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息怒,奴婢瞧她彷彿真是不知道。”安秋連忙勸道,“好在表小姐這麼久也沒傳出什麼不好想來是進的不多,娘娘趕緊傳了餘院正去看看再說罷。”
“這大晚上的傳餘院正豈不是送上門去叫人知道……沒傳出來不好,但難免積了寒,怕是以後受孕也難了。”周皇后恨恨的道,“意兒也真是,她要吃什麼御膳房沒有偏生要去這蘇氏院子裡討要?”
“表小姐年紀也不大,有餘院正幫着調養,最多一兩年也差不多了,到那時候誕育子嗣正是時候。”安秋遞過茶碗溫言道,“表小姐一向心善,再說她養在太后膝下這麼多年,娘娘您也不方便越過太后照料,那霍七是太后的心肝,表小姐又和蘇氏住得近,難免會感情格外好一點。娘娘以後多多勸說也就是了。”
“我周家這一代就兩個嫡女,棄病那孩子與蘇氏走的近本宮也不說什麼了,左右本宮對那孩子有愧,她以後也不會嫁進宮,由着她開心就是,饒是如此,爲了以防萬一還是把她送去了江南。這一個意兒早先看着機靈怎麼大事上就這麼糊塗?上回聽周嬤嬤說她居然還擔心我們對蘇氏不利,也不想一想本宮這麼做究竟是爲了誰!”
安秋忙替皇后輕輕捶着背:“表小姐究竟年輕,往後慢慢的教導了豈有不曉得娘娘您的苦心的道理?再說了表小姐與蘇氏關係好也不過是因爲住的近又沒有別的人說話,眼下蘇氏被禁足,只要時間上長一點表小姐再與丹朱郡主親切一些到時候哪裡還記得蘇氏?娘娘忘記了,當初蘇氏遷居春生殿重回鹿鳴臺後可是與表小姐很生疏了一段時間的。若不是另一位表小姐的緣故……”
“哼!一個個都想算計着太子!算計着本宮的兒子!哪裡有這麼容易的事情!”周皇后發完怒到底嘆了口氣,“安秋,甘霖也十六了,眼看着甘然就要就藩,豈有嫡長子未婚而次子先娶的道理?他的婚事……你說說太后與陛下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這……”安秋也爲難了,皇后都看不穿的事她哪裡知道,“太子一向得太后與陛下歡心,奴婢想太后和陛下必定是要爲他認真打算的,娘娘何必憂心呢?”
“那爲什麼太后如此中意小霍氏!”周皇后人前母儀天下了快二十年,當着心腹宮女的面到底露出疲倦之色,“本宮這些年來被西福宮慪得還不夠麼?再說當初陛下以本宮爲後到底是得了清流一派的支持,也絕瞭如西涼沈之類的門閥貴女正位中宮的念頭,但那小霍氏又算什麼?說起來是太師孫女可本宮瞧太師與宣國夫人對她態度也不甚親近,包括霍氏也是,除了太后連個母族的支持都沒有,既無才名也無賢名,太后一去她連早先被逐宮的那個宋氏都還不,生得美貌又如何?這宮裡還少美人嗎?瓊桐宮……咳,不提那麼遠的事——太后若是真的爲甘霖考慮怎麼會讓她來做太子正妃!”
“奴婢想着可能與咱們宮裡的那一位有關吧。”安秋見周皇后神色疲憊,一心想着寬慰她倒是想到了一種可能,輕聲道,“那張氏是太后孃家人,奴婢想着早先太后故意讓張氏主動提出留在未央宮也是爲了方便接近太子殿下,太后年紀大了,張氏這兩年又只有一個威遠伯算人才,哪有不爲家族考慮的?可是那年墜湖之後張氏的身子……那模樣讓她做太子妃旁的不若,單是人情迎送只怕沒一兩個月就要倒下去了,小霍氏恐怕是太后早先豎起來給張氏做靶子的……”
“如果是這樣那很有可能小霍氏看破了太后的用心當初纔會拉着張氏一起墜湖!”周皇后悚然而驚,連忙端正了坐姿一算年紀,便對霍清瀣警惕了七分,“那個時候她才幾歲?居然就有這等城府!這叫本宮怎麼放心她在太子身邊?這小霍氏美貌,爲了防止甘霖被她迷惑這些年本宮苦口婆心又派人嚴防死守,纔沒讓太子被她哄過去,這……”
安秋沉吟了片刻,道:“奴婢想小霍氏再有城府那時候也才十一歲不滿,但那段時間娘娘您被謠言中傷,正是多病之時,因此太后特令了西福宮協理六宮,倒有許多和小霍氏接觸的機會!再說,小霍氏自己也掉進了湖裡,若不是那救人的小黃門先救了她上來,怕是小霍氏成個病西施了!”
