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剛一轉身,我便趁他不備,猛地躥到他背上,可大哥足足比我高一個頭,我還得按着他的肩頭使勁往上蹭蹭才能穩住,“好哎,找吃的嘞,我們出發!”
大哥被我這一撲嚇了一個踉蹌,“你這個瘋丫頭!”
“汐兒,你這是做什麼,沒個姑娘樣子。”
不遠處這個語氣略帶殺氣,步伐卻不失穩重,揹着手向我們踱來的人,是我們的爹爹。
雖然爹爹平時挺和藹的,但我卻有些怕他。除了有客上門他會稍稍擠出一絲笑容,平日一人在家時總會站在這賞水石旁發呆,思緒萬千,兩個眉頭緊緊擠着,就像小時候我與雙雙同睡一塌,分明是她快要把我擠下牀了,我只是向她那邊稍稍挪了一下,沒成想她到來勁了,我倆一晚上就這麼背對着背擠啊擠。
爹爹倒是從沒兇過我,可他訓斥哥哥的樣子可真真是堪比書上畫的猛虎啊。記得一次我與爹爹一同去看哥哥修法,可不巧正逢哥哥偷了懶。爹爹大發雷霆,上前就是一通臭罵,還甩了哥哥一巴掌,把站在一旁的我嚇個夠嗆,什麼時候滿臉淚珠都不清楚,爹爹一回頭,見我這般,適才收了脾氣,拉着我回家了,好像從此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爹爹發火了。
爹爹突然地講話,把我嚇一激靈,就像珍珠受了驚般,不容思考便從大哥背上跳了下來,不料,我卻沒有小珍珠那般靈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珍珠就是我換來的那隻小兔子,因她通體雪白,又是我最珍愛之物,便給它取名珍珠。
爹爹見狀,急急走來,與大哥一同扶起我,“你這毛毛躁躁的性格可該改改了,摔疼了吧。”
我邊拍着衣服上的灰塵邊擡起頭衝爹爹憨笑,“沒事,沒事,沒抓穩。”
我見大哥在一旁偷笑,便假借彎腰拍灰塵狠狠踩他一腳。
“你二人今日功課可完成了?”,爹爹一如既往揹着手。
“回爹爹話,完成了,今日習遁水之術。” 哥哥這語氣一聽就是胸有成竹
爹爹轉頭就看向我,“你的劍法練得怎麼樣?”
我故作輕鬆地將兩隻手緊緊攥在一起,偷偷瞟了一眼大哥,答道:“回爹爹,我……我當然也學會了啊。這些劍術對於我來說簡單得很。爹爹,我什麼時候才能和大哥他們一樣修法呢?”
爹爹每次聽到我提起修法就很不耐煩,“你這身子太弱,不適合修法,這才讓你習劍法鍛鍊身體,再說谷內安定,你修法作甚?”
“可是……”
“好了,修法之事,莫要再提。既然你說這劍法容易,那就把你今日習的劍法於我演示一番,我看看是怎麼個容易法。”
完了,我今日實則是修了天書啊。先生上了半堂課我睡了半堂,之後便騙先生說我今日難受,他便先離開了。
這下我要露兔腳了。
怎麼辦……怎麼辦……
“我沒帶佩劍,爹爹。” 我悄悄給大哥使了眼色,眨巴了幾下眼睛。
“寧汐你眼睛怎麼了?哦……那個……我有,我有劍,你用我的!”,大哥一伸手便把他的佩劍喚了出來。
大哥真的是很懂我,很愛我的……
我們真的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呢……
“哇,大哥,這可是太神奇了,你從哪裡變出來的,怎麼憑空會出現一把寶劍呢?這麼漂亮的劍……”我圍着大哥轉了一圈,翻了翻他的袖口,假裝很詫異。
“好了汐兒。”
我接過大哥的劍站得筆直,“是,爹爹。”
可真是我的好大哥……
“老爺,老爺,左司長老求見,在前院等您。”芙茵姐急急跑來。
芙茵姐可真是來得巧,來的妙啊!真真是我的大救星!我暗自竊喜,不料卻被爹爹看見了。
爹爹瞪着我輕咳了一聲,“你們與我一同前去,回來再罰你。”,又轉身對芙茵姐說:“快請!”,便向正堂走去。
爹爹一走,大哥轉身就跑,我拖着他的劍一路猛追,“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讓你幫我糊弄爹爹,你把你的佩劍拿給我,現在你就見識見識我的劍法,別跑!”
大哥定是怕了我的劍法,悄悄收起了他的佩劍,我又怎會罷休,還要讓他見識一下我的拳法。
到了正廳,大哥立馬變了臉,裝的一本正經。在後面窮追不捨的我,來不及剎住腳就撞在了大哥後背。大哥連忙拉了拉我,給我使了個眼神,我纔看到正廳了來了好多人。大哥向爹爹示意了一下,便拉着我站在爹爹身旁。
是左司長老啊,他的身邊還站着一位少年,白衣黑髮,五官清秀,他的臉像孩童一般肉嘟嘟的,讓人很想上去捏一把,看着十分可愛。
我扯扯大哥的衣角,喃喃道:“左司長老身邊的是誰呀?”
哥哥把手背到身後,擺了一擺。
“長老今日前來所爲何事?何故帶如此多手信?”
