是陽光的窗。
然後他繼續看劍經,然後練劍。
院落裡一時間劍意縱橫,有時輕柔似水,有時侵略如火,有時剛猛無比,有時又連綿不絕,直至整個廟宇殘破的牆面都被劍光照亮。
從中午到傍晚,顧春風一直都沒有停下,劍經被不停翻閱,然後劍氣便以不同的形態出現。
用顧春風的話來說,他現在真的開掛了。
那些本來艱澀難懂的劍經,在他眼裡變得比漫畫還簡單,只一天時間,他便學會了近二十種劍法。
悠長的歷史長河中,出現過無數讓人高山仰止的劍道天才,但顧春風這樣的學劍速度,就算放在整個歷史長河裡,也只能用駭人聽聞來形容。
不到五個時辰就學會了二十種劍法,而且這些劍法還來自二十個不同的劍派,這簡直是沒有道理的事。
據傳古人有朝聞道而夕知命的大賢,但這終究只是傳說或厚積薄發的誇張說法,而剛剛發生在顧春風身上的事,卻無比真實。
唐衣是被無數亮光驚醒的,她醒來時,只見院落裡亮起了無數劍光。
這些劍光太快,快得她根本看不出劍的本體在哪裡。
屋頂的亂草隨着劍光狂亂擺動着,像是在跳舞,然後劍光頓止,亂草也變成了無數碎絮。
顧春風站在院落裡,不停地喘着粗氣,眼裡滿是興奮。
“這是什麼劍法?”唐衣問道。
“巴山極光劍。”
“好劍法。”
“確實是好劍法,好得我都有些意外。”
“你一天就學會了?”
“不是一天,是半個時辰。”
“騙子!”
“這次真不是,不信你看。”
顧春風說完,轉瞬便刺出了十劍,每一劍的劍意與劍招都截然不同。
唐衣看得呆了,道:“以前我和墨十八認爲你是天才,但總覺得我們差你也不是太遠,但現在看來,和你比起來,我們簡直就是狗屎。”
顧春風笑着迴應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只發現現在練劍簡直有如神助。否極泰來,我覺得我們要開始轉運了。”
看着天邊燃燒的晚雲將顧春風的臉映成了一片金黃,唐衣微笑道:“這好像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顧春風心領神會,道:“慶祝必須有酒有肉!”
當晚雲將這片山坡染得一片通紅,破廟便升起了裊裊炊煙。
當炊煙漸起時,在山的另一邊,一個竹竿一樣的青衣人在行走。
青衣人走的很慢,因爲他要找的人很會隱藏自己的蹤跡。不僅沒留下多少足跡,甚至連氣味都好像動過手腳。
但是他一點也不急躁,因爲他對自己很有信心,而且他覺得離那兩個人已經越來越近。
一夜很快就過去,顧春風喂唐衣服過藥後,並沒有急着修煉新的劍經。
學會的劍法越多,顧春風對劍道的領悟就越深。
顧春風知道,現在他需要做的事就是將這些劍法融匯貫通,而不是繼續學習新的劍法。
那些劍經上的招式在顧春風腦海裡變成了不斷揮劍的墨色小人,這個小人不停地刺出各種劍法,一化二,二化四......最後居然有十六個小人開始同時舞劍。
顧春風覺得那些各自不同的劍招漸漸融爲了一體,而自己的腦袋也跟不上小人舞劍的速度。
“啊。”顧春風只覺得識海一陣刺痛,睜開眼來,發現後背一片冰涼。
顧春風吐納了幾次,才從驚慌中恢復了鎮定。
剛剛那些墨色小人舞劍太快,以致於他識海的念力消耗得太快,差點走火入魔。
想到這裡,顧春風不禁有些後怕,心道:“修行果然得循序漸進,不可心急。”
之後的半天,顧春風便一直在吐納休整。
傍晚時分,顧春風睜開眼來,只覺得神清氣爽,連五官觸覺好像靈敏了不少。
紅彤彤的晚雲將山坡上的冬草映得一片金黃,猶如一大片閃閃發光的黃金。
風一吹,整片山坡的冬草便猶如浪花般涌動起來,是那樣美好。
坐在院落裡看着這樣的美景,喝着滾燙的肉湯,顧春風與唐衣心情都很好。
可是這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因爲他們都看到山坡的最高處出現了一個黑影。
這個黑影離他們還很遠,看起來就像金黃絲綢上的一處墨點。
可是這墨點越來越大,漸漸露出了人形,然後便靜止在了山坡中部。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顧春風將唐衣安頓好後,道:“我去看看。”
唐衣點了點頭,溫柔應道:“早點回來。”
現在的兩人就像真正的一對夫妻,彷彿顧春風只是出門種個地,而唐衣便是在家等待丈夫歸來的妻子。
顧春風出了廟門,向那個人影走去。
此刻晚霞如火,離離的野草彷彿也跟着燃燒了起來。
唐衣看着顧春風越走越遠,就像看見他走進了一片火海。
在離那黑影還有五十丈距離時,顧春風停下了腳步,幽幽地嘆了口氣,道:“沒想到最先找來的是你。”
那個竹竿一樣的青衣人聳了聳肩,迴應道:“沒辦法,以前我的老本行就是幹這個的。”
這個青衣人當然是程風,那個和顧春風在雄虎山脈一起探查陰兵洞穴的青衣衛頭領程風。
兩人從魏生手中死裡逃生,也算有過命的交情。
“你是準備來要我的命?”顧春風問道。
程風表情沒有什麼改變,淡淡道:“我不想要你的命,畢竟我還欠你一條命。”
“那你爲何還不走?”
“因爲我要抓你回去。”
聽到這個答案,顧春風苦笑了一下,道:“原來就算是你,也覺得我是奸細。”
程風道:“全世界都認爲你是奸細,我好像沒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全世界的判斷。”
顧春風道:“既然你要抓我回去,那就出手吧。”
“好。”程風話音剛落,一道灰影便從他袖口飛出,割斷了數根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