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程千昭愣了愣, “……什麼啊？”
說完看到萬陌站在那兒一個勁兒用意義不明的笑容對着他，突然臉上一陣發燒，“你這人怎麼一點兒都不含蓄呢？”
“你要真含蓄就聽不懂了, 可是能聽懂, 到底是誰不含蓄啊？”萬陌笑着說。
程千昭沒接話, 瞪着他。
看得出來萬陌是個很獨立的人, 找房子也花了不少心思, 一般人第一個反應只是他選了個距離學校較近的房子，但真正住下來會發現很多其他沒注意到的小細節，例如交通便利, 但不會特別喧鬧，附近有可以隨叫隨到的好吃的外賣, 不知道他是被家裡的外賣荼毒到了什麼程度, 還有, 附近還有大型超市，不是特別近, 但也沒多遠，一站路左右。
萬陌和程千昭並肩在超市走着，萬陌推着購物車，負責挑選食物，程千昭負責……東張西望。
程千昭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東西, 他對食物的要求沒有萬陌那麼高, 工大的擔擔麪他都能吃上四年, 從某種方面來說, 也算是個挺長情的人呢, 不過說穿了就是懶得選擇其他的了而已。
萬陌也沒問他想吃什麼，看出來程千昭根本沒打算自己拿食材之後, 他就全權負責了。
兩個男生推着購物車舉止親密一起挑選食材，怎麼看都有點奇怪，果然沒走多久，就有女生竊竊私語着看過來，程千昭雖然發現了，卻沒做出什麼表示，像也沒被她們的行爲影響心情似的繼續大搖大擺走着，但他稍稍注意了一下身邊的萬陌，不知道他對這樣的情況能不能接受，好在，萬陌也像是沒感受到灼熱的目光一樣繼續自顧自地取東西，不過程千昭拿不準萬陌是根本沒感覺到還是真的不在意，或者是感覺到了，但爲了讓他安心故意表現得很自然。
好在東西很快買完，付賬的時候程千昭才發現這時候超市的人很少，他不喜歡逛超市，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爲在他印象中超市的人就沒有不多的時候，今天覺得有點兒驚喜。
“看什麼？”萬陌說，“你從進來開始就在東張西望。”
“今天人挺少的。”程千昭下巴點了點排在他們前面的一位顧客。
“唔。”萬陌把購物車裡的東西一個個拿出來，程千昭趕緊幫忙，發現萬陌還真的買了不少東西，“不怕放壞嗎？”
“我心裡有數。”萬陌把購物車推到指定位置放好，“每樣我都拿的很少，兩個人剛好夠吃就行。”
程千昭翻了翻，“種類挺多的，你還真是會過日子啊……”他笑笑，湊近萬陌，“看來我是賺到了。”
說完這話，程千昭立刻往後退了退，他在試探萬陌，明明知道一些事，可是就是忍不住想證明一下，玩笑開完也有點兒緊張。
只見萬陌放好東西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確實，是我虧了。”
程千昭心情好到飛起，根本沒工夫管旁邊小女生小聲的尖叫，他笑笑，不再說話。
兩袋東西，程千昭和萬陌一人一袋提着走着，有一句沒一句聊天。
“程千昭？”有人叫他的名字，聲音從後面傳過來，程千昭和萬陌一起回的頭。
看到聲音來源的時候，程千昭的臉立刻垮下來，表情變得很不自然。
是何媛，正挽着一個男生，看到程千昭，倒是笑得挺明媚的。
程千昭捏緊了手，對她扯出一個笑容。
何媛走過來，“好巧啊。”眼神在程千昭身上定了定，又在萬陌身上瞟來瞟去，“萬陌？你們這是……”她看了看他們兩個人手上提的東西，眼睛跟放光了似的。
“確實挺巧的。”程千昭搶在她前面開了口，何媛說話絲毫不留情，他早就領教過了，這會兒就怕她口無遮攔再說出什麼難聽的話，讓萬陌好不容易被自己建立起來的觀念瞬間轟塌。
怎麼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遇到她了呢？程千昭後悔出門的時候沒算上一卦，哪怕晚出來一分鐘兩分鐘的說不定就錯開了。
何媛果然沒辜負他的期望，走到他身邊低下頭刻意的看了看他提的東西，“全是蔬菜之類的啊……”何媛來來回回看着兩個人，“你們這是一起做飯？還……一起……吃飯？”
“啊……”程千昭還沒想好藉口，該怎麼說呢？說碰巧遇到的，準備一起吃個飯？連菜都買好了？這他自己都不能信啊。
“唔。”萬陌開口了，“準備回家。”