“呵呵!”,左司長老從容笑笑,“今日前來,確有一事。還望谷主切莫介意,楚某性子急,就直說了。”
“長老言重了,但說無妨。” 爹爹笑笑,一手摸了摸鬍子,很感興趣的樣子。
“犬子文若幾天前在青溪瞧見一佳人,得那佳人送的一筐蘑菇,如此心生愛慕,幾經打聽,才知那佳人是在貴府,今日前來可否一見吶?看二人是否是兩情相悅啊,若是,這便是成了一樁美事啊!”說罷,左司長老便喜形於色,笑出聲來。
我轉頭看向爹爹,爹爹倒也和左司長老一樣,好生歡喜。只是那少年似是紅了臉,將頭埋得低低的,越發可愛了。
一筐蘑菇就生了愛慕之心,這便是書上所寫的一見鍾情吧!我可真想知道這姑娘是誰,是雙雙?不不,她不在我們府中;難道是芙茵姐?我偷偷捂嘴一笑。
“甚好,甚好啊!可知道是誰?我叫人傳她至此。”
“姑娘的名字不知,卻只知道她有一隻白兔。”那深深埋下的臉,不知何時擡起,竟向我望來。
我霎時感覺所有人都望向了我。唰!我的臉像是中了什麼法咒,聽不得我控制,好燙好燙。
我連忙藏到哥哥身後,抓起他的衣角扇扇風。
怎麼會知道珍珠呢?怎麼會是我啊?可我怎麼不記得我在哪兒見過他呢?在青溪?唉呀!我的那筐蘑菇原是遞給他了啊,這可怎麼辦?
“原來公子鐘意之人是小女寧汐啊,哈哈哈!”
“原是谷主千金啊……”,左司長老的語氣稍有一些驚訝,但還是遮不住他的喜悅。
我從過沒見爹爹如此開心過,我整個臉都埋在哥哥衣服裡了,大哥卻總用手拍我,讓我出來,我纔不呢,我恨不得現在找個地縫鑽進去。
“哈哈,寧汐,你是何意啊?你對文若……哈哈哈。”
這怎麼辦啊,我這該說什麼啊?我現在腦子裡亂得很,滿滿都是他們的笑聲。
爲了趕緊冷靜下來,我狠狠地掐了我——哥哥的手臂一把。聽到他“嘶”一聲,我就安心了。我用手快速的扇着風,讓我這燒紅的臉頰快些降降溫。
在哥哥身後,我整理了一下妝容。
向爹爹示意時,我把頭搖成了街上孩童玩的小鼓,然後向外跨了一步,露了半個身子。
他們見我出來了,笑聲也逐漸稀薄了,許是又都瞧着我。
我怯怯地說:“對不起啊,左司長老伯伯,我……我覺得我們還小,還沒有到談婚論嫁的時候……而且與楚公子也還沒見過幾面……我覺得我們可以是好朋友的。”
說罷我便又縮到了哥哥身後,抓着他的衣角扇啊扇。
其實我沒敢看那少年,他現在應是很失落吧,想想他那可愛的樣子,我現在倒覺得我像是一個壞人。
“哈哈哈,看來犬子是沒有這個福氣呦!”左司長老依舊笑笑。
爹爹連忙回答:“長老何出此言,年輕人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處理吧,情愛這種事情哪是能說清楚的呢?”
“是啊,是啊,就讓孩子們自己決定吧!那我們就不再打擾,告辭了。”
我們相互作揖後,他們便離去了。
剛走出門口,文若忽然停下,回身望了望我,示意我過去。
“原來你竟是谷主的千金,那日在青溪……我還以爲……”,文若摸了摸後腦勺憨笑一番,“你說我們依舊可以做朋友是嗎?”
他這一笑,對我簡直是晴天霹靂。
我怎麼忘記這出了,我騙兔子的事情決不能敗露。怎麼辦啊?不然我現在把他帶到一個沒人的角落裡,然後惱羞成怒,用我的劍……不行,我沒帶劍,先……暫且先用我的木簪吧,然後逼迫他,恐嚇他,讓他替我保守秘密?
不行啊,這偌大的伏幽谷只有我一個不會靈法,威脅別人卻反叫人家制住豈不是很沒有面子?不行不行。不然我用美食誘惑他?若不是這生死關頭,我纔不能讓我的美食出山呢,想想都心疼得很吶。不過這美食誘惑這麼大,任誰也逃不過吧,這辦法應是可行。
“沐姑娘?沐姑娘?”
“呃……那個……我……”忽地被這個文……打斷了思緒,我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沐姑娘可是在爲青溪的事情憂慮?你放心吧,我不會和別人講的。”
他怎麼知道我想說什麼?我表現的有這麼明顯嗎?還是他會讀心術?有靈法的確是神奇啊,他該不會也看到了我剛剛想的……算了,能幫我保密就行,他還是很講義氣的。
我點點頭,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在心裡惡狠狠地告訴他:“保密就好,不然,我可是很兇的。”
那人擡手在我眼前晃了一晃,好似一臉疑惑的看着我,“沐姑娘……你……沒事吧?”
他是沒聽清我說什麼嗎?看來他的靈法和我的劍法不相上下啊。
“好,你幫我保密,那我們就是朋友啦。” 不知爲何,要當着他的面惡狠狠地講話還是很難的,“我叫沐寧汐,你叫文……?”
“文若,我叫楚文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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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朋友,文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得不說,他真的很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