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蛇尾。
用這個詞來概括這一次的鄴城圍剿計劃再合適不過。
爲了奪回這片區域，聯邦政府聯合安慶府各大財團派出了十幾支精銳作戰部隊，各色武裝機械也是層出不窮，就差宣佈進入戰爭狀態。
然而等這支隊伍信心滿滿的開赴廣原市及其周邊地區準備掃蕩一切怪物的時候卻在當天的夜晚看到了一道流向天際的彩光。
起初部隊中的指揮官還以爲這是星之彩發現了他們的到來所以下令全員戒備，進入戰鬥準備狀態。
然而等了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太陽升起，他們都沒有等到星之彩的降臨。
最終偵察的結果它不見了.......
回來宣傳的時候不管是聯邦政府還是鄴城怪物對策局都對外宣稱自他們大獲全勝，星之彩沒有絲毫反抗便被他們制服並且當場。
這種宣傳的方式固然讓民衆們很是受用，單就鄴城怪物對策局來說，這一戰可以說幫他們將自己形象拔到一個相當高的位置，至少民衆開始承認這個機構在對抗精神污染源上的能力。
但真正參與了這一場戰鬥的人恐怕是笑不出來的。
“總不能是被你們嚇跑了，它既然能走，你們還抓不到，這是否意味着在未來的某一天它還有可能回來？”
聽完祝覺打開手提箱，看了眼其中的兩根肉條，不動聲色的將它放回去，轉向褚芸問道。
“怕的就是這個，這種精神污染源怪物的殺傷力不強，但它們造成的影響實在是太過於嚴重了，一個月前，廣原市及其周邊地區是一片異變的原始叢林和大量怪物的生存之所，你知道等我們抵達廣原地區的時候那裡現在成了什麼樣麼......那成了一片荒漠，沒有任何生命......哪怕只是一片草葉！”
那是一處生命禁區，褚芸現在提起來仍舊心有餘悸，誰能想到曾經被視爲生命能量過剩的地方會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徹底湮滅，毫無疑問的，這就是星之彩的傑作，它吸收了整個廣原市及其周邊地區的生命能量後才離開。
這種怪物的危險程度毋庸置疑，要是在安慶府多掉下幾隻......後果不堪設想！
“呵，那它還是挺照顧你們的嘛，至少臨走前把所有的變異動植物都給清除掉了，大不了就把那片區域變成一座鋼鐵城唄，沒有植物就再種嘛，以現在的栽培技術，在荒漠裡種點花草還算難事？”
“如果真有那麼簡單就好了，最新的地質檢測報告顯示當地的土地已經不再適合任何植物生長，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做到的。”
祝覺的想法聯邦政府自然早就想到了，可真等到去實行他們才發現其中有多少困難需要克服。
“未來會更加嚴重嗎？”
將一次性紙杯扔進旁邊一眼能望到底的垃圾桶，顯然今天沒什麼客人到這裡光顧，祝覺突然指了指周圍空空蕩蕩的巷道和成排緊閉的商鋪大門，比起鄴城中心區，外城區的現狀不容樂觀。
“情況還在惡化，剛纔你幹掉的食屍鬼，在幾個月前根本不可能直接出現在大街上......廣原市的難民只是原因之一，那場暴風雪之後，鄴城的情況就在不斷的惡化。”
作爲怪物對策局的二等官員，褚芸對這座城市內的精神污染源怪物的情況再清楚不過，聳了聳肩，接着說道，
“只能期待哪天誰能想出一個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方法了，最近倒是聽說聯邦政府準備加強色相值管控功能，以往只有秩序腕錶才能檢測，指不定過一段時間後會發展成到監控攝像頭等等公共設備，畢竟受到精神污染的人色相值必然會出現問題。”
“嗯......我走了。”
祝覺看了眼秩序腕錶上顯示的時間，有些敷衍的迴應，玄機頭也不回的離開巷道，褚芸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今天的祝覺哪裡不對勁。
事實上她來之前就有些疑惑爲什麼祝覺會主動用那段山谷中的視頻影像來交換精神污染源原生體的肉條，而且表現的那樣迫不及待。
只不過始終沒能問出口而已。
重新回到鄴城中心區的祝覺直接返回了自己的家中。
“溫蒂，把烤爐拿出來，幫我把箱子裡的肉清洗之後烤熟。”
