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開牢門,皇后娘娘進來探監了。”褒姒剛剛下了鳳輦,阿喜便迎上前去,向內府的獄卒命令道。
“原來是阿喜姑姑,快請。”獄卒不敢怠慢,趕緊讓出了路,打開門鎖。
此時,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出人間地獄!大牢的房樑上,掛着一條慘白的白綾,搖搖晃晃地吊着披頭散髮,人事不省的梅貴人,小案几卻被踢翻在一邊。
“快!阿喜,救人!”褒姒氣得瑟瑟發抖,趕緊扶起小案几,吩咐阿喜道。
“小主,看我的!”阿喜眼明手快,從袖口飛起一隻防身匕首,正好劈斷白綾,梅貴人便像一片枯葉一般無知無覺地落了下來。
褒姒趕緊上前一把接住,拼命地搖着梅貴人的腦袋:“梅貴人,梅貴人,快醒醒!你一定不能死,答應我,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必須揭穿謠言誹謗,還自己一個清白!”
“小主,您別急,梅貴人的鼻息,似乎還有一些遊氣!”阿喜伸出纖手,仔細探了探梅貴人的鼻息,忽然興奮地搖了搖褒姒的衣袖道。
“明月,快把梅貴人擡回蒹葭宮,立即將周太醫請來!”褒姒不由分說,回首吩咐跟進來的明月道,自己卻左肩一用力,背起人事不省的梅貴人救走。
“皇后娘娘,您高擡貴手,梅貴人是欽命的要犯,您若是就這麼帶走她,小的們可擔待不起!”獄卒們見褒姒和阿喜背起了梅貴人,嚇得一齊跪倒道。
“沒事,本宮事後自會稟報王上來龍去脈,與大家無涉。”褒姒和氣說道。
蒹葭宮,愁雲暗淡的空氣,伴隨着一絲草藥味,顯得格外淒涼,寢宮之內,凝視着病牀上迷迷糊糊的梅貴人,褒姒執起她的素手,一個勁兒地輕聲呼喚。
“啓稟皇后娘娘,梅小主只是受了驚嚇,項上有些青紫,只要再用幾副藥,好好休息一日,必然可以醒過來的。”用過針的周太醫向褒姒跪下行禮道。
“周太醫,這回真是多謝你出力了,阿喜,立即到箱子裡取金餅六十,答謝周太醫。”褒姒欣然感激道。
“多謝皇后娘娘。”周太醫叩首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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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小主,大事不好了!聽說,關在內府裡拷打的梅貴人身邊奴婢梅香惠兒死了,梅貴人被王上賜了白綾自盡!”牡丹閣,急急匆匆的宮女惠兒一把推開寢宮的珠簾,跪在環貴妃面前氣喘吁吁稟報道。
“什麼?只處死了梅貴人?這個賤婢,雖然死有餘辜,但是竟然就這麼放過了褒姒,實在太便宜她了!”環貴妃柳眉含嗔道。
“小主,梅貴人沒有死,聽說褒姒硬闖牢獄,把梅貴人給救走了!”惠兒遺憾地小聲嘰咕道。
“梅貴人沒死?好,竟然褒姒可以救她,那本宮也可以繼續利用梅貴人,一定要把褒姒給拉下馬,以慰我的福瑞在天之靈!”環貴妃眉宇之間,怨怒和復仇的慾望連成一氣,變得格外可怕。
“環妹妹,怎麼了,還在一個人顧影自憐呀,瑞兒已經去了一段日子了,妹妹一定要想開,畢竟以後的日子還是要過的。”這時,丫鬟們打了細簾子,穿着黑色襦裙的姜妃,盈盈地步了進來。
