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鳳歷552年,鳳鳴傳來噩耗,丞相之子叛變,聯合西陵大軍於5月20日夜兵臨城下,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中以一場大火終結了這個延續千年的古老王國。
後人唏噓不已,沒有人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在這之後,又一個大國在一夜之間崛起,史稱大夏。而那場叛變也被後世之人稱爲“歸鳳政變”。丞相之子慕錦年一舉殲滅歸鳳,在所有人都以爲他將順理成章地稱帝爲王時,他卻下達口令任命慕氏宗族旁支嫡子慕無憂爲帝。慕無憂年方十五,尚未弱冠,慕錦年以輔佐爲由位居攝政王之位,代年幼皇帝處理國家政事。
四年後……
早春之時,鳳鳴護城河兩岸楊柳依依,城中柳絮紛飛,各色花卉爭相盛放,或豔麗或清新。商人們早早就在路邊擺好攤位,吆喝叫賣,各大酒樓作坊掛着華麗的招牌,一時間好不熱鬧。
遠處傳來一聲清揚的馬蹄聲,一行穿着華麗衣袍的年輕人正在城中踏馬疾馳。爲首的那人乘一匹雪白的西北戰馬,着一身白色華服,衣角用銀絲繡着一圈細竹,外披銀白色雪狐大麾,精緻的面容冰冷而邪魅,緋紅薄脣輕抿,讓人不敢靠近。
馬踏青泥之間,一行人在一家名爲言兮閣的地方停下。瞬間,周圍五十米都被人羣圍了起來,大家都好奇這些人的來歷,看他們的穿着,一定各個都是不簡單的人,這麼多不簡單的人卻停在了一家青樓門前,就更不簡單了。
爲首的那名男子看了一眼樓閣招牌,又看了一眼那些圍在欄杆邊衣不蔽體,放浪形骸的胭脂俗粉,語氣裡有些不滿:“趙小侯爺,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
後面一個騎血紅寶馬的男子提着繮繩打馬上前兩步。男子穿着一身墨綠勁衣,面容俊朗,雖然臉上帶着笑,但是眼睛裡卻無時無刻不閃着精芒。
“咱們的攝政王永遠都那麼厲害,真不知道你從哪弄來的好馬,回回都能跑在兄弟幾個前頭。”接着他用手裡的馬鞭指了指言兮閣的牌匾,語氣裡充滿了玩世不恭:“這言兮閣雖是煙花之地,但好歹也是鳳鳴城最大的樓閣。最近我聽說言兮閣出了新玩法,定期從外面進一些漂亮妞,大傢伙出價,高價者得,據說那可一個個都是雛兒。”
“趙兄的確好興致。”最後面的紫衣少年語調溫和道。少年溫潤如玉,眸光清澈,一雙桃花眼更是勾了無數少女心魂,渾身散發着讓人如沐春風般的氣息,但又透露着爲人處世的深沉。“只是我們幾個並非一般富貴子弟,乃是朝廷重臣,尤其是慕兄,更是位居高位。如果讓別人知道我們今日流連言兮閣,日後恐怕會落人口舌。”
趙小侯爺不屑的笑了一聲:“林兄多慮了,放眼整個大夏,有誰敢在背後議論我們?更何況……這不還有慕兄坐鎮嘛。”說完,他朝慕錦年丟去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但得到的卻是對方冰冷的如同冰塊的表情。他似早已習慣,毫不介意,又轉身揶揄起了紫衣少年:“我說,你膽子什麼時候變這麼小了?今天到底進不進?我告訴你,我們今天可是到門口了啊,是兄弟的話就進去!”
紫衣少年被他弄的有些哭笑不得,連忙同意:“好好好,我進我進。”說完便一個利落翻身,率先下馬。
“這纔是兄弟!哈哈!”趙小侯爺見紫衣男子將馬遞給了門口小廝,這纔開懷大笑起來,緊接着也是一個利落翻身。下了馬後他直接招呼了一名小廝:“好好伺候爺的馬,伺候好了有賞!”
