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之的理髮店就在附近,她想了想決定去看看,就當做是最後的告別。這裡的環境,依舊如初,清新雅緻,配着微微的花香,讓人感覺彷彿走錯了地方,不像理髮店的理髮店,叢萊微微一笑,因爲是正常的工作日,店裡並沒有多少人,只有一個大約是高中生的女孩子,身上還穿着某校的校服,看樣子是翹課出來的,叢萊笑笑。
此刻那個女孩子正纏着唯一的店員,“你告訴我言之哥哥什麼時候會來嗎?我就是想見見他。”女孩子拉着那個店員的衣角,聲音甜甜的,帶着些撒嬌。
店員無奈地蹙着眉,“同學,我和你說過了,老闆不在,他陪着夫人去了法國,估計近段時間不會回來,你還是回去好好上課,不要再來了。”
“你就告訴我嗎?他什麼時候回來。”女孩不依不饒道,雙眸亮得驚人。
“你好,需要幫助你什麼嗎?”從房間裡走出另一個男人,很高,皮膚很白,五官並不精緻,卻很端正,臉上有些肉,看起來很憨厚的模樣,此時臉上掛着笑,看起來很親切。
叢萊想了許久,也沒想出來幹什麼,她在想,如果她說她也是來找莫言之的,他們會不會拿出掃把趕她出去,事實上,她確實是來找他。
她沉思了許久,店裡的其他三個人卻開始打量起她來了,她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猶豫着說,“我想燙髮。”她記得,莫言之說她燙捲髮應該不錯,雖然他不在。
那臉上有些肉的男人,衝他笑了笑,示意她去坐下,叢萊慢吞吞的晃了過去。
那邊那個小女生,最終不知道被什麼理由給打發走了,叢萊不免多看了幾眼,那個幫她弄頭髮的白白的男人,笑着和她說,他們老闆並不常來,但是每個星期會定期來個一兩次,那兩天店內生意會很好,人很多,雖然很多是來看老闆的。
他語氣幽默的戲稱她們像尋花蜜的蜜蜂,見着莫言之在,齊齊的涌入店內,只爲莫言之。
叢萊輕笑出聲,果然不止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謙謙君子,同樣招人追求。雪影依果然是幸福的,有這樣一個人深情以對,她在心裡默默的祝福,自己越得不到的,越希望別人能夠得到。
叢萊看着鏡子裡有些陌生的形象,愣了許久,果然如莫言之說的,清麗而妖嬈,她甚至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妖嬈這個詞沾上邊,旁邊的那個男人一直稱讚她好看,她衝他露齒一笑,付了錢,走了出去。
一切,都有些不一樣了,她看着藍天,笑了笑,莫言之曾經說的捲髮,她終究藉助別人的手,完成了所謂的直髮到捲髮,所以,生活中,不是誰都不能離開誰,他能做的,別人也能做。
她的生活彷彿沒有改變,她甚至自己一個人去吃了一份兩人份的火鍋,直到她撐的靠在那裡,連動都覺得困難。
她慢慢的沿着街角走了很久很久,直到最後她不管不顧的坐到臺階上,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亮並不圓,一輪新月的模樣,彎彎的呈月牙的形狀,薄薄的霧輕攏着,像是蒙上了一層輕紗,她彎着嘴角,饒有興致的看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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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起了個大早,找到房東,退了房子,好在她並沒有買房,到也不麻煩,只是歐陽志城事先預交的一年的房租不能退,叢萊笑着說沒關係,既然還有房租,那就讓他住着吧,雖然他不一定樂意。
她的行裝很簡單,只有一個大大的箱子和一個大揹包,彷彿只是出一趟遠門。許多無用的東西,她都果斷的丟棄了,在櫃底翻到那面所謂的三生鏡,她猶豫了會,還是帶上了,興許她可以趁此機會漂泊。
打了車去醫院,她讓司機在那裡等她,她熟練的走到星星的病房,星星似乎剛起不久,眼神清澈無波,圓溜溜的眸子裡盛着笑意,雙頰似乎沒有以前那麼蒼白,見到她很高興,咧開小嘴,露出細小整齊的牙齒,尤爲的可愛,星星媽媽見到她也有些意外,見她換了髮型,直誇她漂亮。
叢萊見星星媽媽似乎精神也好了許多,應該是星星的病情的好轉,讓她也放寬了心,不再如以前般緊鎖眉頭。大家都幸福了,不是嗎?
星星覺着她的捲髮好玩,繞着手指玩了許久,叢萊也不阻止他,拉着他去了窗邊,外邊的風景依然很好,叢萊摸了摸他的頭,笑了笑,“星星長大以後,想幹什麼呢?”她的聲音輕輕的,又有些沙啞。
星星偏過頭看她,小臉上有着堅定,“星星長大了要當醫生。”
叢萊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那星星要好好努力,阿姨相信你一定可以。”
星星有些羞澀地笑了笑,“阿姨,我會的,以後星星會當一名醫生,讓爸爸媽媽,阿姨,歐陽叔叔,還有小胖,和很多很多人,都是不生病,那樣就不會痛了。”星星帶着稚氣的童音響在耳畔。
叢萊忽而笑了,這就是孩子的世界,如此簡單,簡單到可以只對自己喜歡的人好。她伸出手,抱了抱他小小的身子,聲音有些艱澀的說,“星星,阿姨可能要走了。”
“要走?阿姨要去哪裡,是像爸爸一樣出差嗎?”
“阿姨也不知道要去哪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所以星星要乖乖的聽話,好好的長大,知道嗎?”叢萊將他抱緊了些,閉了閉眼,心裡一陣難過。
星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用小手拍了拍她的肩,“阿姨也要聽話,在外面要好好的吃飯,照顧自己。”星星一本正經的說,他記得,每次爸爸出差,媽媽都是這麼說的。
叢萊一愣,隨即笑了笑,“星星真乖,要好好的照顧自己,阿姨,走了。”叢萊擠出一絲笑,鬆開他,星星又在她臉頰上印上一個吻,像往常一樣,和她揮了揮手,“阿姨再見。”
叢萊站起身,低聲說,“再見。”
叢萊一上車,淚水止不住的流,她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再見了,最後一次。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她,不免多看了她兩眼,叢萊眨眨有些酸澀得眼睛衝他笑了笑,司機到也不多言,叢萊回身看了看,離別,其實也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