“原來是姜妃娘娘,如今,本宮的心中沒有別的念想,唯有報仇一條路可走,不知道姐姐怕不怕褒姒?”環貴妃毅然立了起來,面若冰霜地凝視着姜妃的眸子。
“妹妹千萬不要急壞了身子,你應該想想,若不是本宮當初配置的保胎藥奏效,妹妹怎麼能生下皇子,輕易地成爲貴妃呢?”姜妃狡獪地一笑,故意示意環貴妃道。
“姜妃娘娘,您的意思是,可以用藥物,再度讓我們小主懷上龍子嗎?”環貴妃身邊的惠兒,頓時瞪大了眼睛好奇道。
“姜妃姐姐,妹妹現在想的,是如何找褒姒復仇,替我十月懷胎的兒子討回一個公道!”環貴妃絲毫不爲所動地執住姜妃的手腕。
“好,妹妹既然這麼毅然決然,那姐姐就告訴你一個法子,派人到外面散佈褒姒的流言,說的越玄乎越好,時間一長,就算是有七竅玲瓏心,也分不出謠言的真假了!到時候,褒姒必然死在你我的手下!”姜妃貼近環貴妃的耳際,鬼魅般地說出了計劃。
“什麼?朕讓你處死梅貴人,你這個奴才卻讓皇后把人給救走了?你真是一個廢物!”水龍書人殿,惱羞成怒的明貢聽了御前太監小如子的彙報,頓時大發雷霆,把小如子狠狠罵了一頓。
“王上息怒,畢竟皇后娘娘視梅貴人如同姐妹,這次前來救人,也是情理中事,皇后娘娘天性就是極重情義的。”小如子趕緊叩首道。
“糊塗,你懂什麼?偏偏是皇后這個極重情義,會害死她,會害死更多的人,本來朝中就有人垂垂欲動,唯恐天下不亂,這個當兒,皇子被害,沒有人出來定罪,皇后必然成了衆人攻擊的對象,到時候如何收場?”明貢怒不可遏道。
“那王上是否要重新頒旨?”小如子試探着問道。
“不用了,朕親自到蒹葭宮一趟,說明厲害!”明貢思忖再三,長嘆一口氣,揹着手出了水龍書人殿,直往蒹葭宮而來。
此時,憂心忡忡的褒姒,正坐在梅貴人病榻的牀沿,精心調製着藥方。
“萬歲爺駕到!”隨着一聲悠長的吆喝,明貢已經揹着手,戴着天子平冠,步到了褒姒的身邊。
“臣妾不知王上駕到,有失遠迎。”褒姒趕緊上前欠身行禮道。
“姒兒快快平身,梅貴人現在如何?有無性命之憂?”明貢緩緩接過褒姒的皓腕,專注地問道。
“王上莫非還要梅貴人的性命嗎?梅貴人是無辜的,爲何還是要她來犧牲?”褒姒蹙着眉頭,憂傷地目視着明貢那張搖擺不定的臉。
“可是姒兒,後宮不懲處幾個人,寡人如何向天下人交代?那些皇親國戚,個個虎視眈眈,寡人也是沒有辦法呀!”明貢爲難道。
“這好辦,王上,萬事由臣妾一個人承擔,因爲,臣妾已經查出,梅貴人與福瑞皇子被害一案,毫無關聯!”褒姒堅毅地述說道。
“姒兒,莫非,你對此案有新的收穫?”明貢眼睛一亮,用期盼的眼光打量着褒姒道。
“王上,當日出事的時候,梅貴人所用之古琴臣妾已讓周太醫檢查過,古琴絃上之雪蓮香之所以可以在梅貴人彈奏多時之後,還能藥性極毒,用香味吸引小皇子接觸,並讓小皇子當場中毒,說明這毒,是在小皇子滿月宴席當天被人爲塗上的,事後,梅貴人的手指微有過敏,曾經去請太醫包紮,說明梅貴人對此毒根本不知情,不瞭解,所以一無所知,這說明,毒害皇子的,決然不是梅貴人。”褒姒鄭重地跪下,從衣袖內取出周太醫的脈案道。
明貢接過脈案仔細看了幾遍,不由得點了點頭道:“姒兒,看來你說的沒錯,梅貴人確實冤枉,這件案子看起來比寡人想的還要複雜,這其中,必然要搞一個清清白白!”
“謝王上明察秋毫!”褒姒立時破涕爲笑,阿喜趕緊扶起了褒姒,嘟着小嘴對明貢說道:“王上,這回您千萬不可放過了幕後陷害我們小主和梅小主之人,否則,我們小主可要傷心死了!”