“哎哎!好的爺,小的一定把這馬當祖宗伺候。”小廝一聽有賞,眼睛都開始放光,立馬點頭哈腰將馬牽走。
爲首男子沉默不語,只是隨他們一起下了馬。沒錯,此人就是當今威名遠揚的攝政親王慕錦年,那個被傳僅一夜之間就滅掉一個國家改朝換代的前丞相之子。
而那名紫衣男子實爲現丞相之子林逸之,他和趙小侯爺一般,父輩都是歸鳳要臣,在歸鳳滅亡之際歸順慕錦年。慕錦年雖爲人冷漠殘酷,但好在是個愛才之人,於是依然委以他們重位,每個月好俸祿的對待着。
幾位公子一下馬,言兮閣的姑娘們就紛紛搖着手中絲帕衝來,一臉飢渴。在這個等級分明的年代,一個青樓女子如果能夠被達官顯貴之人看上,就有可能會被贖身,更有甚者,被討回去做個小妾什麼的,一輩子也就衣食無憂了。
三人腳還沒踏進門,就見樓下樓上一堆花姑娘衝了過來。那些姑娘們各個腰若細柳,眉目含情,其中也有些不可多得的美女佳人。言兮閣的老鴇一看到門口穿着不凡的公子,以她多年的看人經驗來估計,肯定是城裡數一數二的有錢人。那一刻,她感覺天上都開始下起了白花花的銀子。見錢眼開的她立刻扭着有些發福的身體,搖着手帕,嬌着嗓子前去招呼。
“哎呦喂~這是哪些個富家公子哥啊,怎生的如此俊俏。”老鴇一臉熱情的走上前來,本想繼續靠近,卻被爲首的那名白衣華服的男子周身一丈之內的冰寒之氣給震懾住。她看了一眼白衣男子有些不耐煩的眼神,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但也只是一瞬,就又恢復滿臉堆笑的樣子:“三位公子,我們這裡的姑娘各個天生麗質,你們想要那種的?只有你們說不出來,沒有我言兮閣找不到的。”語畢,老鴇在一羣花花姑娘裡掃視一圈,突然眼神一亮,指着一名含羞待怯,身穿湖碧色煙蘿紗衣的女子道:“蓮心你過來招待各位公子。”隨着老鴇的招呼,周圍盡是其他女子失落嘆息之聲。
那名叫蓮心的女子遠遠的看了一眼相貌氣質在人羣之中尤其出衆的慕錦年,微微紅了臉頰,她慢慢搖着玲瓏有致的身姿走到慕錦年身邊,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對方雖然面無表情,周身都散發着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但她還是忍不住伸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害羞道:“公子,今晚就讓蓮心伺候您。”
慕錦年看了一眼那隻搭在他胳膊上的手,心裡突生一股厭惡之感,劍眉微蹙之間他一把將女子的手甩開,接着從懷裡掏出了一方淡藍絲帕,在方纔被女子碰到過的衣袖上擦了幾下扔掉,最後他才正視那名女子,說出來的話卻極其傷人。
“滾開,你很髒。”
此話一出場面一瞬間陷入尷尬境地,那名叫蓮心的女子受傷的看着慕錦年,眼淚不住的在眼眶裡打轉,最終緩緩落下,頗有梨花帶雨之勢。她哀怨的看着慕錦年的眼睛,對方卻再沒有給她一個目光,她雖生在青樓,卻終也抵不了羞愧倉皇跑走。
蓮心走了,圍在言兮閣門口的人卻紛紛像看怪物一樣看着慕錦年,在這樣的世道里,富貴人家的公子哥來青樓卻不是爲了找姑娘,這在其他公子哥眼裡無非就是一個異類的存在。
站在慕錦年身後的林逸之看着好友不出他意料之外的舉動,突然有些爲好友以後的生活發愁。他看着老鴇臉上的表情已經有些掛不住,於是嘆了口氣,試圖緩解一下讓人窒息的氣氛。
林逸之上前一步,溫和一笑,如沐春風般,語氣也十分的溫柔:“我身邊的這位公子挑的很,喜歡傾城絕色,異域風情的姑娘,還請老鴇別介意。”說完他眼神示意了站在另一旁的趙小侯爺。
趙小侯爺會意後,哈哈一笑,一臉豪氣:“老鴇子,我最是喜歡你們言兮閣的姑娘,你快些給我找幾個好看的,多少錢爺都付的起!”