周皇后仔細回憶了一下,那段時間因着後來那位光奕長公主的緣故,自己正處在進宮後最危險也最自危的景遇裡,整日爲着膝下二子的前程憂慮,哪裡還有心思去管霍貴妃與小霍氏有沒有私下往來交流,禁不住切齒道:“霍氏居然敢如此欺我!”
“其實娘娘也不用急,奴婢想着,無論是霍氏還是其他人的主意,若真像奴婢想的這樣,太后因張氏身子不中用,只得將霍氏許給太子爲正妃,其實這也是爲了太子考慮,若是早先張氏,雖然出身侯爵世家,但是太后的孃家人,太后自是不會懷疑,可如今宮裡除了早先逐出去的那一個宋氏,剩下的四位小姐裡那蘇氏家世竟是最出挑的,蘇家一門父子四人倒有三人握着實權,雖然北疆寧靖,但秋狄未除,一時間還動不得他們,可是爲長久計太后也定然不願意讓蘇家再出一個未來皇后,從來前朝之事不及後宮,若讓蘇氏成了太子正妃,即使蘇家倒了也難廢她,畢竟太后和陛下都不願意給前朝留下趕盡殺絕的印象。爲了這個緣故太子正妃必定要有其他人來坐!”
“說來說去,太后究竟是沒考慮過意兒。”周皇后嘆了口氣,“本宮的侄女就這麼上不得檯面嗎?”
安秋嘆了口氣道:“娘娘,來日方長,咱們只是在這兒猜着太后的心思,誰又曉得太后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就拿當初來說,當初您與西福宮那位一起參選,帝都何嘗不是傳得沸沸揚揚說後位將落霍家,侯爺那是連賀儀都備好了,沒想到最後聖旨卻傳到了咱們周府。奴婢說一句實話娘娘不要生氣,這宮裡的人從主子到奴才沒有一個不是在揣摩着太后與陛下的心思的,可是這兩位的心思真那麼好揣測也不會有‘帝心難測’這四個字了,太后雖然不是陛下,可如今大雍真正一言九鼎的,還是她老人家!”
“那你說怎麼辦?”
“娘娘,走一步看一步,今兒不早了,快快安置罷,閣子裡住的那蘇氏,還拖着一個嘉木宮食盒的事情,明兒陛下還要請了太后的意思親自過問,娘娘少不得要陪在一邊。”安秋左哄右哄,總算哄得皇后鬆了眉頭去休息,這才鬆了口氣。
那邊蘇如繪被安排在了未央宮偏殿的一個暖閣裡,皇后住的地方自然不差,再加上週皇后剛纔待蘇如繪還是念着幾分舊情的,所以一應用具都與鹿鳴臺時差不多,安冬這個等級的宮女自不會像那些眼皮子淺的一樣踩高拜低得明顯,笑盈盈的問過蘇如繪可有什麼不滿意的,蘇如繪自是不會有什麼多的要求,那邊周嬤嬤已經帶了鋪蓋來在外間鋪開,安冬見狀便行禮告退。
蘇如繪和這個周嬤嬤沒什麼好講的,客氣了幾句想給些見面禮也被淡淡的拒絕,便退回裡面解了頭髮安置。
這一夜自然是翻來翻去睡也睡不着。
一直到天色將明蘇如繪才合了會眼,沒多久就被周嬤嬤叫醒,說是太后傳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