“阿喜,你放心,寡人斷然不會放過那背後造謠傷人之徒!”明貢緊握拳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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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牡丹閣的惠兒姑娘嗎?”朝陽宮的後宮宮牆甬道上,心思縝密的閣臣程榮,帶着褒尚、安童和幾個虎賁軍,突然出現,攔住了一個提心吊膽的宮女。
“沒錯,奴婢正是惠兒。”宮女勉強鎮定心神,欠身回答道。
“嗯,聽說梅貴人的身邊,也有一名貼身宮女叫惠兒,你們倆可有什麼淵源?”程榮詢問道。
“那個惠兒叫梅香,已經在內府大牢不堪拷打死了,奴婢跟她毫無瓜葛。”惠兒矢口否認道。
“嗯,福瑞皇子滿月遇害的案子,都過去超過一個月了,爲什麼後宮之中,依然有人在相互傳說,誹謗蒹葭宮聲譽?”程榮微微一笑道。
“這個,奴婢是環貴妃娘娘近前的人,對別的宮,不大清楚。”惠兒連連搖頭道。
“可是福瑞皇子遇害的那日,給梅貴人取來古琴的宮女名字叫惠兒,這是怎麼回事?”程榮兩眼專注地注視着面色蒼白的惠兒。
“這個惠兒,自然是梅貴人身邊的梅香,奴婢是環貴妃身邊的婢子,如何會替梅貴人辦差?”惠兒細聲說道。
“是嗎?可是本官卻發現,當日的家宴上,梅貴人身邊的惠兒卻忽然被人給支開了,那個替梅貴人取琴的丫頭,恰恰就是你。”程榮一口指出道。
“程大人,這宮裡大,超過百個宮女當日都在場,大人爲何偏偏咬住婢子不放?”惠兒嘴巴一歪道。
“惠兒姑娘,因爲你早就被姜妃娘娘收買,充當了姜妃的奸細,監視梅貴人的一舉一動,所以古琴上的毒,一定是你暗暗塗上的!”程榮條理分明地指着惠兒說道。
“大人,冤枉呀!”惠兒立時嚇得倒頭如蔥,極力開脫道。
“來人,將惠兒收押!立即赴牡丹閣搜查!”程榮不由分說,命令身後的虎賁軍道。
夜色匆匆,一向風平浪靜的牡丹閣,突然間火把齊明,無數鮮明盔甲的禁軍在程榮的帶領下,開始在牡丹閣下人的房間內翻箱倒櫃,頓時刺激了尚在病中的環貴妃。
“程榮,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搜查本宮的地方!”環貴妃怒火中燒地帶着幾個宮女,迅速步到程榮的面前,大聲呵斥道。
“啓稟貴妃娘娘,臣等只是奉命行事,爲了證明各位娘娘的清白,臣只有如此辦案。”程榮鎮靜地向氣急敗壞的環貴妃行禮道。
“胡說!程榮,既然是辦案,你爲何不去查皇后的蒹葭宮,姜妃的秋雲軒,偏偏來本宮的牡丹閣鬧事,你是何居心?”環貴妃頓時大發雷霆道。
“啓稟大人,標下查了超過三十名下人的房間,果然從惠兒的炭火盆內,找到了一些殘餘的雪蓮香毒粉!”這時,虎賁軍統領安童上前拱手道。
“安童,好樣的!”程榮拍了拍安童的肩膀,回首向着環貴妃行禮道:“貴妃娘娘,得罪了!”說罷,便帶着手下,揚長而去。
“反了!真是反了!竟然敢如此囂張!”環貴妃氣得面紅耳赤,頓時頭暈目眩起來。
水龍書人殿,明貢的御案之上,冷冷地擺着殘餘的雪蓮香毒粉,目視着拱手佇立的程榮,明貢不禁連聲嘆息:“到底是誰在指使這些陰謀?是誰要誹謗暗害皇后和梅貴人?”
“王上,臣以爲,此時必有蹊蹺,恐怕秋雲軒的姜妃娘娘,難逃干係!”程榮稟報道。
“她?莫非又是她?”明貢用手隨意地撥弄着手中的毛筆,忽然一把握緊道。
“啓稟王上,環貴妃在殿外求見。”這時,殿外的御前太監小如子進來稟報道。
“朕正忙着,讓環貴妃在宮裡等着,散朝之後,朕必然去看她。”明貢眉頭一皺,隨口吩咐道。
一連幾日,鎬京城內的謠言突然間,再度甚囂塵上,造謠者議論紛紛,都說皇后正宮失德,暗害宮妃,毒殺皇子,甚至結黨營私,專門和皇親國戚作對。
程榮騎着駿馬,一路馳騁在郊外的原野之上,忽然發現對面的榕樹之上,掛着一個圓錐形的斗笠。