言兮閣雖是青樓,但卻是鳳鳴城市井裡最大的商業樓閣,來來往往富家子弟不在少數,可是像攝政王,丞相和侯爺這樣的大人物卻是幾乎沒有。今日這三個人齊聚言兮閣,無疑再次有力的打響了言兮閣的招牌。
老鴇一聽趙小侯爺的闊氣話,心裡眼裡都只剩下銀子。她重新堆起了討好的笑容,笑出了滿臉褶子:“我們言兮閣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姑娘,不管這位公子要求有多高,都能滿足。對了,昨個我這又進了好些個貌美姑娘,其中就有一個啊,貌似天仙!奴家做了這麼多年生意,都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
老鴇說的非常玄乎,把那個所謂的姑娘說的天上有地上無,成功的勾起了趙小侯爺的好奇心。
“那還不快快把她叫過來伺候本侯爺?”趙小侯爺笑的色眯眯,有些迫不及待。
“侯爺有所不知,我們言兮閣最近出了新花樣,那位姑娘被定爲了今晚遊戲壓軸出場,若是侯爺喜歡,大可以花錢買下來。”老鴇說着就揮手疏散着人羣,語氣裡充滿了被金錢驅使的阿諛奉承:“快讓開讓開,沒看見三位公子嗎?別擋道!”那些姑娘和別家公子哥們被老鴇推擠到一邊,尤其是那些公子哥們,生爲富貴之人,錦衣玉食,怎堪居於人下,但對方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又有誰敢得罪,於是只能生生嚥下這口氣。
只不過,在這個世道里,除了充滿金錢迷亂氣息以外,更多的是那些背地裡惡意爲之的人心,今日攝政王與丞相侯爺逛青樓,明日便是滿城之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人羣都已經向兩邊散去,獨留下中間一條道路,老鴇哈着腰做出邀請的姿勢:“節目快要開始了,三位公子快快裡面請,我給公子們安排了最佳的位置,保準可以好好欣賞美女佳人。”
“如此就謝謝老鴇子了。”林逸之不知從哪掏出一把摺扇輕輕搖着,扇骨由上好的青玉製成,扇面描繪了江南煙雨之色,越發突出他的清雅之資。他從懷中掏出了一片金葉子遞給了老鴇,後者看到以後眼睛瞬間迸射出光芒,立馬接過揣兜裡,似乎生怕他會收回去。“我這位好友不喜歡那些太過風塵的女人,到時候還請老鴇好好安排。”林逸之着重了“太過”一詞,老鴇聽了後立馬會意的點了點頭。
“奴家明白,奴家一定好好安排。”
一行三人因爲慕錦年在外耽擱了些許時間,這才走進了言兮閣。進去以後才發現,這鳳鳴市井第一樓閣果然名不虛傳,從外面看去也就是普通樓宇,但裡面的構造卻是別有洞天。言兮閣分爲三樓,一樓面積廣闊,中央是一口巨大水潭,水潭之上有白玉砌成的高臺,高臺之上白紗掩映,縹緲恍惚,高臺之後是一條可通一人的窄道,連接高臺和外面大廳。二樓由紅漆木製成,有異域香料薰染,而且地理位置極佳,可以一覽無餘的看盡白玉臺上的風景。平時只有那些達官顯貴之人才有資格登上二樓,而那些普通富家子弟除非肯花重金,不然也只能安安份份的坐在一樓。而三樓則是各種不同等級裝飾的廂房,供那些客人們歡愉春宵,每間客房裡都點着昂貴的催情香料,使的那些客人們對言兮閣流連忘返。這些無不是言兮閣的經營手段,在樓閣上下滿血本,以至於可以緊緊鎖住那些富家紈絝子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