摘下手套扔到旁邊的沙發上，祝覺對接過手提箱的溫蒂說了聲便走進廚房開始洗手，這種季節戴手套實在不是一個好選擇。
明媚的陽光從廚房的窗外投射到祝覺身前，蓮蓬頭內流出的清水澆在手背，緩緩流進下方的泄水口。
並無異樣。
然而等祝覺將手轉過來，兩隻手掌心處的黑斑卻是令他皺起了眉頭，用拇指和食指測了測，比其他離開山谷那一天的面積又大了幾圈。
指頭摸索着這部分皮肉，鬆垮的觸感讓祝覺產生了一種自己隨時可以把它們撕扯掉的感覺。
而這就是祝覺戴手套的原因。
他不想讓任何一個人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因此這兩天他以休息爲由，很少去怪誕工作室內。
一方面是不想讓他們擔心，另一方面則是害怕自己現在的狀態會給他們帶去不好的事情。
咕嚕~咕嚕~
耳畔傳來特殊的響聲，祝覺的目光定格在水池上的蓮蓬頭，它正在不斷的顫動。
噗~
鮮血混雜着肉末從那幾十個細小的孔洞中噴涌而出，祝覺的雙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便被它澆了個徹底，一時間剛洗乾淨的手掌立刻成了滿是污穢的東西。
“切~當老子嚇大的？”
滿不在乎的合攏雙手，捧起血漿和肉末的混合物，低下頭將它們全部抹到臉上。
這感覺......酸爽！
轉身離開廚房，跨出門的那一刻，那些髒東西便又重新變成了清澈水珠從臉頰和手掌間滴落。
自己的精神狀態出現問題，這一點祝覺很早就知道並且經歷過，前段時間這種狀況已然好轉，然而最近兩天又開始逐漸嚴重起來，只不過早就經歷過這些事情的祝覺碰到這種情況完全沒有普通人的害怕和恐懼就是了。
在他眼裡，早就將這些血漿和肉末替代成了異色冰淇淋。
不僅不噁心，甚至還有些想啃兩口.....
“祝覺，肉已經在烤了，你的身體最近好像不太對勁，需要我幫你找醫生嗎？”
溫蒂拿着乾毛巾過來裹着祝覺的手，隨後又幫他擦臉，言語間關心着他的狀況，只不過語氣依舊平緩而冷硬。
仿生人可以最大限度的模仿人類的語言和表情，但唯獨情感是他們無法模仿的。
地上的水漬已經有清潔機器人在烘乾，祝覺只是搖頭，坐到烤肉機的對面，沉默着看那兩塊肉條在面前被高溫炙烤的形變。
深潛者原生體進化肉條，食屍鬼原生體進化肉條。
這是祝覺用在山谷中拍下的真實影像換來的。
既然是因爲失去了意識的掌控而暴動，最直接的方法自然是重新給自己的身體注入精神污染源的意識，這是祝覺爲改善自己現在的狀況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可是看着這兩塊已經快要烤好的肉，他卻有些下不去手。
吃下精神污染源的進化之肉會在自己的體內埋下隱患，這是祝覺在山谷中被抽打時意識到的事情。
靠着那隻怪物以及驚鴻一瞥的恐怖存在，祝覺意外的藉助外力將這種隱患給清出了身體，只剩在他的身體內紮根最深的熊怪。
現在的祝覺雖說有時候會因爲熊怪和其它的一些因素出現類似於剛纔在廚房發生的事情，但正常的狀態下他在精神上其實是非常輕鬆的，只不過身軀因此出現了異常。
因此如今擺在祝覺面前的問題關鍵在於肉體與精神之間的衝突。
他吃下這兩塊肉，不出意外的話能夠緩解症狀，可那無疑是在主動往自己的精神裡埋炸彈，未來指不定哪天就要出事。
而且他體內的力量可不止這兩種怪物，難道之後還要再一隻一隻的去找？
祝覺怕的不是戰鬥，而是像暴風雪中的那種存在，他還能找的到嗎？
可要是不吃，身體的崩潰就會繼續，到時候沒等精神出問題，他這人估計先沒了。
“飲鴆止渴？”
祝覺伸出筷子夾起肉條，送到嘴邊，臉上的表情沉鬱而糾結，喃喃自語道。
嗷~
懷裡的風鈴突然喚了一聲，兩隻爪子摁在桌上，仰脖就將肉塊直接咬到自己嘴裡。
“......哈哈，聽你的！”
祝覺揉着風鈴的柔軟的肚皮，木筷隨意扔在桌上。
他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讓勉強有所恢復的精神狀態再讓精神污染源怪物們入侵一次，
嘟~嘟~嘟~
手機鈴聲響起，看了眼屏幕。
奧莉薇的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