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爲這個緣故,我才把此事原本都告訴他,甚至讓他幫忙。”蘇如繪靠在她身上,嘟着嘴道,“一來讓他明白我有多麼相信他,二來,送他一個把柄,好讓他安心!”
安氏皺眉:“安心?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能夠讓皇家安心的是咱們蘇家徹底沒了反撲之力,而不是一兩個罪名!你看之前衛家劉家把持朝政了那麼多年,中間難道就沒做過作奸犯科的事情?可一直到了隆和八年才被追究,還不是因爲這兩家風頭太盛,讓咱們這些閥閱都起了忌憚之心,幫着皇家落井下石?”
“母親不要急。”蘇如繪撒嬌的搖着她手臂,“最重要的一點,是甘然他親自參與了此事,又在屋外聽了我與紅鸞說話,她親口承認了自己與暹羅的關係,他才真正相信!”
安氏神色一動:“你是說……”
“母親,咱們蘇家世代掌兵,可這幾年來才被忌憚,是什麼緣故?是因爲父親和兄長他們軍權過盛?可母親想一想,軍權又是怎麼到了父兄手裡的?是因爲秋狄與北戎!他們不斷犯邊,那些庸碌將帥不得不被刷下去,就算太后和陛下不情願,也不能不讓真正有能力的人出來,我蘇家於戰事上稱一句家學淵源絕不過分,如此父親和兄長們逐漸出頭,偏偏秋狄與北戎皆不安分,皇家惦記着收回兵權,可也沒有機會……就算父親肯交,邊疆不穩,朝廷也不肯收!”蘇如繪冷笑道,“自古飛鳥盡良弓藏,走兔死獵狗烹,可若飛鳥難盡?走兔不絕呢?”
“你是說……”安氏的臉色,逐漸變成了驚愕!
“古來有將者常爲養賊以自重之事,咱們蘇家自不屑去這麼做,何況秋狄、北戎皆是狼子野心,如沈家那樣不過是養虎爲患,乃自取滅亡之道!”蘇如繪淡淡的道,“而現在這兩方固然暫時看似乖巧下去了,然而除了狄、戎……南方的暹羅啊,自從長泰十五年進犯澤州後,再也沒什麼動靜了!如果不叫太子殿下他親耳聽着崔氏承認那一年暹羅兵困澤州的目的,不過是爲了在大雍高層埋入一顆棋子,他又怎麼相信,十八年來風平浪靜的大雍南方,居然醞釀着如此狠毒陰險的計謀呢?”
安氏倒抽一口冷氣:“你……你是要挑起太子的疑心?”
“不錯,秋狄自長公主下降,明顯已經改了策略,至少右單于這回入覲,讓朝中許多中立者都想着扶持述平與他們左單于內鬥、大雍主撫的方法,北戎那邊可汗重病諸子爭位,如今再伐北戎那等於是逼他們兄弟和睦……”蘇如繪悠悠的說道,“西、北兩境既然平定,如我蘇家這樣手握軍權的,首當其衝要被算那些戰時一概被忽視的帳!何況太傅偏偏又在年前死了!年前閥閱還聯手逼着陛下廢棄了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太子!母親以爲單單父親的請辭與交還虎符就夠了嗎?怎不想想劉家那些老將軍,死在江南連骸骨都不敢運回東胡?天家無情,這世道,最可靠的還是利益……可狄、戎不能打,南方的暹羅卻也實在太乖巧了!”
她目中光芒閃爍,傲然道:“除夕時大伯與父親商議時就提過,如今我蘇家進退維谷!退容易踏上衰弱消亡之途,那就只能進!可貿然提起暹羅,只會讓御史彈劾蘇家心懷不軌乃至於窮兵黷武,也叫陛下更加疑心我蘇家的意圖!”
“只有像這樣,讓甘然親眼看到一名暹羅奸細是如何一步一步混入大雍後宮,甚至與大雍至尊同牀共枕,還懷上皇嗣,差一點就要生下一位大雍藩王來……這一切是從長泰十五年就開始佈局,要知道三叔從不問政事,就是這樣,都能被暹羅算計進去!有道是帝王多疑,母親,我急着殺崔氏而不細細盤問,還有一個緣故,就是要讓甘然相信,我根本未想到這些,只是單純爲了家族,急於滅口!”蘇如繪微笑,“至於其他的,那全是他自己想到的,卻與我沒什麼關係了!”