他說得非常坦然，非常自然，語氣沒有一點點波瀾，好像就是在陳述一件很簡單的事，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程千昭和何媛一起愣住了，何媛身邊的男生瞬間皺起眉頭，頭偏到一邊去，程千昭沒想到萬陌能這麼坦然的說出來，何媛是被嚇到了。
“你們住在一起？”何媛的語氣中有一些不可置信。
程千昭沒打算回答，他實在是也很期待萬陌會怎麼迴應。
“嗯，對。”萬陌整了整手裡的袋子。
“可我記得你不是……”何媛有點兒失措。
“不是什麼？”萬陌沒給她說完話的機會，“不是變態？”他笑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一直都是。”
何媛震驚得指着他們，張了張嘴，卻最終什麼都沒說出口。
“我運氣好，那會兒沒遇上你。”萬陌一字一句說道，開始是微笑着的，隨即變了臉色，“但我脾氣沒程千昭那麼好，他能忍你是因爲你是女生，我不能，所以如果再讓我聽見你說‘變態’這兩個字，別怪我不客氣。”
程千昭沒見過萬陌發火，雖然這會兒頂多算言語不善，但也挺可怕的，他在心裡暗自竊喜，還好自己有自知之明沒真的惹得萬陌生氣過。
何媛應該是被嚇着了，什麼都沒說，臉色有些發白。
萬陌轉身準備走，何媛身邊的男生終於回過神來，上前幾步想拽住他，“你這變態！說些什麼啊？”
萬陌一個回身，一拳打在男生臉上，不知道用了多少力，男生被帶到地上，捂着臉的樣子極其狼狽，何媛尖叫了一聲，過去扶他，卻沒扶起來，惡狠狠的盯着面前的兩個人，“變……”話到嘴邊了硬生生改了，“神經病啊你？！”
附近已經有人圍觀，甚至有人拿出手機開始拍照。
萬陌冷笑了一下，“長記性了？”他偏頭看向程千昭，“學着點兒，要這樣對待你的敵人，人家纔會重視你。”
說完，把何媛和那個男生拋在身後，轉身走了，程千昭看了看何媛，沒再說些什麼，跟着萬陌跑了。
兩個人一直到回到家都一言不發，程千昭心情有點兒複雜，不是覺得萬陌做的過分了，相反，他對這種暴力解決方式雖然稱不上贊同，但不得不說，自己在場看着，還挺愜意的，當然，他不可能對何媛動手，萬陌也不可能，所以那個男生就是一個出氣的炮灰，所以從根本上來說，他們似乎有些過分。
程千昭走到廚房幫萬陌擇菜，“喂……”他用胳膊捅了捅萬陌，萬陌轉過身來帶着疑問的眼神看他，“你……手疼嗎？”
萬陌眨了眨眼，“不疼。”面無表情的轉過去了。
程千昭覺得自己的搭訕技能是“待到用時方恨差”，輕輕在心裡嘆了口氣。
“你想教育我呢，就直說，別在我旁邊唉聲嘆氣的，別一會兒折騰的自己連飯都吃不下去了，反正人也已經打了。”萬陌頭也不擡的說。
“我沒想……教育你。”程千昭鬆了口氣，又嘆了口氣，“我有什麼資格教育你啊，你這麼牛掰的，話不投機就動手，簡直帥呆了好嗎？不像我啊，就只會一直忍啊忍的。”
萬陌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上的工作突然抓住程千昭的手，嚇了他一跳，“哎！你手上還有泥呢！”
萬陌撇撇嘴，把手洗乾淨，又讓程千昭把手洗了洗，“談話呢，就有個談話的樣子，客廳來說。”說着，自己先走到客廳去。
等程千昭過來的時候，萬陌已經倒好了兩杯水坐下，程千昭覺得這個陣勢不像談話，到有點兒像要分手。
“這感覺有點兒可怕啊。”程千昭說，拿着水杯喝了口水。
“可怕個屁。”萬陌絲毫不在意的樣子，“我們家開家庭會議都這樣。”
程千昭聽完就破功了，笑得肩膀一直抖啊抖的。
“嚴肅點兒好嗎？”萬陌說。
“好，嚴肅，嚴肅。”程千昭趕緊正襟危坐。
“你是覺得我今天過分了嗎？”萬陌問他。
“也沒有。”程千昭想了想，“你算是選了個折中的方法發泄情緒。”
“但你不會這麼做是嗎？”萬陌繼續問他。
程千昭想了想，點了點頭。
“但我這麼做，你覺得心裡爽嗎？”萬陌不依不饒的問他。
程千昭不用想，但有點兒遲疑，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那還有什麼可聊的啊？”萬陌站起身來，“散會。”
說完就轉身進了廚房，留程千昭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愣着，突然覺得自己智商有點兒不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