“秋狄、北戎,再加上暹羅!”蘇如繪悠悠笑道,“這三國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串通起來挖了這麼大的一個坑,等着咱們大雍跳,可這一回,咱們家好歹抓住了這絲生機呢……就算狄、戎乖了,有這麼一個深謀遠慮的暹羅國,誰知道帝國上下,又有多少個崔氏?咱們蘇家,至少幾十年裡,靠着它是不會有什麼大的災禍的!說起來,這一回劉修儀出手實在不冤枉,經過衛文劉武,陛下絕不肯讓一家獨大,他要留着咱們蘇家爲國所用,也必然會讓劉家好好的以制衡,如此蘇劉都安穩了,可惜劉家這筆謝禮咱們家卻是討不成!”
安氏投來複雜難言的目光:“我兒的太子妃之位,卻也更穩固了!”
蘇如繪輕笑道:“母親現在可還怪我扯上甘然了?”
“我兒長大了。”安氏心情複雜,也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該嘆氣,她撫摩着女兒柔軟如緞的長髮,哽咽道,“這麼多年養在太后膝下,我總是擔心着,如今聽你這番話,爲孃的才真正放了心!可是卻不由得我不心疼……可憐的孩子,你就是嫁給了其他閥閱子弟,以你父親和兄長們的能耐,加上唯一嫡女的身份,也不必這般勞神費心的謀劃!可那年一道聖旨把你選進了宮裡,說是養在太后膝下是榮耀……”
“母親何必難過?自古富貴險中求,再說女兒受家族多年撫育之恩,父兄母親的庇護之情,能夠有機會爲家族出力,亦是心裡高興。”蘇如繪卻是微微一笑,“女兒可是記得,幼時父親啓蒙,教導的頭一個道理就是天下沒有平白的好事,女兒在宮裡這些年可也沒吃虧,母親該高興纔對。”
安氏越發的心疼:“說什麼富貴險中求!咱們家已經足夠富貴了,不過是情勢所然,當初不得不送你進宮……你也不得不在宮裡學着生存……唉!”
“崔氏這件事情,我雖然在甘然面前做了匆忙滅口的事,可母親還是轉告父親一聲,悄悄着人查一查罷,就算暹羅還能忍下去,大雍皇家起了疑心,南方這一戰遲早是要打的,早做準備也好應對。”蘇如繪打斷安氏,正色道,“雖然仁壽宮太后昏迷着,可你們也待不久,不過,母親也要告訴父親,咱們家一直都是被矇在鼓裡。”
安氏瞭然的點了點頭:“咱們家巴不得從來都沒有崔氏這麼一個人,又怎麼會想到暹羅那邊去呢?萬一陛下問起來,你父親自然也是不大清楚的,駐紮南方最多的是破銳軍,可不是破虜軍!”
安氏說完,眉頭微微一皺,輕責道:“雖然你與如今的太子是從小長大的情份,可現在他已是國之儲君,你以後提起來時也該注意點,太子名諱即使不如君上,也不是臣子之女可以隨便叫出來的,莫要等他心裡不痛快了才改!”
“母親放心,我自理會得。”蘇如繪撒嬌道,“這不是在母親面前才這般恣意麼?”
安氏端詳着她的小兒女嬌態,滿意的點了點頭,教導道:“男子都愛吃這套,你以後正式嫁過去,私下裡不要表現得太聰慧太端莊,卻是這樣撒嬌撒癡的更易得寵,豈不聞《老子》雲,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
“……母親放心,女兒一向如此!”蘇如繪猝不及防,下意識道。
………………………………………………………………………………………………
崔紅鸞的用處的這個坑可算是填完了,話說當初特意寫紅鸞這個使女時,居然木人疑問緣故,難道我會無聊在宮鬥裡特意寫個使女玩麼……咳咳,紅鸞的作用,歸根到底還是爲了咱們如繪的太子妃之位的穩固,爲了蘇家持續的輝煌啊!
還有蘇家三叔,這個已經預訂了番外的人物,他可不是隻會打醬油的……
有妹紙懷疑如繪以後能否幸福,這也是我收尾時要考慮到的,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所以一個人幸福不幸福,都有其原因。
那麼我就要把那些讓他們不幸福的原因一個個掐死!把幸福的原因拖出來指給大家看……
最後,這章也是定時發佈……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